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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房客 王稼駿 4369 字 2個月前

,正是以下故事發生的催化劑和加速器。

當天晚上,樓下房東先生的屋內一場戰爭打響了。房東先生大吵大嚷,不斷摔打著家具,弄出的噪音覆蓋了整個小區,他略帶哭喪的嘶叫,就如同潑婦的罵街。相反,戰場的另一方,他的妻子房東太太,則在丈夫大段大段的辱罵中,不時插上幾句冷嘲熱諷,這樣又會惹得房東先生組織出更加不堪入耳的言語進行還擊。

吵架不知從何時開始的,所以當黃凱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錯過了關鍵部分,因此,聽了老半天還是不知道所為何事而引發爭端。不過起因並不重要,積怨已深的這對夫妻顯然無法再抑製對對方的不滿了。

“你這個黃臉婆,天天在家就知道哭喪著臉,我還沒死呢!你是不是想咒我死啊!告訴你吧!我身體硬朗著呢,要死也是你先去閻羅王那裡報道。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看上你的,瞧瞧你這副德行,又老又醜,老子養你在家裡,不是他媽的讓你詛咒我的。”話音剛落就聽見“咣當”一聲,可能是房東先生又砸了一件家中的擺設。

“有本事你就離婚,沒人擋著你。”房東太太能講這種話,手裡一定握著某張王牌,藐視的口%e5%90%bb無疑在熊熊烈火上又澆上了一勺油。

“離婚就離婚,誰怕你個臭婆娘啊!”房東先生邊罵邊琢磨著後麵的詞,“實話告訴你,對麵的於萍已經是我的人了,我偏要讓你看著,這婚我就拖著不離。你是不是看上哪個小白臉啦!你個不要臉的賤貨,要是讓我發現,看我不宰了你。”房東先生又狠狠地罵了句臟話。

黃凱躲在房間裡忍不住笑了起來,沒見過如此賊喊捉賊的。雖然事不關己,但黃凱的立場更傾向房東先生。本身文化素質就高於房東先生的房東太太,言語間散發著智慧,說難聽些,這也能稱之為陰險。她的話雖不多,可一開口就句句扣住要門,令對方疲於招架,粗俗的房東先生招架方式就是破口大罵。

爭吵演變到後來,就成為了惱怒的房東先生一個人的“%e8%84%b1口秀”表演,他不顧一旁哭啞了嗓子的小兒子,極儘所能羞辱著自己的妻子,他在臟話方麵的造詣堪稱專家級水準,出口成章,任意搭配組合。如果把黃凱平生所學的臟話總數比作梵蒂岡,那麼房東先生的則是意大利。起先還有兩三個街坊鄰居前往勸阻,但因房東先生不可理喻的惡劣態度,隻得無奈繼續收聽“%e8%84%b1口秀節目”。

無休止的漫罵,受害者已從房東太太一個人擴散至整個小區中在家的每一個人,可是竟沒有一個人出手製止或勸解,這件事就如同沒有在發生一樣。至多在明天茶餘飯後,被某些愛嚼%e8%88%8c根的人拿來狂吹一通。除了疲勞,就隻有寶貝女兒房倩倩可以封住他父%e4%ba%b2的嘴。

黃凱的窗戶斜對著小區大門,熟悉的倩影剛出現在隻容一個人通過的鐵門中,黃凱就辨認出是房倩倩回來了,他興奮地朝她揮手致意。突然間,黃凱看到原本走在房倩倩身後的一位行人,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急匆匆地掉頭走進小區圍牆的陰影之中。這讓黃凱想起了第一次撞見房倩倩時的那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他能確信隻同一個人,這一次,他還看清了這個人的性彆,不出預料,是個男人。

還來不及細細推敲,房東先生又一輪的攻勢再次襲來,房倩倩趕忙向聲音的方向跑來,她把鑰匙用力塞進鎖孔,故意發出較響的動靜,表示著她回來了。信號一發出,就收到了效果,罵聲、吼聲、摔東西聲戛然而止,好像直接拔了嘈雜的收音機的電源插頭。

