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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都花不完有什麼用?擺什麼排場?混什麼道兒?還有什麼能比一家人開開心心安安穩穩過日子更重要?

所以羅戰不願意再聽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自己不沾,也不想讓他哥再沾是非。

羅強聽著,臉就慢慢沉下來:“你小子他媽的,這是在找茬兒埋怨我嗎!”

羅戰也歪著頭,冷著臉:“沒,我可沒埋怨你。哥,這事兒處理不好,是我無能,我沒本事,我在外邊兒跟白道黑道各路牛鬼蛇神點頭哈腰夾著尾巴做人!可是現在跟以前形勢不一樣了,哥!

“哥,我現在有一大家子要養,我們家那口子也替我擔著心,不願意讓我再招惹那些事兒!”

羅戰嘴上說“沒埋怨”,羅強聽得真真兒的,三兒就是在埋怨他在牢裡惹事生非。

羅強冷冷地吸淨最後一口煙,“啪”一掌將燃著的煙%e5%b1%81%e8%82%a1碾在桌上,突然問:“三兒,你那口子誰?什麼人?”

羅戰眨巴兩下眼睛:“哥,你要是說你不那麼厭煩條子了,我就告兒你。”

羅強粗著嗓子問:“臭小子廢什麼話?誰?!”

羅戰說:“當年,延慶那條山道上,他因為我,廢了一條胳膊,救我一命。”

探監室裡人多眼雜,而且有監聽,羅戰不可能直接把程宇的大名和警號報出來。他有意把話說得很含糊,外人肯定聽不懂,羅強卻恍然大悟。

羅強悶著頭,咬緊嘴角,像是在想什麼,突然厲聲道:“三兒,你怎麼能跟這麼個人混在一起!”

羅戰說:“我怎麼就不能跟這麼個人?而且我們倆也不是‘混’的。”

羅強臉色陰暗下去,深沉得看不透心思。

羅戰又說:“哥我現在都知道了,當年那事兒沒那麼簡單,那根本就不是意外!”

“哥,你最知道是誰乾的,不用我說出來!”

羅戰兩眼發紅地低吼了一句,倔脾氣也上來了。

獄警用眼神示意羅戰,你小子吼什麼?

又指了指腕表,探視快到時間了,你倆長話短說。

羅強盯著羅戰,眼底迸射出得知真相後的震驚與暴怒,視線再緩緩變得陰沉冷鬱,半晌,啞聲道:“說到底,是哥連累你,哥對不住你了……”

羅戰撅嘴搖頭:“沒有,我一根毛兒都沒傷著,傷的是他!是我連累了他你知道嗎哥?我把他害了!”

羅戰情緒有些失控,也是憋了這麼多天,難受極了。這話沒法兒跟旁人吐露,隻能跟二哥說。可是這些話當麵噴到羅強耳朵裡,羅戰哪像是在自責懺悔?分明是說給他羅老二聽的。

羅三兒出道時年輕,才十幾歲,怎麼混歪了的?顯然是被哥哥帶歪的。

羅強又是憑什麼發跡?一個草根出身的黑道混混,在一次又一次爭奪地盤火並仇殺中紮穩了根基,結交上層人物,收黑錢替人出場消災,利用官家的庇護黑傘做各類非法生意。

羅強替姓劉的做了很多事兒,手裡有把柄,當年也是邀功威脅著劉部批下三裡屯的高檔娛樂城項目,以極低的資金弄到那塊地,一下子就發了,財源滾滾,紙醉金迷……

當然,對方也攥了他的把柄,也巴不得羅老二永遠地閉嘴,不再講話……

羅強被%e4%ba%b2弟弟搶白幾句,震驚而惱火,調轉麵孔,瞪視窗外,不說話……

沒有第二個人敢這麼跟他說話,敢這麼指責他,也就是羅小三兒敢。

羅戰屬於那種從小在哥哥們麵前胡天胡地撒嬌打滾兒耍賴賴大的。二哥遞給他一塊糖,小三兒%e8%88%94一%e8%88%94,不好吃,“啪”扔了;羅強就能冷笑著再遞給他一塊兒,就像溺愛兒子一樣寵著這個小弟弟,還覺著挺得意,瞧見了沒,這就是咱%e4%ba%b2弟,多牛掰多囂張一小%e5%b1%81孩兒啊!

羅強那時候忽然就有點兒傷,眼球微微紅了:“三兒,你是不是巴不得胳膊斷了的人是我?”

羅戰眼也紅了,哼哼著:“不是。”

羅強的聲音突然變得暴躁嘶啞,從牙縫兒裡扯出一句:“為個不相乾的外人,你怨我?他胳膊廢了又怎麼著!……老子白養你十五年,養了個白眼兒狼!”

羅戰也委屈地吼:“他就不是外人!沒人比他對我更重要,我就是心疼他!他是我的!”

羅強也吼:“那你想讓我怎樣?我替他申冤報仇,把那個混帳也弄進來,然後把老子的性命全賠進去?!”

羅戰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羅戰委屈著發飆的神情,就好像小孩坐地耍賴抱怨被哥哥摔壞掉的心愛的玩具。他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咽了:“哥我沒那個意思,我沒怪你,我就是心裡難受,你不懂……我後悔了,我真他媽後悔啊我!我以前怎麼那麼混蛋呢,我怎麼就沒好好做人呢!……”

羅強狠狠一掌揮掉桌上的煙頭,熏焦的煙葉被撚成風中的灰粉……

他就算是大傻子也聽得出,三兒是替那個警察鳴不平,三兒後悔了,後悔跟著他這個混帳王八蛋哥哥在外胡混,混出了仇家,擺不平了,出事兒了……

人在江湖飄,善惡終有報,出來混,你遲早是要還的!

