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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的吧?這個級彆的項目應該是在她的直接或間接過分負責下的,可是卻未見隻言片語。。。至今看不出任何有她參與的信息。。。。。。前晚那個隱晦的對話,她最近在忙什麼?。。。。。

不該打聽的不打聽,對於我們來說,這種不透漏身份的VIP,行規是不能好奇探究的,有人就吃過這個虧。好奇害死貓,我聽著耳邊隆隆的引擎聲,揉著太陽%e7%a9%b4。。。唉,乾好活就是,管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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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尊這類北朝的玩意,胎骨多脆弱,又多是墓葬出土,出頭後環境的變化,使其極易剝釉。。。雖然這些年市麵上出現不少,但都有不同程度的傷修。

而這件,S行沒給出我們希望的品相報告,或者說是給了,但太商業,不夠實在。於是我們摸了後路——

據了解,這件現在NY等待下周垂涎者們一番廝殺較量的大家夥一樣曾在J市的某師傅手上修複過。

所以我們此行去J市,就是去找曾經經手修複的師傅,谘詢我們需要的品相狀況。順便再檢視幾件送去修複的東西。

談何容易。

這些修複的老師傅們真真比那些專家還專家,他們才是真正的內行。他們才知道,水有多深。舉個小例子吧,比如這些年的當紅炸子%e9%b8%a1——中高檔的明清官窯瓷器,所謂的‘全品’‘完美品’,真正的全品有多少?其實大部分多多少少都有點問題,修複過的。

幾乎都是修過的,隻是你是否看得出來,什麼時候看出來而已。

有些經過高手高修過以後,就是熟行拿著專用手電筒照著看半天,也未必看得出來,隻能通過隱約的表象對其原始狀態做一個大致的判斷而已。

所以,看似差不多的東西,精確分析比較,市值是差很多的,你當個完美的買回來,被人家找出修複的痕跡,可能連一半的價格轉手都沒人要的。一個衝口,一條極隱秘的炸線,對於明清官窯瓷器精品這種對品相極挑剔的玩意來說,很可能就是一個或者幾個檔次的差彆。。。

那些什麼答對亮起一盞寶石燈的磚家,坐在那明晃晃的大燈下看明清瓷器,立馬就給估價,我們都看著心驚肉跳。太不嚴謹太不專業了。

至於那些以為看看滴掉奢華的預展,翻翻圖錄,找個所謂‘可靠的,信譽好’的大拍行,自己就可以去舉牌買東西的聰明人。。。你就等著給人送錢吧。這不是潛規則,隻是基本的常識。

真正的完美,有,但是極少,真相,往往是很殘酷的。多數是為了迎合參與者看客的心態,修複粉飾出一個‘完美’的表象而已。

不過不這樣,這戲也難唱下去。隻是躲在後台的那些人,極冷靜罷了,當然,也很悲哀,看得太清楚,反倒失去了很多樂趣。

我看著這位梁師傅的小孫女蹲在地上擺弄著屋裡鋪著滿滿的一地碎片,都是景德鎮那邊弄過來的明清瓷器的殘片,小家夥不過七八歲左右,就已經分得清官窯民窯的區彆了,隻年代上頭還模糊著。。。想到自己小時候也是這樣過來的,隻是比她還晚些。。。。。。。。。

‘師傅,這不都是白地上畫著藍色的花嗎?怎麼能看出來八百多年二十幾個朝代的變化呢?’

‘你用心看,就看得出來。’

。。。。。。

其實紋飾不是判彆的最重要標準,表象是會騙人的。隻是,大家都從這裡入門罷了。

我隻托著下巴啜著茶想著心事,默默無語。

其間幾次覺得魏棟急的慌,天南海北的突然就轉向正題,我都覺著突兀了點,何況梁這樣的老師傅?‘魏棟’‘未動’你咋這麼著急就動了呢?幾次給他遞眼色他也不理我,這個某名校畢業的博士牛著呢。

我起身抱起架子上擱著的一個青花大碗,初看其除了個頭大點,其它無甚出彩。像這位梁師傅這個檔次的,明清瓷器的修複,行市低於六位數的,他一般是不接手的。為什麼這樣一件普通的民窯青花碗,卻被擱在了這樣的位置?

“近日常看的。”梁師傅看著我抱著它看,就一笑說:“這玩意還真有點難人啊。”

“哦。”我抱著看著,沒立刻回話。這玩意是有點蹊蹺。看胎釉彩特征,東西是老的,但年代路份。。。。。。

“嘉萬民窯”。魏棟湊過來斬釘截鐵的說。

我抬眼看看他,又看看東西,沒說話。梁師傅也沒表態。

“不,康熙的。。。康熙早期的,好像。。。呃,又不對。。。東西應該不對。”魏棟未幾又說。

我又抬眼看看他,沒說話。

典型的東西都容易看,但這件。。。怎麼說,不典型,這就比較麻煩。我傾向看康熙早期民窯,但青花發色和紋飾畫法卻又不典型。官窯的容易,有定式,民窯的卻難。我把它抱在懷裡,抱抱看是否符合清初胎質厚重沉實的那種手頭。。。太輕了不行,太重了也不行。。。這個麼。。。要多抱多比較才會有個感性認識。。。看看釉質是否有彆,是否符合卵青釉的特征,甚至有無常出現的火疵棕眼一類。。。紋飾麼,比如上麵的花石庭欄,雙勾填色的畫法,以及分水是否符合初期的特征。。。等等。。。

