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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俠五義 石玉昆 4200 字 2個月前

白白地送了性命,那時豈不耽誤了大事。”

艾虎聽了,不由地雙眉倒豎,二目圓翻,道:“師父特把弟子看輕了!難道開封府是森羅殿不成?他縱然是森羅殿,徒弟就是上劍樹,登刀山,再也不能改口,是必把忠臣義士搭救出來。又焉肯怕那個禦賜的銅鍘呢。”兆蘭、兆蕙聽了,點頭咂嘴,噴噴稱羨。智化道:“且彆說你到開封府,就是此時我問你一句,你如果答應得出來,此事便聽你去;如若答應不來,你隻好隱姓埋名,從此再彆想出頭了。”艾虎嘻嘻笑道:“待徒弟跪下,你老就審,看是如何?”說罷,他就直挺挺地跪在當地。

兆蘭、兆蕙見他這般光景,又是好笑,又是愛惜。隻聽智爺道:“你員外家中犯禁之物,可是你太老爺%e4%ba%b2身帶來的麼?”

艾虎道:“回老爺,隻因三年前小的太老爺告假還鄉,%e4%ba%b2手將此物交給小人的主人。小人的主人叫小人托著收在佛樓之上,是小人%e4%ba%b2眼見的。”智爺道:“如此說來,此物在你員外家中三年了?”艾虎道:“是三年多了。”智爺用手在桌上一拍,道:“既是三年,你如何今日才來出首?講!”丁家弟兄聽了這一問,登時發怔,暗想道:“這當如何對答呢?”隻見艾虎從從容容道:“回老爺,小人今年才十五歲。三年前小人十二歲,毫無知覺,並不知道知情不舉的罪名。皆因我們員外犯罪在案,彆人向小人說:‘你提防著罷,多半要究出三年前的事來。你就是個隱匿不報的,罪要加等的;若出首了,罪還輕些。’因此小人害怕,急急趕來出首在老爺台下。”兆蕙聽了,隻樂得跳起來道:“好對答,好對答!賢侄你起來罷。第四十件是要你去定了。”丁大爺也誇道:“果然對答得好。智大哥,你也可以放心了。”智爺道:“言雖如此,且到臨期再寫兩封信,給他也安置安置,方保無虞。如今算起來,就隻第二十件事不齊備。賢弟且開出個單兒來。”

丁二爺拿過筆硯,鋪紙提筆。智爺念道:“木車子一輛,大席簍子一個,舊布被褥大小兩份,鐵鍋杓、黃瓷大碗、粗碟家夥俱全,老頭兒一名,或幼童幼女俱可一名,外有隨身舊布衣服行頭三份。”丁大爺在旁看了,問道:“智大哥,要這些東西何用?”智爺道:“實對二位賢弟說,劣兄要到東京盜取聖上的九龍珍珠冠呢。隻因馬朝賢他乃四執庫的總管,此冠正是他管理。再者,此冠乃皇家世代相傳之物,輕是動不著的。

為什麼又要老頭兒、幼孩兒和這些東西呢?我們要扮做逃荒的模樣,到東京安準了所在。劣兄探明白了四執庫。盜此冠需連冠並包袱等全行盜來。似此黃澄澄的東西,如何滿路上背著走呢?這就用著席簍子了。一邊裝上此物,上用被褥遮蓋,一邊叫幼女坐著,人不知不覺就回來了。故此必要有膽量、能受苦的老頭兒和那幼女。二位賢弟想想,這二人可能有麼?”丁大爺已然聽得呆了。丁二爺道:“卻有個老頭兒,名叫裴福。他隨著先父在鎮時,多虧了他又有膽量,又能受苦。隻因他為人直性正氣,而且當初出過力,到如今給弟等管理家務。如有不周不備,連弟等都要讓他三分。此人頗可去得。”智爺道:“伺候過老人家,理應容讓他幾分。如此說來,這老管家卻使得。”