可是怎麼沒還在你姓羅的身上,卻報在完全無辜的程宇身上呢?怎麼掛掉的人就不是你這個罪魁禍首呢?

羅強心裡全是這個弟弟。

可是羅戰現在心裡全都是程宇了。

羅戰那天吼叫著被倆獄警轟出去了,臨走還跟他哥說:“哥我不是怨你!……”

羅強一個人呆坐在探監室裡,一動不動,脊背仍然挺得直直的,坐姿像一尊雕塑,似乎是平生第一次,眼眶發紅,眼底水霧彌漫……

作者有話要說:寫得我好激動啊,摩拳擦掌的趕腳,果然是關底快到了嗎嗷!

求個花花,大家還在嗎?

感謝不離不棄和淵南的地雷,還有淵南小萌物在隔壁野馬山投的手榴彈~

【東交民巷:始建於元大都時期,舊中國的“使館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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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故地重遊

羅戰跟他哥麵前發泄了一通,把心裡堵塞的一腔淤火全都噴出來,舒服多了,轉臉兒回去就有些懊悔,自己太蠻了,沒這麼對%e4%ba%b2哥哥的。

羅強這些年,曆經數次黑道征伐排擠火並,惹到無數仇家,以致被人做手腳暗算。麵對冤家對頭的挑釁,羅戰當然堅定不移地站在他%e4%ba%b2哥一邊兒,他也恨姓劉的。

他隻是一萬個心疼程宇。可是轉念又一想,程宇是你羅三兒的愛人,是你要拚了身家性命一輩子照顧與愛護的人。你一個爺們兒保護不好自家媳婦,有啥可說的?是你眼睜睜看著程宇遭受了終生無法彌補的傷害,出了事兒埋怨哥哥,有個%e5%b1%81用?是男人的作風嗎!

那些年享受著富足奢靡的生活,被兄弟們眾星捧月,義氣江湖,風光無限,羅戰心裡明白,那生活是他哥哥給予他的,也是他自己的選擇。

現在後悔了?想洗白了?你真賴不著彆人。◢思◢兔◢網◢

羅戰找人往清河農場送了一大箱衣服,冬天的、夏天的,還有特舒服的蠶絲被。

羅強沒搭理他。

羅戰知道他哥也是有脾氣的。哥兒倆鬥個嘴,甚至掐個架,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他哥最終還是會讓他,縱容他。

羅戰又讓人送去一大箱吃的,都是他哥最喜歡吃的豆腐乾、鴨脖子、川味臘腸什麼的,算是向羅強服軟,陪個不是。他這人反正臉皮最厚,想通了絕不吝惜再往回找補感情。

羅強這回丟給他一句:“以後甭來這套,老子坐牢坐得滋潤著,不用你罩!”

羅戰知道他哥不會真跟他翻臉。羅強四十出頭的人,從未成過家,也沒個一男半女,這個從小帶大的活寶弟弟就是生命裡最%e4%ba%b2近的人。

譚老頭子以尋釁滋事的由頭在拘留室裡蹲了一晚。

派出所警察瞧這人年紀一大把了,屢遭變故,也挺可憐,因此沒怎麼處罰他,說服教育一番,給放了。

譚五爺的頭發胡須全都白了,一雙眼像毫無生氣兒的死魚眼珠。暮年家業凋零,孽債償儘,白發人送黑發人,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淒涼的晚境?

譚老頭子臨走時,與程宇擦肩而過,目光失神。他用褶皺的眼角木然盯了程宇一眼,口裡念著,姓羅的,我與你不共戴天,同歸於儘,我絕不放過你全家……

羅戰的好幾家連鎖店被譚五爺潑糞鬨了一回,修整了幾日,收拾殘局,迅速重新開業了,也沒遭受太大經濟損失。

朱妍還挺不樂意的:“憑什麼啊,丫的給老娘的店潑大糞!這要照我以前的脾氣,老娘一準兒給他原樣兒潑回去!”

羅戰反而勸她:“算了,你當潑什麼好玩意兒呢,老子還犯惡心呢!再說了,姓譚的店鋪都已經關門易主了,你想鬨都找不著對家。”

朱妍撇著鮮紅的嘴%e5%94%87說:“我才不管羅強有沒有得罪過他,他得罪我就不成!”

羅戰知道朱妍被惹急了就是個潑婦的脾氣。他看在譚老頭子現在落魄失勢,人家兒子畢竟毀了一條命,他是想息事寧人,雙方就此了結。而且,他了解程宇的意思,程宇絕不希望他再沾惹任何江湖事兒。

聽從小程警官的教誨,羅戰還特意包了個白事紅包,擱了二十萬塊錢,著人給譚家送去,算是表達撫慰和歉意。

朱妍私底下給羅戰透風兒,市委內部最近鬥法,又要變天兒,咱們有熱鬨瞧了。

朱妍混演藝圈的,人脈廣,上層的消息靈通。據她說,紀檢的人都進來了,姓劉的這回肯定兜不住,早晚的事兒,現在就在查他的罪證,揪他的案底。

羅戰是知曉某些內情的局內人之一。

他也想幫程宇出這口惡氣,讓姓劉的栽一個最狠的,付出代價,但是他不能犧牲他哥。羅強以前無論做過什麼,這人行事有多黑,多絕,那是養了他十五年的%e4%ba%b2哥,和著血連著筋的。

羅戰那陣子又恢複了居家好男兒的本色,每天早晚在廚房裡叮叮當當,伺候小警帽兒的早飯夜宵,中午還有愛心飯盒。

程宇說:“不用這麼麻煩。北海後門現在也開了一家你的小吃吧,我掃街空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