其實看這個一點沒什麼玄的,就是一門技術,資料的更替,不斷的學習和經驗的積累。

比如:大概我剛開始在每天放學後學這個的時候,大家都說順治一朝沒有款的,康熙中早期之後才有款。但慢慢無數的民間積累的標本資料浮出後,人們才發覺,原來順治不僅有款,還多種多樣。。。反倒是康熙中後期許多外銷瓷有著相對規正的官類款,而官用的卻未必帶款,雍正十三年的初期許官窯器都沒有款等等。。。。。。所以,不是說老古董行業是不需要更新的,不是的,必須要不斷的接觸最新的資料和修正一些看似板上釘釘的觀念。

和任何一門技術都一樣。

當然,它也有它的特殊性。這方麵就如中醫看病,大家奉行的都一樣是那一套理論基礎和辯症方法,但是若是遇到疑難雜症,即使都是幾位高手,也會因為各自閱曆和積累的不同,對同一位病人身上的病症得出不同的結論,也會出現分歧。這種狀況下,爭執無益,隻能多看多實踐,多增加閱曆,多看更迭的資料,更加的細心嚴謹的分辨。

且,還有一點很重要的——運氣。看誰的運氣好,最早抓住了問題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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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著看了很久,沒有辦法給出結論。

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想,誰能給我個機會,讓我老老實實說句“不知道,待學習,待考察。”可是這混亂的行業,這浮躁的社會,不給這樣的機會,逼著你就是充、蒙、吹、賭,也要做個選擇。。。行行都這樣。這社會,你要是實事求是老老實實的說個‘不知道’‘我不懂,我放棄’,隻會被人當SB或是當不負責。‘蒙,也要蒙一個’,‘賭,也要賭一把’從小學考試做選擇題我們就被灌輸了這樣的思想。抓鬮,也要抓一個。

是缺乏安全感安定感?還是缺乏自信?還是我們民族一向具有的僥幸心理?賭性?

這社會,大眾的反應,外人的眼光,遠比真理更加重要。

都是權錢利益交換或者滿足虛榮的工具,真善美誰又真的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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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光說看這玩意,或這世上的事,對‘真善美’的定義,其交叉的內涵和外沿,隨著年歲的漸長,我也竟是越來越模糊。。。

真品釉質都是肥潤的,贗品都是乾澀的?真品畫工都是靈動的,贗品都是死板的?真品都是美的,贗品都是醜的?未必!

‘真’的都是‘善’的?‘善’的都是‘美’的?‘美’的都是‘真’的?

看的東西越多,我竟越來越糊塗了。。。。。。

這會,我抱著它,再看著梁師傅。。。這樣道行的人,也把這樣一件看似普通的東西放在這樣重要的位置,天天抱起來研究的位置。。。僅如此態度,就足以令我們後輩汗顏。

梁師傅的專業態度讓我們汗顏,狡猾和貪婪的程度也令我輩敬仰。

雖然各大公司和這些師傅們一直有來往,都不斷的拿路子和錢養著。。。寶貝的比高工還高工。但從他們的角度,還是秉承著‘一鬥米一餐飯,一桶油一程路’,一次歸一次,一碼歸一碼,上次合作的再好,這次沒有油水,也是一字不吐的。無所謂什麼感情的累積。且這個油水是與貨值成正比的。

所以說人都是複雜的,在這個社會裡打混的久了,往往無所謂好壞,好壞都是相對的,是建立在你對對方的要求高低和交往角度。

也彆談深度和積累,人往往都是被最%e4%ba%b2近的那隻給啄了眼了的。要不不管是誰得了勢,都是先收拾身邊最%e4%ba%b2近的那幾位呢。

‘千萬彆考驗一個人,人,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隻要給予的好處足夠,每個人都是好人。’

初生牛犢不怕虎。可夜路走得越多,就越怕遇到鬼,在這世道上打混的久了,越覺得人心,世道,其複雜程度和難以捉摸性,真的可怕。

彆的我不敢說,至少這行當我正經本事沒學到,一身的壞毛病已不是初生牛犢了,耳濡目染了十幾年,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真真是越來越害怕。或者說越來越麻木。

很長一段時間,就是我師傅去世前後,每日早上起來都覺得%e8%83%b8口壓塊石頭,悶悶的喘不過氣。我解得出最複雜的米氏方程搞得清變構調節怎樣引起酶的構象變化,卻解不出那些熟麵孔瞬間發生的變化;我算得出糖代謝膽紅素膽汁酸代謝的種種,卻算不出這一攤爛賬。。。。。。

且,曾經為了達到目的,也東摸西撞狗急跳牆乾過一些不堪回首的事,也給人‘下過藥’,也給愛‘財’的給送財,愛‘色’的給送色。。。。。。舉個最輕的小例子吧:那時候為了一個檢驗報告做手腳,一位行家前輩帶著我去給那位道貌岸然學者風範的‘X主任’找小姐,還3P哦,他們在上麵的酒店房間做,我們在下麵的車裡等。我師傅剛走,我手臂上還戴著黑袖章。另還有一遝美金送上。。。。。。過幾天還見這位X主任在某某大會上聲色俱厲的演講。。。。。。

可是,這事就這樣辦成了。唉。現在想來這是再正常不過,手段為目的服務麼,再說對於我們來說,廉吏不如能吏,X主任業務還是不錯的,這些年也一路扶搖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