丁二爺道:“但有一件,若見了他,切不可提出盜冠。需將馬強過惡述說一番,然後再說倪太守、歐陽兄被害,他必憤恨。

那時再說出此計來,他方沒有什麼說的,也就樂從了。”智爺聽了,滿心歡喜,即吩咐伴當將裴福叫來。

不多時,見裴福來到,雖則六旬年紀,卻是精神百倍。先見了智爺,後又見了大官人,又見二官人。智爺叫伴當在下首預備個座兒,務必叫他座了。裴福謝坐,便問:“呼喚老奴,有何見諭?”智爺說起馬強作惡多端,欺壓良善,如何霸占田地,如何搶掠婦女。裴福聽了,氣得他擦拳摩掌。智爺又說出倪太守私訪遭害,歐陽春因搭救太守,如今被馬強京控,打了掛誤官司,不定性命如何。裴福聽至此,便按捺不住,立起身來,對丁氏弟兄道:“二位官人終朝行俠尚義,難道俠義竟是嘴裡空說的麼?似這樣的惡賊,何不早早除卻?”二爺道:“老人家不要著急。如今智大爺定了一計,要煩老人家上東京走一遭,不知可肯去否?”裴福道:“老奴也是閒在這裡,何況為救忠臣義士,老奴更當效勞了。”智爺道:“必須要扮作個逃荒的樣子,咱二人權作父子,還得要個小女孩兒,咱們父子祖孫三輩兒逃荒。你道如何?”裴福道:“此計雖好,隻是大爺受屈,老奴不敢當。”智爺道:“這有什麼呢,逢場作戲罷咧!”

裴福道:“這個小女兒卻也現成,就是老奴的孫女兒,名叫英姐,今年九歲,極其伶俐。久已磨著老奴要上東京逛去,莫若就帶了他去。”智爺道:“很好,就是如此罷。”

商議已定,定日起身。丁大爺已按著單子預備停當,俱各放在船上。待客廳備了餞行酒席,連裴福、英姐不分主仆,同桌而食。吃畢,智爺起身,丁氏弟兄送出莊外,瞧著上了船,方同艾虎回來。

智爺不辭勞苦,由鬆江奔至鎮江,再往江寧,到了安徽,過了長江,至河南境界。棄舟登岸,找了個幽僻去處,換了行頭。英姐伶俐非常,一教便會,坐在席簍之中。那邊簍內裝著行李臥具,挨著把的橫小筐內裝著家夥,額外又將鐵鍋扣在席簍旁邊,用繩子拴好。裴福跨絆推車,智爺背繩拉纖,一路行來。到了熱鬨叢中,鎮店集場,便將小車兒放下,智爺趕著人要錢,口內還說:“老的老,小的小,年景兒不濟,實在的沒有營生,你老幫幫啵。”裴福卻在車子旁邊一蹲,也說道:“眾位爺們,可憐啵。俺們不是久慣要錢的,那不是行好呢!”英姐在車上也不閒著,故意揉著眼兒道:“怪餓的,俺兩天沒吃飯啦。”口裡雖然說著,他卻偷著眼兒瞧熱鬨兒。真正三個人裝了個活%e8%84%b1兒。

在路也不敢耽擱。一日到了東京。白晝間仍然乞討,到了日落西山,便有地麵上官人對裴福道:“老頭子,你這車子這裡擱不住呀,趁早兒推開。”裴福道:“請問太爺,俺往哪裡推呀?”官人道:“我管你呢。你愛往哪裡推,就往哪裡推。”

旁邊一人道:“何苦呀,那不是行好呢!叫他推到黃亭上去罷,那裡也僻靜,也不礙事。”便對裴福道:“老頭子,你瞧那不是鼓樓麼,過了鼓樓,有個琉璃瓦的黃亭子,那裡去好。”裴福謝了。智爺此時還趕著要錢,裴福叫道:“俺的兒呀,你不用跑了,咱走罷。”智爺止步問道:“爹爹啊,咱往哪去?”裴福道:“沒有聽見那位太爺說呀,咱上黃亭子那行行兒去。”

