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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房客 王稼駿 4462 字 2個月前

者人頭的同時,畢川看見溝渠的夾縫裡,有一個黑色筆記本,本子挺新的,不像掉了很久。從人縫中照進來的陽光,將筆記本封麵上的警徽反射得如同太陽般耀眼,熠熠生輝。

眾人小聲議論著,黑背警犬不合時宜地吠叫著,其實剛才黑背同時發現了兩處殘肢,它停下來是為了詢問主人先找哪處。它踏著有力的腳掌,邀功般摩攃著警犬隊員的褲%e8%85%bf,絲毫沒有留意到主人沉重的臉色。

“畢隊,凶手是個警察嗎?”警犬隊員輕聲問道,對於發現的人頭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興奮。

而這個問題,同樣在畢川的心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傍晚六點三十分,轄區派出所的辦公室裡,所長張敏在煙灰缸裡摁滅了煙頭,又用力碾了兩圈,這才抬坑坑窪窪的臉,吹出了最後那口煙。

彌漫的煙霧中,禾馬和蘇周直挺挺地站在寫字台的另一邊,十分鐘過去了,有些按捺不住的禾馬先開了口,“所長,這件事情是我讓蘇周幫忙的,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你要罰就罰我,跟蘇周沒關係……”

“所長,其實我們倆一直覺得那個跳樓的女人很古怪,就私下調查了一下。”蘇周對禾馬眨眨眼,示意所長在氣頭上,彆往槍口上撞。

“私下查案,就可以偽造搜查令衝進人家的公司了?”張敏瞪了蘇周一眼,又看向禾馬,“你更狠,當班的時候穿著製服就衝進去了,生怕彆人不知道你是哪個所的還是怎麼的?”

“我……”禾馬剛想辯解,就被張敏打斷了。

“就是因為你,現在上頭有人怪罪下來,說我們所裡的人玩忽職守,要不是我幫你們擔著,早就記過處罰了。不過……”張敏突然話鋒一轉,“這次的事情居然這麼快就傳到了上級的耳朵裡,看來你們惹上大人物了。”

蘇周聽出了張敏話裡有話,故意刺探了一句,“所長,房間裡的那些高跟鞋有線索嗎?”

“你們找到的紅色高跟鞋,追蹤到生產廠家後,發現這是一款十年前就停產的產品,如今市麵上已經買不到了。而房間裡搜查出的大批量存貨,有可能是幾年前囤積下來的。我們已經確認,跳樓的女死者王娜妮腳上所穿的,就是這款高跟鞋。”

蘇周黑框鏡片後的眼睛亮了起來,如張敏所說的情況,等於驗證了禾馬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

“為什麼王娜妮跳樓的時候,會去穿一雙停產而且不合腳的鞋子呢?”禾馬暗暗思忖道。

張敏起身走到了禾馬的身旁,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兩下,“因為找到的高跟鞋,我們不得不對王娜妮的自殺動機重新評估。你是在死者跳樓前唯一和她對話的人,這事也是你挑的頭,不管上級給我多大的壓力,這案子你都要給我個交代。”

禾馬臉上沒有顯露任何喜悅之情,眉頭反倒擰得更緊了,“所長,有件事能請你幫忙嗎?”

“說吧,什麼事?”

“蘇周在門口盯梢的時候,看見有人抬出了一包東西,像是一個人,不知道是屍體還是活人,我覺得很可能王娜妮有關係,也許就是她遺言裡讓我救的那個人,所以我想調出那幢樓裡的監控錄像看看。”

張敏爽快地答應下來,接著把一份文件遞給了禾馬,“這是今天剛接到報案的一起失蹤案,失蹤的是一位三十一歲的男子。”

“所長,現在這失蹤案能不能交給彆人?我想全力以赴調查王娜妮的案子。”禾馬直言不諱。

“彆急,你看看這個男人的檔案。”張敏用手指點點工作單位一欄。

上海深瀾酒店有限公司?

