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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俠五義 石玉昆 4108 字 2個月前

我的,與你何乾?此話我不明白。”北俠道:“老弟,你可真糊塗了。你想想,你若死了,歐陽春如何對得起你四位兄長?又如何去見南俠與開封府的眾朋友?也隻好隨著你死了罷。豈不是你要了劣兄的命了麼?”玉堂聽了,低頭不語。北俠急將絲絛拉下,就在玉堂旁邊坐下,低低說道:“五弟,你我今日之事,不過遊戲而已,有誰見來?

何至於輕生。就是叫劣兄隨你去,也該商量商量。你隻顧你臉上有了光彩,也不想想把劣兄置於何地?五弟豈不聞‘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又道,‘我不欲人之加諸我者,我亦欲無加諸人’。五弟不願意的,彆人他就願意麼?”玉堂道:“依兄台怎麼樣呢?”北俠道:“劣兄倒有兩全其美的主意。五弟明日何不到茉花村叫丁氏昆仲出頭,算是給咱二人說合的。五弟也不落無能之名,劣兄也免了被獲之醜,彼此有益。五弟以為如何?”白玉堂本是聰明特達之人,聽了此言,登時豁然,連忙深深一揖道:“多承吾兄指教。實是小弟年幼無知,望乞吾兄海涵。”北俠道:“話已言明,劣兄不便久留,也要回去了。”

說罷,出了裡間,來至堂屋。白五爺道:“仁兄請了,茉花村再見。”北俠點了點頭,又悄悄道:“那頂頭巾和泥金折扇,俱在衣服內夾著呢。”玉堂也點了點頭。剛一轉眼,已不見北俠的蹤影。白爺暗暗誇獎:“此人本領,勝我十倍,真不如也。”

誰知二人說話之間,白福烹了一杯茶來,聽見屋內悄悄有人說話,打簾縫一看,見一人與白五爺悄語低言。白福以為是家主途中遇見的夜行朋友,恐一杯茶難遞,隻得回身又添一盞,用茶盤托著兩杯茶來至裡間。抬頭看時,卻仍是玉堂一人。白福端著茶納悶道:“這是什麼朋友呢?給他端了茶來,他又走了。我這是什麼差使呢?”白玉堂已會其意,便道:“將茶放下,取個燈籠來。”白福放下茶托,回身取了燈籠。白玉堂接過,又把衣服朱履夾起出了屋門。縱身上房,仍從後麵出去。

不多時,隻聽前邊打得店門山響。白福迎了出去叫道:“店家快開門,我們家主回來了。”小二連忙取來鑰匙,開了店門。

隻見玉堂仍是斯文打扮,搖搖擺擺進來。小二道:“相公怎麼這會才回來?”玉堂道:“因在相好處避雨,又承他待酒,所以來遲。”白福早巳上前接過燈籠,引至屋內。茶尚未寒,玉堂喝了一杯,又吃了點飲食,吩咐白福於五鼓備馬起身,上鬆江茉花村去。自己歇息,暗想:“北俠的本領,那一番的和藹氣度,實然彆人不能的。而且方才說的這個主意,更覺周到。

比四哥說的出告示訪請,又高一籌。那出告示,眾目所觀,既有‘訪請’二字,已然自餒,那如何對人呢?如今歐陽兄出的這個主意,方是萬全之策。怨得展大哥與我大哥背地裡常說他好,我還不信,誰知果然真好。仔細想來,全是我白做聰明的不是了。”他翻來覆去,如何睡得著。到了五鼓,白福起來,收行李馬匹,到了櫃上算清了店賬,主仆二人上茉花村而來。