智爺聽了,將纖繩背在肩頭,拉著往北而來。走不多時,到了鼓樓,果見那邊有個黃亭子,便將車子放下。將英姐抱下來,也教他跑跑,活動活動。此時天已昏黑,又將被褥拿下來,就在黃亭子台階上鋪下。英姐困了,叫他先睡。智爺與裴福哪裡睡得著,一個是心中有事,一個有了年紀。到了夜靜更深,裴福悄悄問道:“大爺,今巳來至此地,可有什麼主意?”智爺道:“今日且過一夜,明日看個機會,晚間俺就探聽一番。”

正說著,隻聽那邊當當當鑼聲響亮,原來是巡更的二人。智爺與裴福便不言語。隻聽巡更的道:“那邊是什麼?哪裡來的小車子?”又聽有人說道:“你忘了,這就是昨日那個逃荒的。

地麵上張頭兒叫他們在這裡。”說著話,打著鑼往那邊去了。

智爺見他們去了,又在席簍裡麵揭開底屜,拿出些細軟飲食,與裴福二人吃了,方和衣而臥。

到了次日,紅日尚未東升,見一群人肩頭擔著鐵鍁、鋤頭,又有抬著大筐、繩杠,說說笑笑,順著黃亭子而來。他便迎了上去道:“行個好罷,太爺們舍個錢罷。”其中就有人發話道:“大清早起,也不睜開眼瞧瞧,我們是有錢的嗎?我們還不知和誰要錢呢。”又有人說:“這樣一個小夥子,什麼乾不得,卻手背朝下和人要錢,也是個沒出息的。”又聽有人說道:“倒不是沒出息兒,隻因他叫老的老小的小累贅了。你瞧他這個身量兒,管保有一膀子好活。等我和他商量商量。”你道這個說話的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正文 第八十回 假作工禦河挖泥土 認方向高樹捉猴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話說智爺正向眾人討錢,有人向他說話,乃是個工頭。此人姓王,行大。因前日他曾見過有逃難的小車,恰好做活的人不夠用,抓一個是一個,便對智爺道:“夥計,你姓什麼?”

智爺道:“俺姓王,行二。你老貴姓?”王大道:“好,咱們是當家子,我也姓王。有一句話對你說,如今紫禁城內挖禦河,我瞧你這個樣兒怪可憐的,何不跟了我去做活呢?一天三頓飯,額外還有六十錢。有一天,算一天。你願意不願意?”

智爺心中暗喜,尚未答言,隻見裴福過來道:“敢則好,什麼錢不錢的,隻要叫俺的兒吃飽了就完了。”王大把裴福瞧了瞧,問智爺道:“這是誰?”智爺道:“俺爹。”王大道:“算了罷,算了罷。你不用說了,我的怯哥哥。”對著裴福道:“告訴你,皇上家不使白頭工,這六十錢必是有的。你若願意,叫你兒子去。”智爺道:“爹呀,你老怎麼樣呢?”裴福道:“你隻管乾你的去,身去口去,俺與小孫女哀求哀求,也就夠吃的了。”

王大道:“你隻管放心,大約你吃飽了,把那六十錢拿回來,買點子餑餑、餅子,也就夠他們爺兒倆吃的了。”智爺道:“就是這麼著。咱就走。”王大便帶了他,奔紫禁城而來。

一路上,這些做工的人欺負他是怯坎兒,這個叫:“王第二的!”智爺道:“怎麼?”這個說:“你替我扛著這六把鍬。”

智爺道:“使得。”接過來,扛在肩頭。那個叫:“王第二十的!”

智爺道:“怎麼?”那個說:“你替我扛著這五把钁頭。”智爺道:“使得。”接過來也扛在肩頭。大家捉呆子,你也叫扛,我也叫扛,不多時,智爺的兩肩頭猶如鐵鍁钁頭山一般。王大猛然回頭一看,發話道:“你們這是怎麼說呢?我好容易找了個人來,你們就欺負。趕到明兒你們擠跑了他,這圖什麼呢?也沒見王第二十的,你這麼傻。這堆的把腦袋都夾起來了。這是什麼樣兒呢?”智爺道:“扛扛罷咧,怕怎的。”說的眾人都笑了,才各自把各自的家夥拿去。

一時來到紫禁門,王頭兒遞了腰牌,注了人數,按名點進。到了禦河,大家按檔兒做活。智爺拿了一把鐵鍬,撮的比人多,擲的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