這和王娜妮的工作單位有了交叉點,他在王娜妮死前一個月辭職,所以調查的時候遺漏了這個男人。

“那我這就去查。”

禾馬和蘇周興匆匆地往所長辦公室外走,到了門口禾馬突然轉過身來,“所長……”

“嗯?”張敏抬了抬眉毛。

“謝謝你。”禾馬綻開了笑臉。

張敏擺擺手,低頭看起了文件,沒有再理會他倆。

禾馬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辦公室,徑直趕往文件上男人的地址。

望著禾馬乾勁十足的背影,張敏不由感歎,這小子,真像年輕時的自己。

王娜妮的男同事,名叫喬木,現年三十一歲,無業人員,在王娜妮死前一個月離職後,就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了。同一天內,蘇周看見了那包像人形的東西,警局又接到了匿名的報警電話,這隻是偶然的巧合嗎?那包東西會不會就是失蹤的喬木呢?

想到這裡,禾馬頓覺這趟調查前途凶險,不由做了個深呼吸,空空如也的肚子“咕嘟”叫了一聲,他這才想起自己連晚飯都沒吃。

蘇周摸摸饑腸轆轆的肚子,說:“我們先祭祭自己的五臟廟,我去超市買飯團,我們邊走邊吃,你到書報亭那兒等我一會兒吧。”蘇周揚揚下巴,指向了馬路對麵的路口。

“嗯。”禾馬朝著蘇周所說的路口慢步走去,一路低頭沉思著,待人行道上的綠燈開始閃爍,才趕緊邁開步伐走向馬路對麵。

一輛沒有打開夜視燈的黑色汽車,全速駛向這個路口,輪胎的摩攃聲引起了禾馬的注意,他回神看見汽車,發現它絲毫沒有理會紅燈和自己,加速飛馳而來。

還來不及反應,隻聽見“嘭”的一聲巨響,禾馬的身體騰空飛起,腦袋和背部重重撞在了汽車擋風玻璃上,撞擊聲、破裂聲、引擎轟鳴聲敲擊著禾馬的耳膜,由於巨大的衝擊力,隨後他整個人又卷著碎玻璃屑,從車頂上翻滾過去,仰麵倒在了斑馬線上,熱乎乎的液體瞬間湧進了鼻子和口腔裡,禾馬張大嘴巴竭力呼吸著,%e8%83%b8口卻傳來刺骨的疼痛,也許是肋骨斷了。

撞了人的黑色汽車,出人意料地停了下來,顫唞的排氣管散發出陣陣黑煙,似乎司機在後視鏡中觀察著傷者的情況。突然,車尾亮起了白色的倒車燈,在灑滿橘黃色燈光的街道上,後輪緩緩向禾馬的腦袋碾來。

禾馬的手腳無法動彈,疲憊的倦意襲來,令他睡意濃濃,意識也漸漸模糊起來,橡膠車胎顆粒的細微聲音聽來像喪鐘般震耳欲聾。

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一輛不懷好意的黑色汽車,正倒車開向一位失去抵抗的警察,車輪越滾越進,多麼令人恐怖的一幕!

終於,禾馬再也支持不住,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當蘇周興衝衝走出超市,尋找著禾馬的身影,當看見地上傷痕累累的禾馬時,他手裡熱乎乎的飯團從指尖滑落地麵,被踩碎,流出黏稠的調味醬。

一道流星劃過天際,餘暉過後的夏日夜空,毫不留情地黑了下來。

第四章 畫家的故事

一九九六年

不得不說一句,在中國,一名作家要靠寫作維生,不如乞討來得容易,好不容易寫出一篇稿子,必須遵從他人的意願進行修改、刪減或添加,這就如同醫生對一位母%e4%ba%b2說,你的孩子應該長成這樣才對。如此反反複複之後仍不能保證作品就會符合主編們的要求,那麼到頭來就是白忙一場。