話休煩絮。到了茉花村,先叫白福去回稟,自己乘馬隨後。離莊門不遠,見多少莊丁伴當分為左右,丁氏弟兄在台階上麵立等。玉堂連忙下馬,伴當接過。丁大爺已迎接上來。玉堂搶步,口稱:“大哥,久違了,久違了。”兆蘭道:“賢弟一向可好?”彼此執手。兆蕙卻在那邊垂手恭敬侍立,也不執手,口稱:“白五老爺到了,恕我等未能遠迎虎駕,多多有罪。請老爺到寒舍待茶。”玉堂笑道:“二哥真是好玩,小弟如何擔得起。”連忙也執了手。三人攜手來至待客廳上。玉堂先與丁母請了安,然後歸座。獻茶已畢,丁大爺問了開封眾朋友好,又謝在京時叨擾盛情。丁二爺卻道:“今日那陣香風兒將護衛老爺吹來?真是蓬蓽生輝,柴門有慶。然而老爺此來還是專專的探望我們來了,還是有彆的事呢?”一席話,說得玉堂臉紅。丁大爺恐玉堂臉上下不來,連忙瞅了二爺一眼道:“老二,弟兄們許久不見,先不說說正經的,隻是嗷嘔作什麼?”玉堂道:“大哥不要替二哥遮飾,本是小弟理短,無怪二哥惱我。

自從去歲被擒,連衣服都穿的是二哥的。後來到京受職,就要告假前來。誰知我大哥因小弟新受職銜,再也不準動身。”丁二爺道:“到底是作了官的人,真長了見識了。惟恐我們說,老爺先自說了。我問五弟,你縱然不能來,也該寫封信、差個人來,我們聽見也喜歡喜歡。為什麼連一紙書信沒有呢?”玉堂笑道:“這又有一說。小弟原要寫信來著,後來因接了大哥之信,說大哥與伯母送妹子上京與展大哥完姻,我想遲不多日就可見麵,又寫什麼信呢?彼時若真寫了信來,管保二哥又說白老五儘鬨虛文假套了,左右都是不是。無論二哥怎麼怪小弟,小弟惟有伏首認罪而已。”丁二爺聽了暗道:“白老五他竟長了學問了,比先前乖滑多多了。且看他目下這宗事怎麼說法。”回頭吩咐擺酒。玉堂也不推辭,也不謙讓,就在上麵坐了。丁氏昆仲左右相陪。

飲酒中間,問玉堂道:“五弟此次果是官差,還是私事呢?”玉堂道:“不瞞二位仁兄,實是官差。然而其中有許多原委,此事非仁兄賢昆玉不可。”丁大爺便道:“如何用我二人之處?請道其詳。”玉堂便道:“倪太守、馬強一案供出北俠,小弟奉旨特為此事而來。”丁二爺問道:“可見過北俠沒有?”玉堂道:“見過了。”兆蕙道:“既見過,便好說了。諒北俠有多大本領,如何是五弟對手。”玉堂道:“二哥差矣。小弟在先原也是如此想,誰知事到頭來不自由,方知人家之末技俱是自己之絕技。慚愧的很,小弟輸與他了。”丁二爺故意詫異道:“豈有此理!五弟焉能輸與他呢。這話愚兄不信。”

玉堂便將與北俠比試,直言無隱,俱各說了。”如今求二位兄台將歐陽兄請來,哪怕小弟央求他呢,隻要隨小弟赴京,便叨愛多多矣。”丁兆蕙道:“如此說來,五弟竟不是北俠對手了。”

玉堂道:“誠然。”丁二爺道:“你可佩服呢?”玉堂道:“不但佩服,而且感激。就是小弟此來,也是歐陽兄教導的。”丁二爺聽了,連聲讚揚叫好道:“好兄弟,丁兆蕙今日也佩服你了。”便高聲叫道:“歐陽兄,你也不必藏著了,請過來相見。”

隻見從屏後轉出三人來。玉堂一看,前麵走的就是北俠,後麵一個三旬之人,一個年幼小兒。連忙出座道:“歐陽兄幾時來到?”北俠道:“昨晚方到。”玉堂暗道:“幸虧我實說了,不然這才丟人呢。”又問:“此二位是誰?”丁二爺道:“此位智化,綽號黑妖狐,與劣兄世交,通家相好。”原來智爺之父,與丁總鎮是同僚,最相契的。智爺道:“此是小徒艾虎。過來見過白五叔。”艾虎上前見禮。玉堂拉了他的手,細看一番,連聲誇獎。彼此敘坐,北俠坐了首座,其次是智爺、白爺,又其次是丁氏弟兄,下首是艾虎。大家歡飲。玉堂又提請北俠到京,北俠慨然應允。丁大爺、丁二爺又囑咐白玉堂照應北俠。大家暢談,彼此以義氣相關,真是披肝瀝膽,各明心誌。惟有小爺艾虎與北俠有父子之情,更覺關切。酒飯已畢,談至更深,各自安寢。到了天明,北俠與白爺一同赴京去了。⑥思⑥兔⑥文⑥檔⑥共⑥享⑥與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未知後文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正文 第七十九回 智公子定計盜珠冠 裴老仆改裝扮難叟

