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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了。”

謝殊下了車,接過苻玄手裡的韁繩:“你我就這樣打馬過街,不太好吧?”

“放心,今日太子大婚,沒人注意你我。”衛屹之調轉了馬頭,怕她不放心,又補充道:“本王安排了護衛跟隨。”

謝殊翻身上馬,朝沐白看了一眼:“本相新訓練的一支衛隊也在。”

衛屹之看了看周圍,並沒見到人,笑道:“看來謝相將這些人放在了暗處。”

“放在暗處才防不勝防啊。”

這支衛隊其實早在謝殊於石頭城遇刺後就訓練了,但禦道行走對衛隊人數有限製,她上下朝就沒用過他們。直到這次被同族所傷,她乾脆命令這些人喬裝起來躲於暗處,隨時護衛。

二人打馬緩行,卻是直往烏衣巷的方向,謝殊問道:“你到底要去哪兒?”

“同遊就是一路遊賞啊。”

馬在衛家舊宅前停下,衛屹之下了馬,示意她近前。

謝殊跟過去,他指著府門外豎著的一塊石頭道:“我幼年體弱多病,走路都小心翼翼,有次回府,一下馬車就被這塊石頭絆著摔倒了,丟臉的很,之後我便將這石頭立在了這裡。”

謝殊嘖嘖搖頭:“一塊石頭而已,你至於這麼小氣麼?”

衛屹之好笑:“我是要提醒自己,以後每次看到這塊石頭,就會警告自己不要走太急。”

謝殊不禁對他刮目相看:“你小時候可真是個小大人,可怕。”

衛屹之笑了兩聲,牽著馬繼續朝前走,又指著寬闊的石板路道:“我曾在那裡揍過恩平一頓。”

謝殊一愣:“好好地你揍他乾什麼?”

衛屹之臉色不佳:“那時他頂多三四歲吧,話還說不清楚,隨父來衛家,見到我張口就喚阿姊,我就忍不住動了手。”

謝殊撲哧一聲笑起來:“那說明你長得貌美,有什麼好生氣的?”

衛屹之歎氣:“如今想來仍覺難堪。”

不多時到了秦淮河邊,夕陽將隱,對岸炊煙嫋嫋。

衛屹之指著河麵道:“我六歲隨父登船遊湖,靠近對岸時,有人投擲瓜果到船上,不慎砸在我肩上,我身子一歪就翻下河去了。”

謝殊捧腹大笑。

衛屹之蹙眉:“誰小時候沒丟過臉?”

她隻好忍回去:“……好吧。”

對岸有百姓看見二人,紛紛翹首觀望,衛屹之叫上謝殊趕緊走人。

到了青溪大橋附近就遠離了平民百姓居住的範圍了,一直到覆舟山腳下,天色漸晚,衛屹之卻還沒有回頭的意思,將馬係在山下,帶謝殊上山。

“你可知我為何常來這山中?”

謝殊想了想:“求清靜?”

衛屹之搖搖頭,將她帶到山腰處,拐入了林中,指著地上道:“為了這個。”

謝殊低頭看去,原來是一圈小土包,大大小小共有九個。

“這是什麼?”

“這是當年我和大哥一起為枉死的祖輩立的衣冠塚。”他席地坐下,笑了一下:“其實是空的,他們的墳都在洛陽,我們隻是用這法子寄托哀思罷了。”

謝殊也跟著坐了下來:“聽聞衛家南下到建康時隻有寥寥數人,後來再有起色,還是令尊的功勞。”

衛屹之點頭:“家父當初努力振興衛家,憑借才名和皇室顧及的那點情分做到了中書令,但終究門庭凋零,當時各大家族挑選女婿,竟沒一個人看得上他,隻有家母主動要求嫁他為妻。”

謝殊聽得欽佩:“襄夫人真是性情中人。”

衛屹之投過樹木望著山下波光瀲灩的玄武湖:“襄家也是家道中落,但父母恩愛非常,大哥年少英武,我們起初的生活倒也無憂。隻可惜好景不長,父%e4%ba%b2去世後,衛家孤兒寡母,又沒落下去。大哥那時已跟隨荀馮將軍習武多年,覺得靠戰功興家最快,便辭彆我們入營去了。”

謝殊看著他的側臉,默默無言。

“我幼年體弱多病,也跟隨大哥勤練武藝,但從沒想過要真上戰場。如今回想,那段時日簡直不堪回首。家母因為年輕貌美,常有世家子弟騷擾,但她是功臣之後,那些人也不敢強逼。她自此養成暴烈脾氣,那些人再也不敢登門了,可她的脾氣也改不掉了。我%e4%ba%b2眼看她受苦卻無能無力,隻能暗下決心一生孝順,永不忤逆她,不想還是叫她失望了。”

謝殊聽得悵惘:“原來你們當初的日子竟這般艱難。”

衛屹之搖頭:“艱難不算什麼,沒有尊嚴才是最可怕的。”他站起身來,拉謝殊起來:“走吧。”

謝殊跟著他走了幾步,終究沒忍住:“你今日與我說這些,是有什麼事嗎?”

衛屹之停下腳步:“我可能要回封地一段時間。”

謝殊一怔:“為何?”

