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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師傅最後不順,栽跟頭,是因為幾件事湊在了一塊。其中最傷元氣的一件就是經人介紹,幫一位地方大員找幾件東西。我師傅從行家手裡拿過來的貨,都是精細小件,但個個扛鼎,價值不菲。這位大員說拿回家看看,這位當時可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啊,在地方上呼風喚雨,他說要拿回去看看,我師傅能不讓嗎?但哪想到他剛拿回去一個禮拜,就出事了。後來這些東西自然也就成了他贓物的一部分。。。可這些東西他沒付錢啊,但當時那個複雜的局麵,我師傅也沒辦法,隻能認栽,我師傅再‘老狐狸’,在這種事上,是絕對明智和識時務的,打掉牙齒活血吞啊。可那些貨主行家們可不願意認栽啊,都把這帳算我師傅頭上了。

本來就有病,這下更是一病不起了。

。。。。。。

往事不堪回首。

所以,我和魏棟是不同的。說我未老先衰也好,聽天由命也罷,這些年我是看著這些事過來的。。。

我也不想這樣。

此刻,同樣是坐在梁師傅的茶桌前啜著茶,麵對著這個“不開口”的狀況。我每一分鐘都在‘等’,他每一分鐘都在‘攻’。

我為什麼等?因為我覺得此番梁師傅開不開口,不是我和魏棟兩個人能耐大小的事,而是看‘上麵’的關係夠不夠,‘孝敬’給的足不足。我們過來就是當個錄音機而已。我們最好隻坐著喝茶,四下看看那些給人看的修複殘件,扯扯行內行外的趣聞逸事,吹吹水。。。而已。自作聰明的瞎折騰套話,就如孫悟空在如來佛祖麵前擺把式。。。很可笑。

不是你能力的問題,而是你站的層次不夠,人家不跟你玩。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人貴有自知之明。明智,明智,其實做到很難。我不敢說年紀輕輕的我‘明智’了,但,至少,我知道怕。我知道‘怕’這個字,怎麼寫。。。。。。

但,比起某些人,我已經幸福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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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了半天,還好魏棟比較能扯,用北方話叫“能白活”,也難得本地的師傅有願意用普通話和人吹這麼多無關緊要的水的,唉,可是東扯西扯天都快暗了。一點重要信息也沒透漏。

看來是上麵的‘工作’沒做到位,我們多坐無益。我和魏棟起身告辭。

兩人拎著包在街頭漫無邊際的走著,似乎是要找地方吃飯,但經過幾家都沒有進去。已過中秋,這座南方城市似乎夏季餘熱未退,即使是傍晚,披著薄外套還有點燥熱,我%e8%84%b1下外套搭在手臂上,一隻手臨著文件包,默默走著,一路呼吸著充滿市井氣息的溼潤空氣。兩邊的樹木不高大,但枝繁葉茂,臨街的食店將座位擺在了外麵,食客三兩圍坐,或食飯,或飲茶。。。

看看魏棟似乎對周圍的X記X記之類的店鋪頗感好奇,又對我滔滔不絕扯起地方文化變遷史之類的。。。他果然讀得書夠多,我都接不上嘴,隻默默聽著。左右路邊擺攤的靚女靚仔都已紛紛出洞,一路幾乎讓人目不暇接。。。我喜歡這種隨意的氛圍,時不時駐足看看攤位上的小東西。。。。。。

怎麼會工作沒做到位就讓我們跑過來了呢?

這麼重要的案子進程上怎麼會出現如此大的不協調?

抑或是有什麼彆的原因?

。。。。。。

。。。。。。

我腦子裡盤算著眼下這狀況到底是什麼回事?下一步又要怎麼辦?。。。。。。

和魏棟接觸多了,覺得他雖然已是而立,其實就是個北方的大男孩,這會兒他竟然駐足對一個鋪位上售賣的印著變形金剛圖案的T恤表示興趣。靚女小老板看著我們似乎是潛力客戶,調好頻道一味往情侶裝上推薦。。。我雙手拎著文件包站在旁邊笑著不語,隻害得魏棟尷尬連連。走開了好遠,他才斟酌著輕聲對我說抱歉。我抬眼看看他,這個一米八二的大個子居然臉都紅了,又回神摸摸自己搭在肩頭的發梢。。。怕是隻有這個長發讓那位小妹覺得我們是一對了。

這華燈初上的街頭,人來人往的街市,路邊的水果攤鮮亮的色彩,成雙成對的情侶們或者手挽手的閨蜜姐妹們,交談著嬉鬨著留戀著路邊攤位上的小物什,或計較著一斤山竹的價格。。。那橙子橘子山竹的顏色讓我想起師姐衣服上的隱約的繽紛。。。她已融入這人間煙火的生活。。。應該替她高興吧。家姐。。。這個稱呼可以告一段落了。。。。。。

深深吸一口氣,生活多美好啊,不愉快是因為我們要求的太多。如能和心愛的人這樣逛逛,真是人間難得的幸福時光。。。有一次也是好的。。。兩次便已是福。。。。。。

恍惚著想起那個越南手工的湖水綠色的手鏈,想起病床上她伸出手腕任由我給她戴上的那一刻。。。那接觸到她手腕皮膚的觸?感。。。那淚水布滿的掌心。。。我插在褲兜裡的手下意識的握了一下拳,嘴角卻泛出一絲淡淡的笑。。。

