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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 迪弗 4247 字 2個月前

市蒙特裡之間。美國作家斯坦貝克的小說《罐頭廠街》使小鎮名聲大振,但是它的規模仍然很小,在紐約坐出租車行駛八個街區的時間就足夠把太平洋之林走個遍了。

紐約充斥著黑暗、擁擠和狂亂……不過丹斯仍然深愛著這座城市。(畢竟,她癡迷於對人的研究,而且她從沒見過一座城市竟然能出現這麼多人。)丹斯在想,要是孩子們來到這裡,會有什麼反應呢

毫無疑問,丹斯知道女兒麥琪會喜歡這裡的。她很容易就能想象出,一個十歲大的女孩,甩著一根長辮子,站在時代廣場的中央,目不暇接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告示牌、路人、小販子、車流、百老彙的劇院。她一定會著迷的。

兒子韋斯呢他會有不同的反應。他今年十二歲了,父%e4%ba%b2車禍去世後,他一直情緒很低落。但是他的幽默感和自信心似乎最終得到了恢複。終於——幾個月前——丹斯能夠放心地把他送到爺爺奶奶家裡,以便騰出空來前往墨西哥處理綁架犯的引渡事宜。自從比爾去世後,那是她第一次出國辦案。在她那次出差期間,兒子似乎過得還不錯,所以她又安排了這次來紐約講授研討課。紐約警察局和州警察局早在一年前就開始請她來上課了。

這個清瘦而英俊的男孩長著一頭鬈發,有著和丹斯一樣的綠眼睛。有時他仍會變得悶悶不樂,心不在焉,甚至充滿憤怒。

在這些情緒中,有些屬於男性青春期的典型表現,有些則是年少喪父所導致的長期壓抑。丹斯的心理輔導醫生曾解釋過,說這是很典型的行為表現。不過丹斯仍覺得兒子還需要一段時間來調整心態,之後才能接受紐約的喧囂。雖然讓韋斯來紐約可以幫他更好地成長,但她不會操之過急的。等她回到家裡,她會問韋斯是否願意來紐約。丹斯無法理解有些家長的觀點,他們認為隻有通過某種神奇的咒語才能發現子女的想法。其實,父母要做的,隻是去詢問一下孩子們的想法。

好的,丹斯就這麼決定了,如果韋斯覺得舒服,她明年聖誕節前就帶他們兄妹倆來紐約。丹斯曾是在波士頓長大的女孩,因此她對加州中部沿海地區的最大反感就是那裡缺乏季節感。天氣確實很舒適——但是真正到了聖誕節,人們還是希望能在呼吸和張嘴時感受到冬天的寒意,體會風雪的美景,注視壁爐裡熊熊燃燒的木頭,欣賞玻璃上蛛網般的冰花。

手機的來電音樂突然響起,將丹斯從遐想中驚醒。她經常更換手機的鈴聲——這是孩子們跟她開的玩笑(不過他們得遵守一條最重要的原則——永遠不要把警察媽媽的手機調成靜音模式)。

丹斯看了一下來電顯示。

嗯。有意思。接還是不接呢

凱瑟琳·丹斯還是聽從了自己的衝動,按下了接聽鍵。

[下午3:42]

第十章

大個子警探一邊開車,一邊煩躁地揉著肚子,然後又扯了一下衣領。

隆恩·塞利托開著一輛沒有警察標記的福特維多利亞皇冠車。凱瑟琳·丹斯領會了他剛才這種身體語言的含義——她在加州開的也是這款警用車輛——車子急速穿過紐約的街道,頂燈閃爍著,但是沒有拉警報。

剛才她在出租車裡接聽的電話就是塞利托打來的,讓她再幫他們辦一次案。“我知道你要趕飛機,也知道你得回家,但是……”

他解釋說,他們發現了一家可能出售過犯罪現場留下的時鐘的商店,希望她能詢問一下店主。雖然希望很渺茫,但仍有可能這個店主就是鐘表匠本人。調查組希望得到她關於此人的判斷。

丹斯答應這個請求之前先短暫權衡了一下。暗地裡,她曾因為過早離開林肯·萊姆的房子而後悔;就算不是她自己調查的案子,她也不喜歡撇下未結的案子就離開。於是她讓出租車掉頭,返回萊姆家,隆恩·塞利托正在那裡等著她。

這會兒他們又出發了,坐在塞利托的車裡。丹斯問:“是你出主意給我打電話的,是不是”

“那又怎麼樣”塞利托問。

“這不是林肯的主意。他不清楚我能幫上什麼忙。”

塞利托猶豫了一秒鐘,但丹斯已經捕捉到了這一閃而過的信號。塞利托說:“你在詢問那個證人的時候乾得不錯。就是那個科布。”

丹斯微笑著說:“我知道我乾得不錯。但是他不知道我能做什麼。”

塞利托又停頓了一下。“他更喜歡物證。”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弱點。”

警探笑了一聲。他按響警報器,加速衝過了一個紅燈。

塞利托開車的時候,丹斯一直觀察著他,注意到他的雙手和眼睛,還仔細聽他的聲音。接著她就開始了表意學評價:塞利托真的一心想將鐘表匠抓捕歸案,而且他辦公桌上的其他案件毫無疑問已經像蒸汽一樣毫無價值。另外,她還注意到他昨天聽課時的情景,當時他很頑固,也很機靈,為了理解一個問題,或者為了學會一種審訊技巧,無論花多長時間,他都不在乎;如果有人變得不耐煩,那麼這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他精力充沛,令人緊張,但又不同於艾米莉亞·薩克斯,因為後者會傷人。他會習慣性地抱怨,但從本質來說,他是一個十分容易滿足的人。

