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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 迪弗 4374 字 2個月前

那些劫匪——那些攔路搶劫卡車的案子。我們被盯上了。徹底完蛋了。”他的聲音在顫唞。她從沒見他哭過,但這語氣聽上去似乎表明,再過幾秒鐘,他就要痛哭流涕了。

“你也牽連進去了”她吃驚地問。

他盯著她房間裡的綠色地毯。最後,他輕聲說:“是的……”現在他已經開始坦白了,那就沒必要再隱瞞了。“但還有更糟的。”

更糟的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糟呢

“這就是我們乾的,是我們搶那些卡車的。”

“你是說,今晚,你……”她說不出話了。

“哦,艾米,不隻是今晚,已經一年了,有他媽的一年了。我們在倉庫有內線,他們告訴我們貨運信息。於是我們就把卡車逼到路邊……嗯,你應該明白的。你不用知道其中的細節了。”他揉著憔悴的臉龐。“我們剛剛聽說——他們已經簽發針對我們的搜查令了。有人把我們捅了出去。他們逼得我們無路可走。哦,老天,他們會抓住我們嗎”

她正在回想那幾個晚上,他說出去執行任務,就是采取秘密行動去逮捕劫匪。每星期至少一次。

“我被拖進去了。我沒有任何選擇……”

她不需要作答,不需要說,是啊,是啊,是啊,老天,我們總是有選擇的。艾米莉亞·薩克斯從不給自己找任何借口,因此她對彆人的借口也置若罔聞。對此,他當然了解,這就是他們愛情的一部分。

這的確是他們愛情的一部分。

於是他也不再尋找借口了。“我搞砸了,艾米。我搞砸了,我隻是來告訴你一聲。”

“你打算自首嗎”

“我想是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媽的。”

大腦一片空白,她想不到該說什麼,什麼也想不到。她在回想他們在一起度過的時光——在射擊場上的那些時刻,一起浪費大量的子彈,還在百老彙的酒吧裡猛灌冰台克利%e9%b8%a1尾酒,躺在布魯克林公寓陳舊的壁爐前。

“他們會拿顯微鏡來調查我的生活,艾米。我會告訴他們你與此事無關,但是他們會來找你談話。我不會讓你扯進來的,但他們會問你很多問題。”

她想問他為什麼這麼做。會有什麼原因呢尼克在布魯克林長大,是一個典型的鄰家男孩,英俊瀟灑,對都市生活爛熟於心。他曾和一些不正經的人混過一段時間,但被他父%e4%ba%b2教訓了一頓,及時抽出身來,不再胡來。他怎麼會重蹈覆轍呢是為了尋求刺激嗎還是為了錢(她現在才意識到,尼克在這方麵對她有所隱瞞;他把錢藏到哪兒了)

為什麼

但她沒機會問了。

“我得走了。我愛你。”

他%e5%90%bb了%e5%90%bb她的頭——她一動不動,然後他走了出去。

回想著這些沒有儘頭的時刻、那個沒有儘頭的夜晚,連時間也停了下來。她坐在那兒,盯著蠟燭看,看著它們一直燒成一攤栗色的液體。

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但是再也沒有接過他的電話。

這真是雙重打擊——他的罪行,還有他們戀情的終結——這令她痛苦不已;她決定徹底退出巡警隊,轉而做文職工作。隻是因為在一個偶然的場合認識了林肯·萊姆,她才打消了這個念頭,依然留在警隊工作。但這件事情讓她對變節的警察產生了一種難以消除的厭惡感,甚至覺得他們比那些滿口謊言的政客、相互欺瞞的夫妻以及凶殘的罪犯更令人害怕。

這就是為什麼她堅持查出聖詹姆斯酒吧是否實際上就是118分局不良警察的老窩。如果是的話,那什麼都無法阻擋她擊垮那些壞警察及其幫凶。

現在,她很輕巧地把雪佛蘭卡馬洛停到路邊。薩克斯把紐約警察的停車證放在雪佛蘭車的儀表板上,走出車子,用力關上車門,仿佛想要封住橫亙在現在與艱難的過去之間的巨壑。

***

“老天,真惡心。”

停車場的二樓——就是發現鐘表匠停放運動休閒車的地方,一名巡警對他的同事抱怨著,這時他看見有一個人麵朝下地趴在地上。

“夥計,你說得沒錯。”他的同伴回答道。“上帝啊。”

另一位同事發出了一聲不符合警察身份的尖叫,“呸——”

塞利托和波·豪曼一路跑到現場。

“你還好嗎你還好嗎”塞利托大聲喊道。

他是在對羅恩·普拉斯基說話。後者正站在地上那個人旁邊,那家夥渾身都布滿了臭氣熏天的垃圾。新手普拉斯基自己身上也沾上了垃圾,他正喘著粗氣。普拉斯基點點頭說:“嚇了我一跳,但我沒事。這家夥,一個流浪漢,他也真夠壯的。”

救護小組趕到,將襲擊者翻過身來。普拉斯基給他戴上手銬,於是他的手腕上就發出了丁丁當當的金屬碰撞聲。那人的眼神中充滿怒氣,身上的衣服破舊而肮臟,一股惡臭讓人窒息。他剛剛尿褲子了。(難怪剛才那兩個警察會大叫“真惡心”和“呸——”)

“出什麼事了”豪曼問普拉斯基。

“我正在搜查現場——”他指了指第一級樓梯平台,“罪犯好像是從這個部位逃走的……”