黃凱自詡文學青年,寫的雖然是以凶殺為主的推理小說,可還是竭力賦予每部作品活的靈魂、思想和情感,從筆尖化作一頁頁的稿紙,經過那些自以為是的審核後,思想被抹去了,情感被僵化了,而作品中的靈魂則被完全扼殺了。從此以後,程式化地寫著合乎刊登要求的小說,越寫越有心得,越寫越無新意,在現實麵前,黃凱隻能痛苦地扮演一位擁有著一定的知名度的三流推理小說家。儘管如此,黃凱還是無法依靠稿酬正常過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種窘迫,黃凱自身當然有著主要責任,可與他長期約稿的雜誌社也應承擔一半的責任,正是由於他們一再拖延稿費的支付日期,使得黃凱麵臨風餐露宿的境地。

不得已,黃凱擠了一個小時的公交車,%e4%ba%b2自到雜誌社跑了一趟,站在主編麵前,克製住心中的憤慨,耐心地說出了自己經濟上的困難。

年過半百的主編緊抿著雙?%e5%94%87,一副萬分著急的樣子,“你的情況我知道了,你三篇稿子的酬勞馬上讓財務處去辦,你再等幾天。”

“可我已經等了半年了。”

主編的語氣很和藹,眼神也格外誠懇,要不是曾被他以同樣的方式哄騙過,黃凱說不定還真會說著“謝謝”離開他的辦公室。可今天他堅持要拿到稿費,至少是其中的一部分。

主編摘下絨線帽,習慣性撫摩著頭頂那片禿禿的“地中海”,為難地說:“那麼我先私人墊付一千元,你先拿著,剩下的儘快給你。”

“那好吧!”他說的數目雖不到總稿費的五分之一,可已經超出了黃凱的期望,但他不忘補上一句,“少是少了點,其餘多久才能拿到?”

“快了,快了。”主編把錢塞進他手裡,含含糊糊搪塞了幾句後,問道:“最近你交稿有些慢啊!怎麼了?”

“我又到低穀啦!”黃凱邊數著錢邊回答他。

“你的低穀就像女人的例假一樣準時,每年入冬你就處於半冬眠的狀態了。要知道,專職作家可是沒有寒假的。”老謀深算的主編婉轉地催起稿來,“我們的雜誌的讀者群大多是中青年男性,你有沒有興趣寫一些成人感興趣的作品?”

“OK!我這就回去寫。”看著主編充滿暗示的臉,黃凱感覺周身不適。他舉起那疊錢答謝致意,往褲兜裡一塞,然後在收條上簽了名,匆匆離開了雜誌社編輯部。

黃凱懷揣四位數的現金,底氣自然比原先足了不少,這些錢雖不夠揮霍,卻也足夠瀟灑一把。

路旁梧桐樹下坐著一名雙%e8%85%bf殘疾的兒童,大聲哀叫乞討著,心情愉快的黃凱將原本用來坐車的硬幣一股腦丟進了他那隻殘缺的破碗中。

他揚手招了一輛出租汽車,向上海娛樂場所集中的鬨市區駛去。

回到位於市東的家,已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黃凱在大浴場睡了一夜。回想起昨晚過於闊氣的消費,現在口袋裡僅剩下一張“老人頭”了。他不免對自己的行為有些後悔,當初若能控製住那種念頭,今天不會又得像過去幾個月一樣勒緊褲腰帶生活。事實上,黃凱的貧窮完全是咎由自取,每次錢來得快去得更快,從不會在有錢的時候,想起貧窮時的慘狀,他對自己的這個缺點也十分惱火。

走進小區門口的超市,為寵物買上一頓可口的午餐,借此將一百元兌換成兩張五十元。一張用以這幾天的開銷花費,另一張還給鄰居魯堅。

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下次借錢打好基礎,雖然手頭這區區五十元無法還清債務,但也不會讓自己更加拮據。俗話說,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既表明了還錢的決心,也讓自己的信用度得到提升。

魯堅似乎也料到了黃凱會去找他,因為他看到了房東貼在黃凱房門上的催款條!

黃凱不好意思地笑著,從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