丹斯經常不自覺地對他人進行分析。一個姿勢、一個眼神、一句無意的話,這些都成為她的神奇拚圖中的一塊圖案,而整個拚圖其實就是人本身。她也可以隨心所欲地停止這種分析行為——外出喝意大利皮諾葡萄酒或美國金黃啤酒,卻還要為一起喝酒的朋友作表意學分析,這可不是件好玩的事兒(對朋友們而言,這樣做更沒有意思)。但有時她的想法會從腦海裡漫溢出來;凱瑟琳·丹斯的為人決定了她會有這樣的習慣。

癡迷於人類的世界……

“你成家了嗎”塞利托問。

“是的,有兩個孩子。”

“你丈夫是乾什麼工作的”

“我是個寡婦。”因為丹斯的工作就是分析不同語氣產生的不同效果,所以她故意用一種特殊的方式來講這番話,既有些隨意,又有些悲傷,對方會覺得說話人不願多談這個話題。但如果對方是女性,則會抓住她的胳膊,表現出同情,勸她多說幾句;塞利托則做出了男性常有的反應:低低地說了一句真誠卻不自在的“真遺憾”,然後就轉移了話題。他開始談論起他們關於這起案子所找到的最新的證據,還有一些線索——其實也算不上什麼線索。他很喜歡開玩笑,語氣也很生硬。

啊,比爾……你知道嗎我覺得你會喜歡這個家夥的。丹斯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這個警探了。

他告訴丹斯,這家商店可能就是那些時鐘的來源。“我是說,我們認為霍勒斯坦不會是罪犯。但那並不意味著他就沒有乾係。你知道的,這次行動有可能很危險。”

丹斯說明了自己的情況:“我可沒有武器。”

美國有非常嚴格的法律來約束警察跨轄區攜帶槍支,大多數警員都不能將武器從自己的所在州帶至其他的州。不過這也沒什麼要緊的;除了在射擊場上,丹斯從未開過她的格洛克手槍,而且她希望自己在退休聚會上仍能保持這樣的紀錄。

“我會緊跟著你的。”塞利托寬慰她說。

霍勒斯坦鐘表店位於一條蕭條街區的中段,緊挨著一些批發商店和倉庫。丹斯掃視了一下這個地方。大樓正麵滿是退了色的油漆,汙跡斑斑,但是透過霍勒斯坦商店的櫥窗,隔著裡麵粗大的鋼筋防盜條,丹斯仍能看見店裡陳列的精美鐘表。

當他們走到門口時,丹斯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警探先生,由你來出示證件,我來負責詢問。可以嗎”

有些在自己地盤上辦案的警察會因為她接手調查主動權而心生芥蒂。不過丹斯發現塞利托不是這種人(他的自信心大得驚人),但是她仍需要事先問一下。塞利托答道:“你知道的,這是你擅長的行當。我們就是為了這個才請你來的。”

“我會對你說一些聽上去有些奇怪的話。但這是我計劃中的一部分。現在請注意,如果我覺得他就是罪犯,那麼我就會將身體向前傾,同時將手指纏繞起來。”這種姿勢會讓她顯得更加脆弱,所以能讓凶手在潛意識中放鬆警惕——使其不大可能動用武器。“如果我認為他是清白的,那麼我就會從肩膀上取下挎包,將它放在櫃台上。”

“明白。”▂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準備好了嗎”

“我跟在你身後。”

丹斯按了一下門鈴,蜂鳴器響了一聲,門開了。他們走進店內。地方不大,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鐘表:高大的始祖級時鐘,外形相似、但尺寸較小的台式鐘,帶有鐘表的裝飾性雕塑,時髦的現代鐘,還有一百多種其他的鐘,再加上五六十款古董表。

他們走到商店的後半部分,看到一個矮壯的男人,頭發掉得差不多了,大約六十歲左右。這人正站在櫃台後麵,謹慎地看著他們。他坐在一套被拆散的時鐘機芯前麵,正在進行整修。

“下午好。”塞利托說。

那人點了點頭。“你好。”

“我是警察局的塞利托警探,這位是丹斯探員。”塞利托出示了他的警察證件。“你就是維克多·霍勒斯坦嗎”

“是的,”他取下一副配有高倍放大鏡的眼鏡,看了一下塞利托的警徽。他笑了笑,但是笑容隻出現在嘴角,眼神裡卻沒有笑意。然後他和兩位警察握了手。

“你是店主嗎”丹斯問。

“店主,沒錯。兼任主廚和酒瓶清洗工。我開這家店已經十年了。沒挪過地方。將近十一年了。”

這是多餘的信息。通常表明說話人有詐。但也可能因為突然看見兩個警察,他感到有些緊張。表意學中有一條最重要的規則,那就是單一的姿態或行為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無法根據孤立的表現來準確地判斷彆人的反應,相反,隻有通過觀察“症候群”——例如雙臂交叉這樣的身體語言必須要結合調查對象的眼神交流、手部運動、語氣以及說話的內容和遣詞造句的方式,才能具備參考價值。

為了使某種行為有意義,必須使它在重複出現相同刺激的情況下保持一致。

凱瑟琳·丹斯曾在講座中說過,表意學分析不是壘球中的“本壘打”;它應該是一場高水平發揮的完整比賽。

“我能幫什麼忙嗎兩位警官,嗯是不是附近又發生了搶劫案”

塞利托看看丹斯,她沒有作答,隻是笑了笑,然後四處張望一下。“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鐘。”

“做了很久的鐘表生意了。”

“這些都是用來出售的嗎”

“給我出個價吧,彆讓我虧本。”店主笑了一聲,然後說,“說真的,有些鐘我是不賣的。不過大多數當然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