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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俠五義 石玉昆 4131 字 2個月前

怕起來,將來還能乾大事麼?’你老人家自想想,這一群人都不成了亡命之徒嗎?”智化道:“你莫多言,我自有道理。”

他師徒隻顧背地裡閒談,誰知招賢館早又生出事來。

原來馬強打發惡奴馬勇前去討賬回來,說債主翟九成家道艱難,分文皆無。馬強將眼一瞪,道:“沒有就罷了不成?急速將他送縣官追。”馬勇道:“員外不必生氣,其中卻有個極好的事情。方才小人去到他家,將小人讓進去苦苦的哀求。不想炕上坐著個如花似玉的女子。小人問他是何人。翟九成說是他外孫女,名叫錦娘。隻因她女兒女婿亡故,留下女兒毫無倚靠,因此他自小兒撫養,今年已交十七歲。這翟九成全仗著她做些針線,將就度日。員外曾吩咐過小人,叫小人細細留神打聽,如有美貌婦女,立刻回稟。據小人今日看見這女子,真算是少一無二的了。”一句話說得馬強心癢難撓,登時樂得兩眼連個縫兒也沒有了。立刻派惡奴八名,跟隨馬勇,到翟九成家將錦娘搶來,抵銷欠賬。這惡賊在招賢館立等,便向眾人誇耀道:“今日我又大喜了。你等隻說前次那女子生得美貌,那裡知道比她還有強的呢。少時來了,叫你眾人開開眼咧。”眾人聽了,便有幾個奉承道:“這都是員外福田造化,我們如何敢比。這喜酒是喝定了。”其中就有聽不上的,用話打趣他:“好雖好,隻怕叫後麵知道了,那又不好了。”馬強哈哈笑道:“你們吃酒時作個雅趣,不要吵嚷了。”說話間,馬勇回來稟道:“錦娘已到。”馬強吩咐:“快快帶上來!”果然是個嫋嫋婷婷女子,身穿樸素衣服,頭上也無珠翠,哭哭啼啼來至廳前。馬強見她雖然啼哭,那一番嬌柔嫵媚真令人見了生憐,不由地笑逐顏開道:“那女子不要啼哭。你若好好依從於我,享不儘榮華,受不儘富貴。你隻管向前些,不要害羞。”忽聽見錦娘嬌滴滴道:“你這強賊,無故的搶掠良家女子,是何道理?奴今到此,惟有一死而已,還講什麼榮華富貴!我就向前些。”

誰知錦娘暗暗攜來剪子一把,將手一揚,竟奔惡賊而來。馬強見勢不好,把身子往旁一閃,“刷”地一聲,把剪子紮在椅背上。馬強“噯喲”一聲:“好不識抬舉的賤人!”吩咐惡奴將他掐在地牢。惡賊的一團高興,登時掃儘,無可釋悶,且與眾人飲酒作樂。

且說翟九成因護庇錦娘,被惡奴們拳打腳踢亂打一頓,仍將錦娘搶去,隻急得跺腳捶%e8%83%b8,嚎陶不止。哭夠多時,檢點了檢點,獨獨不見了剪子,暗道:“不消說了,這是外孫女去到那裡一死相拚了。”忙到那裡探望了一番,並無消息。又恐被人看見,自己倒要吃苦,隻得垂頭喪氣的回來。見路旁邊有柳樹,他便席地而坐,一邊歇息,一邊想道:“自我女兒女婿亡故,留下這條孽根。我原打算將她撫養大了,將她聘嫁,了卻一生之願。誰知平地生波,竟有這無法無天之事。再者,錦娘她一去,不是將惡賊一剪紮死,她也必自戕其生。她若死了,不消說了,我這撫養勤勞付於東流。她若將惡賊紮死,難道他等就饒了老漢不成?”越思越想,又是著急,又是害怕。忽然把心一橫,道:“哎!眼不見,心不煩,莫若死了乾淨。”站起身來,找了一株柳樹,解下絲絛,就要自縊而死。