他提醒自己,彆再用“部位”這麼文縐縐的字眼了。

接著他又說:“我確定,罪犯跑上了樓梯,所以我就搜查這個地方,看看有沒有腳印。然後,我聽見身後有聲音,回頭一看,這家夥正向我撲來。”他指指那個流浪漢拿過的一根棍子。“我沒法及時掏出手槍,於是我就用那個垃圾桶向他扔去。我們搏鬥了一兩分鐘,最後我鎖住了他的咽喉。”

“我們警察不能這樣說的。”豪曼提醒他說。

“我是說,我成功地徒手製服了對方。”

那位戰術行動長官點了點頭,“說得沒錯。”

普拉斯基找到耳機,重新戴上。一個聲音在他耳邊炸開,他猛地一縮:“看在上帝的分上,你是活著還是死了到底出什麼事了”

“噢,對不起,萊姆警探。”

普拉斯基解釋了事情的經過。

“你還好嗎”

“是的,我很好。”

“太好了,”犯罪學家說,“現在,告訴我,你的槍怎麼會放在防護服裡麵”

“我疏忽了,長官。下次再也不會發生了,長官。”

“哦,最好彆再發生了。在危險的犯罪現場,首要法則是哪一條”

“危險的——”

“危險的犯罪現場——就是指罪犯很可能依然在周圍活動的現場。此時的法則是:仔細搜查,但要注意背後,知道嗎”

“是,長官。”

“這麼說,他們逃跑路線上的痕跡已經被破壞了。”萊姆嘟噥著說。

“嗯,隻是堆滿了垃圾。我不得不用垃圾桶製服那個罪犯,垃圾桶裡滿滿的。”

“垃圾,”萊姆生氣地說,“那我想,你最好立即清理乾淨。二十分鐘內,把所有的證據交給我。每一條證據。你能辦到嗎”

“是,長官,我會——”

萊姆突然關閉了對講機。

緊急勤務組的兩名警官戴上%e4%b9%b3膠手套,用推車將普拉斯基製服的那個流浪漢帶走,然後便開始清理垃圾。他試圖回想起萊姆話音中那種很熟悉的語氣。最後他想起來了:當他父%e4%ba%b2發現這對孿生兄弟在離家不遠的高架鐵路邊進行競走比賽時,他曾經和他們“談過話”,父%e4%ba%b2用的就是這種既生氣又感到寬慰的語氣。

***

就像間諜在行動一樣。

阿爾特·施奈德站在“地獄廚房”區附近的一個街角處,身著一件軍用防水上衣,頭戴一頂飾有小羽毛的舊登山帽,看起來像是約翰·勒卡雷小說中那些曾經風光、現已頹廢的外國特工。

艾米莉亞·薩克斯朝他走去。

施奈德看了薩克斯一眼,表示認出她來了。他看看周圍的街道,轉身朝西走去,遠離喧鬨的時代廣場城區。

“謝謝你打來電話。”

施奈德聳聳肩。

“我們去哪兒”她問。

“我去見一個朋友。我們每周都在那條街上玩桌球。我不想在電話裡說。”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真像間諜……

這時,迎麵走來一個瘦弱的男人,黃色的頭發——不是金發,而是黃發——整齊地梳向腦後,這人是來討要零錢的。施奈德仔細看看他,然後給他一美元。那人走開了,說了聲謝謝,但說得很勉強,好像他原本指望可以得到五美元似的。

他們正穿過這條街上燈光昏暗的地方,這時,薩克斯覺得有什麼東西掃到了她的大%e8%85%bf,一共碰了兩次,她還一度懷疑這個退休的老家夥是不是在占她的便宜。但她向下看了看,發現他悄悄塞給他一張折好的紙條。

她接過紙條,等走到路燈下,她匆匆看了一遍上麵的內容。

這原來是從活頁夾或書上撕下來的頁麵的翻拍照片。

施奈德靠近薩克斯,輕聲說:“這是檔案記錄裡的一張紙。131分局的。”

她看了一遍。紙條的中間有這麼一條:

檔案號:3453496,薩克斯基,弗蘭克

主題:凶殺

送往:158分局

請求人:

送達日期:11月28日

歸還日期:

“和我一起工作的那名巡警,”薩克斯說,“曾經查過,說記錄裡沒有該檔案曾被借出的記載。”

“他一定隻查了電腦裡的信息。我也查過電腦,可能輸入過這個信息,但後來又被刪除了。這是手寫的備用記錄。”

“為什麼這份檔案會送到158分局”

“不知道,看不出有什麼原因。”

“你從哪兒弄來的”她朝這張紙條點了點頭。

“一個朋友發現的。一塊兒工作的警察。挺正直的家夥。他決不會對彆人說我曾問過他這件事。”

“這份檔案存在158分局的什麼部門檔案室嗎”

施奈德聳聳肩說:“不知道。”

“謝謝。”

他又聳聳肩,這雙手合在一起。“真他媽的冷。”他回頭看看身後。薩克斯也回頭看了一下。停在路口的那輛車是黑色的嗎

施奈德停下腳步,衝著一個破敗的店麵點了點頭。上麵寫著“弗蘭納甘台球室,1954年創辦”。“這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再次感謝你。”她說。

施奈德朝裡麵看了看,眯起眼睛,然後看看手表。他對薩克斯說:“時代廣場周圍已經沒有多少這種老地方了……我曾經在那兒玩過兩點式擲骰子遊戲。你知道的——”

“在第四十二大街。我去過。”她又回頭看看,那輛黑色汽車不見了。

他盯著台球室輕聲說:“我尤其記得那些夏天。那些8月份的日子。連那些犯罪團夥和連環搶劫犯都閉門不出,因為實在太熱了。我記得那些餐館、酒吧和電影院,有些掛起了牌子,我想這是在延續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