之後便是短暫的寂靜,黃凱聽到房東先生外出的響聲,看起來他又要前去於萍的發廊過夜了。暢快發泄後的房東先生哼起了歡快的小調,他的快樂完全建築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家裡的兩個女人不知又會度過如何的一個夜晚。這些都並非是黃凱最關心的,他想知道房倩倩對父%e4%ba%b2的威懾力究竟緣於何故。

想著想著,黃凱進入了夢鄉,這是十年來,他睡得最後一次安穩覺。

二〇〇六年

太陽就快要落山了,蔚藍的天空燃起了天火,紫紅色的夕陽吞噬著一片片雲朵,黃凱和左庶坐的草地,濕氣穿過土壤沾附在褲子上,異常難受,左庶和黃凱決定另僻靜地。時間還足夠黃凱講上一段,距離六點的晚餐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呢!

黃凱的病房是理想的選擇,四個人同住的病房,打掃得相當乾淨,整潔、明亮,反而令黃凱覺得無所適從。但對其他人來說,可算是個不錯的場所。他的三個室友在晚飯前都有小憩的習慣,輕聲細語的交談,不會對他們造成影響。黃凱的床位靠近窗戶,其他室友已是鼾聲雷動。

將近六個小時的連續口述,令黃凱略感疲倦。於是斜靠在枕頭上繼續交談,以維持他的體力,進到這所療養院之後,黃凱從來沒有消耗過這麼多的體力和精力。

“隻要你感到舒適,隨你坐著還是躺著,如果你覺得今天無法完整地講完這件事,我願意明天再跑一趟。”左庶溫文爾雅地說,絲毫沒有疲倦和不耐煩的情緒。

第一眼看到左庶,總覺得他無精打采的,雙眼像被蒙上了薄紗般惺忪。這會兒,他倒精神十足,黃凱打內心欣賞他的敬業精神。

“我爭取在今天完成。”受到左庶的感染,黃凱也鼓足了勁。

左庶輕輕地將大%e8%85%bf擱在床沿,側身坐在黃凱的床上,瞟了眼入睡的幾位室友,說道:“如果不影響他們午睡,我們就繼續吧!”

在此起彼伏的呼嚕聲的伴奏下,黃凱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個早晨,回到了那個一切悲慘開始的早晨。

一九九六年

一覺醒來,已是中午十二點,黃凱意識到了某些異樣的情況。平日裡樓下六、七點開始的嘈雜聲,竟然沒有將他鬨醒。

黃凱麻利地套上件外衣,抓緊時間洗漱,編輯約稿的截止日期即將到臨。

廚房的水槽底部是乾的,魯堅莫非也賴床了?這可不像他的作風,看來表麵嚴謹的他不過也是個口氣比力氣大的意誌薄弱者,不知為什麼,黃凱心懷著幾分竊喜。

就當黃凱正要從櫥櫃裡拿牙刷的時候,發現在漱口杯裡插著一張便條。顧不得自己口中難聞的氣味,他閱覽起紙條的內容來。

黃凱,今早房倩倩的母%e4%ba%b2不見了,我和房倩倩外出尋找,如果你今天還打算起床的話,就去附近幫忙尋找。

字跡很潦草,而且沒有署名,但單憑輕蔑的語氣就能知道便條的作者了。看起來事情發生得很突然,房東太太在清晨沒有像往常那樣做著家務,以至於黃凱睡過了頭。在黃凱沉睡的時候,甚至爆發戰爭都難以打擾。

黃凱首先想到去發廊找房東太太,可能寫小說的人想象力過於豐富,一個故事刹那間在黃凱腦中構建起來:房東太太去找於萍理論,妻子和情婦的見麵,一場爭鬥不可避免,房東太太或許發生了不幸,搞不好還會有流血事件。想到這裡,黃凱異常興奮,這不是幸災樂禍,而是為了自己能暫時告彆枯燥的日子而高興。