且說智化、兆蘭、兆蕙與小爺艾虎送了北俠、玉堂回來,在廳上閒坐,彼此悶悶不樂。艾虎一旁短歎長籲。隻聽智化道:“我想此事關係非淺。倪太守乃是為國為民,如今反遭誣害;歐陽兄又是濟困扶危,遇了賊扳。似這樣的忠臣義士負屈含冤,仔細想來,全是馬強叔侄過惡。除非設法先將馬朝賢害倒,剩了馬強,也就不難除了。”丁二爺道:“與其費兩番事,何不一網打儘呢?”智化道:“若要一網打儘,說不得卻要做一件欺心的事,生生的訛在他叔侄身上,使他贓證俱明,有口難分訴。所謂‘奸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我雖想定計策,隻是題目太大,有些難做。”丁大爺道:“大哥何不說出,大家計較計較呢?”智化道:“當初劣兄上霸王莊者,原為看馬強的舉動。因他結交襄陽王,常懷不軌之心。如今既為此事鬨到這步田地,何不借題發揮,一來與國家除害,二來剪卻襄陽王的羽翼。話雖如此說,然而其中有四件難事。”丁二爺道:“哪四件?”智爺道:“要皇家的緊要之物,這也不必推諉,全在我的身上。第二十要一個有年紀之人,一個或童男或童女隨我前去,誆取緊要之物回來。又要有膽量,又要有機變,又要受得苦。第三十件,我等盜了緊要之物,還得將此物送在馬強家,藏在佛樓之內,以為將來的真贓實犯。”丁二爺聽了,不由地插言道:“此事小弟卻能夠。隻要有了東西,小弟便能送去。這第三十件算是小弟的了。第四十件又是什麼呢?”智化道:“惟有第四十件最難,必須知根知底之人前去出首;不但出首,還要單上開封府出首去。彆的事情俱好說,惟獨這第四十件是最要緊的,成敗全在此一舉。此一著若是錯了,滿盤俱空。這個人竟難得很。”口裡說著,眼睛卻瞟著艾虎。艾虎道:“這第四件莫若徒弟去罷。”智化將眼一瞪道:“你小孩家懂得什麼,如何乾得這樣大事!”艾虎道:“據徒弟想來,此事非徒弟不可。徒弟去了有三益。”

丁二爺先前聽艾虎要去,以為小孩子不知輕重。此時又見他說出“三益”,頗有意思,連忙說道:“智大哥不要攔他。”

便問艾虎道:“你把‘三益’說給我聽聽。”艾虎道:“,小侄自幼在霸王莊,所有馬強之事,小侄儘知。而且三年前馬朝賢告假回家一次,那時我師父尚未到霸王莊呢。如今盜了緊要東西來,就說三年前馬朝賢帶來的,與事更覺有益。這是益。第二十,彆人出首,不如小侄出首。什麼緣故呢?俗話說得好,‘小孩嘴裡討實話’。小侄若到開封府舉出來,叫彆人再想不到這樣一宗大事,卻是個小孩子作個硬證,此事方是千真萬真,的確無疑。這是第二十益。第三十益卻沒有什麼,一來為小侄的義父,二來也不枉師父教訓一場。小侄兒若借著這件事出場出場,大小留個名兒,豈不是三益麼?”丁大爺、丁二爺聽了,拍手大笑道:“好!想不到他竟有如此的誌向。”智化道:“二位賢弟,且慢誇他。他因不知開封府的厲害,他此時隻管說,到了身臨其境,見了那樣的威風,又搭著問事如神的包丞相,他小孩子家有多大膽量,有多大誌略?何況又有禦賜銅鍘,倘若話不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