那一刻,單純的像小朋友過家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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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單純的像小朋友過家家一樣。

沒辦法戴戒指,戴個手鏈吧。

後來我想,我不確定在那晚僅有微亮月光照進的房間裡,她淚痕未乾的眼睛是否看清了這手鏈。

直到後來我抱著她,靠著我那小窩小床的床頭坐著,她在我懷裡,我默默摩挲著這鏈子和她纖細的手腕,她淡淡語調簡短敘述的往事。。。。。。那個時候,我不得不再次感慨,這世間的一切,真的冥冥之中都有聯係?。。。我隨手買來的越南的手工。。。她隨口說出的‘父%e4%ba%b2的味道’。。。原來冥冥之中。。。都有聯係?。。。

其實草蛇灰線在生活中是處處都在的,遠比最精妙大師的布局還要精彩。世間萬事萬物都是有聯係的,隻是我們凡人看不見。事無巨細都有征兆,隻是我們無法在它最初的時候就察覺並預測它的發展。

回到酒店,先去魏棟房間從他電腦裡拷了些資料,然後道了晚安,回到自己房間。坐在寫字台前,從隨身的文件包裡翻出一張名片。略窄的形製純白的質地上寫著——“戴巷君”,背麵寫著“經營維修各種國際知名手表,古董鐘表。。。”。

這是師姐給我的,昨天在S市見麵吃飯的時候她放下懷裡的小BB,跟我說:“長漪說她辦公室有個西洋座鐘有點問題,想在國內找人修一修,師傅不好找,我倒認識一位,剛回國的。可以讓她聯係下。”

我當時接過名片,想了一下,才想起春節加班期間在她辦公室看到的那個西洋老式打簧自鳴鐘,是它?那有點拖遝的打簧音樂。。。是有點問題。。。後來再沒留意過。

一晃過了半年了,真快。

此刻,捏著這張名片,心裡咂摸著。。。她們間的“友誼”“幾麵之交”到底是什麼程度?師姐又是否知道我和她現在的。。。這種曖昧的關係?。。。她從師姐那裡了解到的,到底是怎麼樣一個我?讓她在最初就對我產生了某種興趣或者好奇?。。。。。。

可是師姐前後隻說過這一句話,無從追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名片上的地址是北邊的,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上去,什麼時候再見著她。唉,不是什麼急事,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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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酒店的天花板,又盤算著如果明天沒安排,我是否出去溜個私活?是否過去拜會那幾個冤頭債主?躲,不是辦法。之前的那次單色釉係類我幫他們略做了周轉,所以這幾位就沒上趕著,但前段時間他們又上來了,催那幾筆未結清的尾帳催得我頭昏腦脹,因我手裡還有師傅留下的幾件東西,所以我就是拖著不還他們一時也不會怎麼了我。

這社會一向欠債的是大爺。。。我應該心一橫就拖著,等你們拿刀架我脖子上再說。。。

可終歸我還是太嫩了,還是沒把人心想得太壞太假。。。。。。或者是希望長遠打算。。。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這事總是個事。。。將東西作價抵債被他們宰我又不願意,那可都是千錘百煉千刀萬剮後留下的最後的零星的心血啊。。。可是光靠這點工資和幫忙行家周轉的零星傭金根本沒能力結清這些。。。怎麼辦?本以為上來某個差事可以多些周轉的機會。。。這也是我北上的原因之一。。。但事實並不是我想的那樣,在大行的日子並不好混。。。又上哪去弄這筆錢?。。。無債一身輕,我什麼時候才能輕得起來?。。。。。。

不是我這人冷血,不重感情,之前和那個律師姐姐來往的後段,在課業之餘,我多數時間腦中想的都是這些事,其實和律師姐姐的分開是她主動提出來的,她說我這人‘不投入’,‘不知道你年紀不大,每日心裡在想什麼’,久而久之,我也覺得她煩,其實她是個很理智安靜的人。

再如這文裡前半段,我沒寫而已,那段時間一空下來也想的都是這些事。。。要不怎麼那個走旱路的局我這麼容易就上鉤了?我渴望錢啊,雖然我個人消費很低,我租最便宜的房子,很少買衣服,東西都很少,一日三餐都啃大餅我也覺得沒問題,但,錢能幫我辦事,能通神,能讓我不必每日為這事一起床就覺得%e8%83%b8口壓個啥,每次手機一響就心裡惶惶,每次都絞儘腦汁想這怎樣編下一個借口。。。。唉,所以,我真沒太多時間精力和心情去籌劃著卿卿我我。。。

或者,我本就是當不了神馬大老板,乾不了神馬大事業的人。能賺大錢成大事的,都能背巨債,物質上的或是精神上的。

我就不行,差遠了。我這人,最怕欠著人家的。

唉,師傅有多少好東西啊。。。本不該是這個狀況的。關門弟子,關門弟子,關了門都是你的,這是這行老規矩。有貨留著是你的,有債留著也是你的。

唉,都怪那時候師傅病著,我又太小,才沒周轉好,肥了那些豺狼,可惜啊。唉。

。。。。。。。。。。

——‘這段時間,可能我們不方便電話或者短信聯係了。’我望著天花板,又想起兩天前那個伴著室外夜晚清冷寂寥氣氛的談話。。。現在想起來,依然覺得心中涼風陣陣。。。

她一襲黑衣的身影,幽幽又沉靜的眸子一直在我腦中晃。。。

她到底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