想故事的工夫,黃凱已經走下了樓,驚奇地看到房東先生家的門居然關著。要知道,房東先生的家就像是大眾免費娛樂的場所,因為房東先生天天在家,他又是個貪圖玩樂的中年人,所以在居住的小區內結識了一批同道中人,無所事事的人們聚在一起,打著麻將、玩著撲克,他們的這些活動幾乎全年無休,要從下午一直持續到黎明。他們這些人大都年近半百,其中男性居多,偶爾也會有幾個女人摻雜其中。他們好逸惡勞,生命中隻剩下了一張張麻將牌,很多家庭為此爭吵不斷直至破裂。他們的生活看似悠然自得,然而半夜大笑時感到的卻是自己被禁錮的靈魂。把這些人的聚會稱為“娛樂”算是比較口下留情,實際情況是,房東先生家足夠稱得上是一個平民化的賭場。

曾經黃凱就此事問過房東先生,他對麻將的永不厭倦實在讓人好奇。

房東先生則答道:“瞧我的生活,整天悶得發慌,不找些事放鬆放鬆自己,沒到六十歲恐怕就要變成老年癡呆,我想不到在死之前還能乾些什麼?”

“既是娛樂,為什麼要賭錢呢?”

“這才來得刺激,不然我怎麼熬過這個夜晚?”房東先生想了想,又說道,“還有一點,帶點彩頭能激發出真正的實力,才會提高水平。”隨後,房東先生囉裡囉唆向黃凱傳授起他的麻將經驗來。╩思╩兔╩在╩線╩閱╩讀╩

他們這群人就像以此維生,天天像上班一樣準時來到房東先生的家中。所以當黃凱看到房東先生的家門是關著的時候,才會顯得如此吃驚。

黃凱推了推門板,又轉了轉門把,門從裡麵上了鎖,他下意識地用手指敲擊著門,琢磨著這些反常的情況。原本安靜的屋子裡卻傳來一陣慌亂的響動,緊接著門被打開了,房東先生的臉出人預料地擠出門縫。他前額沾著濕答答的頭發,臉上掛滿汗水,眼球充血得厲害,脖子的青筋暴出,模樣與平時不可同日而語,甚為駭人,不知在屋裡乾著什麼。

“你來乾什麼?”房東先生一反常態,凶神惡煞般問道。

“我、我以為家裡沒人。”黃凱儘可能笑著說。

“以為沒人你還敲什麼門?”看黃凱沒有進屋的意思,房東先生好像鬆了口氣,打了一個哈欠,可右手仍緊緊扣住門板,刻意用身體擋住他投向屋裡的視線。

“聽說阿姨失蹤了,她回來了沒有?”

房東先生的額頭掠過一片不易察覺的陰影,眉頭微微一皺,做無奈狀搖了搖頭。

“那麼我現在幫忙找找去!”

房東先生頷首答謝,像急著要去辦事似的,急匆匆地關上了房門。

黃凱轉身悻悻走出這幢籠罩在迷霧中的老房子。

偌大的上海,要找到一個人,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易,實在是無從下手。黃凱的直覺將他推向了“夜上海”發廊。

臨近正午,“夜上海”才剛剛開始營業,走進這間發廊,黃凱就被一股餿肉的氣味熏得透不上氣來,門、窗都是用磨砂玻璃裝飾的,能照射進來的光線少得可憐。牆上鑲嵌著兩麵鏡子,鏡子前的櫃子上散布著雜七雜八的梳子、理發刀以及洗發水,兩把專供客人使用的椅子上搭著汙跡斑斑的圍脖布,椅背上的皮革裂了好幾條口子,裡麵的海綿爭先恐後地探出黃色的身體。角落的地板上,剪下的頭發糾結在一起。彆看這間發廊破舊不堪,可它是這條街上交租最準時、招牌掛得最久的商家。“夜上海”的老板娘常說:“要是靠剃頭掙的那幾個錢過活,我早就餓死在馬路上了!”

很明顯,老板娘對自己的職業和收入十分滿意,甚至還有些得意,當然她所指的是真正在做的那份工作。

黃凱進屋的聲響,引起了屋裡人的注意。於萍坐在沙發上,一見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