忽聽有人說道:“老丈休要如此。有什麼事何不對我說呢?”翟九成回頭一看,見一條大漢,碧眼紫髯。連忙上前哭訴情由,口口聲聲說自己無路可活,難以對去世的女兒女婿。

北俠歐陽春聽了,道:“他如此惡霸,你為何不告他去?”翟九成道:“我的爺!談何容易。他有錢有勢,而且聲名在外,誰人不知,哪個不曉。縱有呈子,縣裡也是不準的。”北俠道:“不是這裡告他,是叫你上東京開封府去告他。”翟九成道:“哎呀呀!更不容易了。我這裡到開封府,路途遙遠,如何有許多的盤費呢?”北俠道:“這倒不難。我這裡有白銀十兩相送,如何?”翟九成道,“萍水相逢,如何敢受許多銀兩。”

北俠道:“這有什麼要緊的。隻要你拿定主意。若到開封,包管此恨必消。”說罷,從皮兜內摸出兩個銀錁,遞與翟九成。

翟九成便翻身拜倒,北俠攙起。

隻見那邊過來一人,手提馬鞭,道:“你何必舍近而求遠呢?新任太守極其清廉,你何不到那裡去告呢?”北俠細看此人,有些麵善,一時想不起來。又聽這人道:“你如若要告時,我家東人與衙門中相熟,頗頗的可托。你不信,請看那邊林下坐的就是他。”北俠先挺身往那邊一望,見一儒士坐在那裡,旁邊有馬一匹。不看則可,看了時倒抽了口氣,暗暗說道,“不好!他為何這般形景?霸王莊能人極多,倘然識破,那時連性命不保。我又不好勸阻,隻好暗中助他一臂之力。”想罷,即對翟九成道:“既是新升太守清廉,你就托他東人便了。”

說罷,回身往東去了。

你道那儒士與老仆是誰?原來就是倪繼祖主仆。北俠因看見倪繼祖,方想起老仆倪忠來。認明後,他卻躲開。倪忠帶了翟九成見了倪繼祖。太守細細地問了一番,並給他寫了一張呈子。翟九成歡天喜地回家,五更天預備起身赴府告狀。

誰知冤家路兒窄,馬強因錦娘不從,掐在地牢,飲酒之後,又帶了惡奴出來,騎著高頭大馬,迎頭便撞見了翟九成。翟九成一見,膽裂魂飛,回身就跑。馬強一疊連聲叫“拿”。惡賊抖起威風,追將下去。翟九成上了年紀之人,能跑多遠,早被惡奴揪住,連拉帶扯,來至馬強的馬前。馬強問道:“我把你這老狗!你叫你外孫女用剪子刺我,我已將她掐在地牢,正要找人尋你。見了我不知請罪,反倒要跑。你也就可惡得很呢!”

惡賊原打算拿話威嚇威嚇翟九成,要他賠罪,好叫他勸他外孫女依從之意。不想翟九成喘籲籲道:“你這惡賊,硬搶良家之女,還要與你請罪。我恨不能立時報仇雪恨,方遂我心頭之願。”馬強聽了,圓瞪怪眼,一聲嗬叱:“噯喲,好老狗!你既要青天,必有上告之心。想來必有冤狀。”隻聽說了一聲“搜”,惡奴等上前扯開衣襟,便露出一張紙來,連忙呈與馬強。惡賊看了一遍,一言不發,暗道:“好厲害狀子!這是何人與他寫的,倒要留神訪查訪查。”吩咐惡奴二名,將翟九成送至縣內,立刻嚴追欠債。正然吩咐,隻見那邊過來了一個也是乘馬之人,後麵跟定老仆。惡賊一見,心內一動,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未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正文 第七十三回 惡姚成識破舊夥計 美絳貞私放新黃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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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馬強將翟九成送縣,正要搜尋寫狀之人,隻見那邊來了個乘馬的相公,後麵跟定老仆。看他等形景,有些疑惑,便想出個計較來,將絲韁一抖,迎了上來,雙手一拱道:“尊兄請了。可是上天竺進香的麼?”原來乘馬的就是倪繼祖,順著惡賊的口氣答道:“正是。請問足下何人?如何知道學生進香呢了?”惡賊道:“小弟姓馬,在前麵莊中居住。小弟有個心願,但凡有進香的,必要請到莊中待茶,也是一片施舍好善之心。”說著話,目視惡奴。眾家人會意,不管倪繼祖依與不依,便上前牽住嚼環,拉著就走。倪忠見此光景,知道有些不妥,隻得在後麵緊緊跟隨。不多時,來至莊前,過了護莊橋,便是莊門。馬強下了馬,也不謙讓,回頭吩咐道:“把他們帶進來!”惡奴答應一聲,把主仆蜂擁而入。倪繼祖暗道:“我正要探訪,不想就遇見他。看他這般權勢,惟恐不懷好意。且進去看他端的怎樣。”