“家母這次盛怒難消,以死相逼,要我暫回封地。”

“原來如此……”

衛家能有今日實在不易,唯一的支柱喜歡上男子,襄夫人不動怒才怪。

兩人沒再說話,謝殊盯著腳下枯葉慢慢前行,無奈道:“襄夫人的脾氣果然可怕,真不知道以後該如何相處才好。”

衛屹之聽得笑了一聲,忽然一愣,倏然轉身:“你說什麼?”

謝殊抬頭看他,微微帶笑:“我說什麼了麼?”

衛屹之幾步走到她身前,眉梢眼角全是笑意:“我都聽到了,身為丞相,不可言而無信。”

山風寒冷,謝殊的臉頰凍得有些泛紅,他伸手替她捂了捂,就勢捧起她的臉輕輕%e5%90%bb了上去。

雙?%e5%94%87微寒,但頃刻火熱。謝殊背抵著樹乾,伸手環住他的腰,衛屹之順勢用披風裹住她,含著她的%e5%94%87瓣,輕%e8%88%94著她的牙關。

她沒了上次盛氣淩人的棱角,柔若春水的女兒姿態,長睫輕掩,臉頰微紅,伸出%e8%88%8c尖觸碰到他,如大火燎原,纏綿悱惻,難以分割。

良久才退開,衛屹之抵著她的額頭輕輕喘熄:“早知說點悲慘身世你就肯點頭,我又何必等到現在。”

“嗤,比你慘的人多得是。”

他閉了閉眼,神情滿足:“我曾覺得喜歡上你是我的痛苦,但若叫你喜歡上我,那就是我的成就了。”

謝殊撫了撫他的臉頰:“你的成就又何止這些。”

五十章

二月初,武陵王啟程回封地。

皇帝依依不舍,甚至數次挽留,後來是襄夫人拚命求太後,他老人家才放了行。

出發當日,許多世家子弟去送行。

桓廷和袁沛淩擠在一起說悄悄話:“你說仲卿忽然要回封地,是不是因為我們不小心將他和我表哥的事傳出去了?”

袁沛淩立即瞪他:“什麼我們,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你也太不夠朋友了!”桓廷氣衝衝地跑去找楊鋸,後者迅速豎起扇子擋住臉:“彆跟我說,我不認識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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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屹之先扶母%e4%ba%b2登車,再過來與眾人道彆,笑若春風,毫無異常,隻是離去前看了一眼城門。

謝殊整了整披風,從城樓走下,沐白跟在她身後欲言又止了半天,終於忍不住道:“公子,屬下冒昧問一句,您對武陵王是不是……”

謝殊看著他:“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好了。”

“屬下想說……”沐白臉皺的跟苦瓜似的:“雖然這次武陵王幫了公子許多,有些事甚至連屬下也覺得感動……唔,一點點感動,但公子您也沒必要因為欠他恩情就……就……”

“就以身相許?”

沐白被她的直白弄得麵紅耳赤。

謝殊笑著搖搖頭:“你真是想多了。”

她明白沐白是好意,但她還不至於要用這種方式來報答衛屹之。原本對他的示愛多加防範,是以為他彆有目的,但這次謝家內鬥讓她看清了許多。

他從不遮掩對她的意圖,但隻是反複強調他的真心,多次暗中相助,卻沒有仗著自己的感情要求過什麼。

沒有威脅她放棄家族利益,沒有要求她恢複女裝,也沒有對她的以後指手畫腳。

當今天下有幾個男子能做到這樣?何況還是他這樣出身,背負那麼多的一個人。

她不是什麼名媛淑女,沒有所謂的矜持,如果衛屹之能為她做到這些,那她至少應該給他一個機會。

在謝家這麼多年,也就隻有這一件事她可以自己做主了。

沐白怏怏地上了車,仍舊不放心的樣子。

謝殊知道他是忠心,“你放心,無論我和他怎麼樣都是我們自己的事,與家族無關,公是公,私是私,我絕對不會將家族利益牽扯進來的。”

沐白見她心意已決,也就不說什麼了。

馬車走到半路,有個謝家小廝跑來稟報,說謝敦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謝殊有些詫異:“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怎麼從沒聽說過?”

沐白道:“前些時候就聽說他人病了,但是公子那時候忙著應付族中長輩,屬下就沒稟報。”

謝殊放下簾子:“那趕緊去瞧瞧吧。”

作為謝銘輝的長子,謝敦已年屆五旬,又一直縱情聲色,說病就病也不奇怪。

車輿停下,謝殊一進大門就見整個府邸空落落的,下人也少了許多,看起來有些冷清。

這也不奇怪,因為稅銀虧空,謝銘輝留下的宅子和田地都已拿去抵押給桓家換了錢,換句話說,這裡已經不是謝家的宅子了,除非把錢還回去。

小廝躬身引著謝殊進了謝敦房裡。他仰麵躺在床上,身子肥胖,臉色蠟黃,哼哧哼哧艱難地喘著氣,看情形是很不好。

床邊坐著謝敦的妻子劉氏,麵色冰冷,看著床上的丈夫毫無悲傷。旁邊還跪著一個年輕婦人,應該是他們的兒媳,謝瑉的妻子。

見到謝殊,兩名婦人立即起身行禮,被她豎手阻止:“堂叔母、堂嫂不必多禮。”

婆媳二人退到一邊,都很冷淡,畢竟是謝殊將謝瑉送上了斬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