馬強此時坐在招賢館,兩旁羅列坐著許多豪傑光棍。馬強便道:“遇見翟九成,搜出一張呈子,寫得甚是厲害。我立刻派人將他送縣。正要搜查寫狀之人,可巧來了個斯文秀才公,我想此狀必是他寫的,因此把他誆來。”說罷,將狀子拿出,遞與沈仲元。沈仲元看了道:“果然寫得好,但不知是這秀才不是。”馬強道:“管他是不是,把他吊起拷打就完。”沈仲元道:“員外不可如此。他既是讀書之人,需要以禮相待,用言語套問他;如若不應,再行拷打不遲,所謂‘先禮而後兵也’。”馬強道:“賢弟所論甚是。”吩咐請那秀士。此時惡奴等俱在外麵候信,聽見說請秀士,連忙對倪繼祖道:“我們員外請你呢。你見了要小心些。”倪繼祖來至廳房,見中間廊下懸一匾額,寫著“招賢館”三字,暗暗道:“他是何等樣人,竟敢設立招賢館。可見是不法之徒。”及至進了廳房,見馬強坐在上位,昂不為禮。兩旁坐著許多人物,看了去,俱非善類。

卻有兩個人站起,執手讓道:“請坐。”倪繼祖也隻得執手回答道:“恕坐。”便在下首坐了。

眾人把倪繼祖留神細看,見他麵龐豐滿,氣度安詳,身上雖不華美,卻也齊整。背後立定一個年老仆人。隻聽東邊一人問道:“請問尊姓大名?”繼祖答道:“姓李名世清。”西邊一人問道:“到此何事?”繼祖答道:“奉母命前往天竺進香。”馬強聽了哈哈笑道:“俺要不提進香,你如何肯說進香呢?我且問你:既要進香,所有香袋錢糧為何不帶呢?”繼祖道:“已先派人挑往天竺去了。故此單帶個老仆,賞玩途中風景。”馬強聽了,似乎有理。忽聽沈仲元在東邊問道:“賞玩風景原是讀書人所為,至於調詞告狀豈是讀書人乾的呢?”倪繼祖道:“此話從何說起?學生幾時與人調詞告狀來?”又聽智化在西邊問道:“翟九成足下可認得麼?”倪繼祖道:“學生並不認得姓翟的。”智化道:“既不認得,且請到書房少坐。”便有惡奴帶領主仆出廳房,要上書房。剛剛下了大廳,隻見迎頭來一人,頭戴沿氈大帽,身穿青布箭袖,腰束皮帶,足登薄底靴子,手提著馬鞭,滿臉灰塵。他將倪繼祖略略的瞧了一瞧,卻將倪忠狠狠地瞅了又瞅。誰知倪忠見了他,登時麵目變色,暗說:“不好!這是冤家來了。”

你道此人是誰?他姓姚名成,原來又不是姚成,卻是陶宗。

隻因與賀豹醉後醒來,不見了楊芳與李氏,以為楊芳拐了李氏去了。過些時,方知楊芳在倪家莊做仆人,改名倪忠,卻打聽不出李氏的下落。後來他二人又劫掠一夥客商,被人告到甘泉縣內,追捕甚急。他二人便收了收,連夜逃至杭州。花費那無義之財,猶如糞土,不多幾時精精光光。二人又乾起舊營生來,劫了些資財。賀豹便娶了個再婚老婆度日。陶宗卻認得病太歲張華,托他在馬強跟前說了,改叫姚成。他便趨炎附勢的,不多幾日,把個馬強哄得心花俱開,便把他當做心腹之人,做了主管。因閱朝中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