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窯紙槌瓶,含蓄溫婉,遺世獨立,形製氣度發色,幾乎無可挑剔,比已知的相當多的館藏器都好。想來,不知當年讓師傅求索十數年還是最終因時命運數不濟而翻船的那件,又比不比得上這件?我從未見過那件傳說中的東西。可是眼前這件千年前窯火乍現,靈光幻化的美人,可是實實在在的,私人還有機會擁有的,廖若星辰拱若真璧的南宋官窯精品。

發信息給行家圈子裡最有實力門路的幾個人,托他們打聽打聽,這個近藤家族,近藤XX的這些東西,究竟是個什麼狀況未來如何打算。還好上次那個單色釉係列雖說打回去不少,但精品倒是都留下來了,價格上也沒虧待他們,不然,這些人,睬都不會睬我,或者表麵上嘻嘻哈哈,連個%e5%b1%81都憋不出來。

胭脂水可以待價而沽,而這件東西,雖不是無價之寶,但,也不僅僅是錢的問題。人家不賣,鈔票就是一張廢紙。這行,就怕對錢不動心的人。

手指微敲著鍵盤,鼻息裡是站在她身後前傾身體看著屏幕時,聞到的她身上的味道,發梢的味道。。。很有從後麵抱住她的衝動。。。

我搖搖頭,頭頂是辦公室明亮的白熾燈。如能幫她出點力,成點事,應該比一個衝動的懷抱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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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這些老滑頭的行家們打交道,我每一句話每一個步驟都要斟酌,凡事多想想,不要第一時間答複。沒辦法,時間的磨礪是無法跨越的,沒吃過那麼多米,沒吃過那麼多藥,就是嫩。

嫩,就要承認自己嫩,裝老成老道隻會死得更慘。曾有個前輩答來者問:“您為什麼知道這是仿的?”“無它,吃藥夠多爾,自然百毒不侵。”經驗和教訓,刻骨銘心的教訓,才是最好的老師。拳擊台上站到最後的,未必是拳頭最硬的,卻定是最能挨的。這社會也是這樣吧。

下午又從資料庫調取相關器物樣本來看,以前對這公司資料庫是高山仰止,但自從在她寓所看到她帶回的部分解封的館藏內部資料的零星摘要,才深深體會到啥叫庫房深似海。

前些年,世道太平氣氛濃鬱起來後,各大BWG,MSG,JJH等,都抖吧抖吧將自己庫房深鎖的東西斟酌展示出來,出版著錄。

但是,近兩年,自從出了那個YMY文物追索等等一係列的事,歐美鬼子們看到風聲不對,立刻有所收斂,又檢吧檢吧,敏[gǎn]的該歸庫都歸庫,再次深鎖,免得招來追討,招來麻煩。明明六七十年代的出版著錄裡還有的東西,這會就消失了,公開資料怎麼也找不到。這原本是一座高山的資料庫,一下子來了個土遁術,成了個小土坡了。

洋鬼子們扯著啥YS,啥高尚,啥國際,啥即使民族滴又是世界滴,到頭來,還是都想窩在自己家裡。你聽他扯淡,蛋扯得比頭都大,真讓他真刀真槍的上,他恨不得立馬自宮了,裝沒蛋。

都這回事。

為啥扯這段館藏情況的事呢,是為了使大家在情節進展到後麵的後麵的後麵時,能理解為什麼我浸%e6%b7%ab在這行業卻一直不知道那幅畫已經捐給了某BWG。

她就像個某BWG,MSG,JJH的庫房,不想讓你知道的事,就鎖庫房裡,表麵上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從那晚我沒住進她房間而錯失了拿到她留給我的打開話匣的鑰匙後,到後來過了好長時間她因某個機緣才主動說起這事,中間這段時間她的心理曆程讓我頗為好奇。

我說她真能憋,她說我真能扛。

好吧,算我們棋逢對手。

這盤棋已經拉開陣勢,炮翻了山車過了河,過了幾招各有得失,但還遠沒摸清對方實底。這下過棋的人都知道,這會正式琢磨對方衡量自己,謀劃下一步布局的時候,這會兒的局勢是晦暗的,但充滿了無限可能,心情是矛盾的,有充滿無限期待,希望對方不要太強,又怕對方實力太弱。最好的狀況是,交手雙方各有所長而側重點不同,這棋才下得下去。

HK那晚如果算是個她主動的“炮翻山”開局,初看有失高手格調,略顯莽撞,其實並不儘然。我強蹩馬%e8%85%bf,被吃一子,也算是打了個平手。進而步入正常套路,你來我往,到那個單色釉係列,算是漸入佳境,就如雙方盯著棋局,局麵已鋪開,各有侵占,且暗自慶幸對麵這個對手,還有讓自己下下去的勁頭。旋即心態一變,格局也變,對於整個棋局的謀篇和期待自然也跟著變了。初步的試探已經有了底,似乎對對方有所了解,但這個時候卻是危險的,微妙的,車庫那個早上算我冒險試探性的強“將一軍”,對方上士一擋,輕鬆化解,這一“將”一“擋”,其實各有得失。但雙方都意識到,若想繼續下下去,仍須步步為營從長計議。

(三十七)

在她出差的第二天晚上,我正在自己小窩洗了澡出來,看到手機上有一個未接來電,點開一看:21:53『陳長漪』。

心中有點疑惑,我們很少通私人電話的。但未及多想,已經按了回撥鍵。

“HI”那邊是她平靜的聲音,周圍很安靜。

“找我?”我輕聲問出口。這兩天都沒有聯係。一時竟覺過了很久,“剛才在洗澡,沒聽到電話”,趕緊解釋。

“嗯。”聽到電話那邊她輕輕笑了一下,沒有立刻往下說。

“什麼事?”

我發現和她一起時,常常會失去“冷等拖”的耐心,像個小兔子一樣,自亂陣腳。

對方好像是斟酌了一下才說:“那個事,我找人打聽了。”

我沒有立刻接,隻聽她又說:“隻知道大致的位置,有幾處吧,也比較亂。都。。。混在一塊兒。”

我攥了下手,嗓子梗了一下說:“哦。”

。。。。。。

“我再找人問問吧。”她的聲音變得很輕又很沉,“但是,估計也隻能是這樣了。”

“嗯。”我抿著嘴,應了一下。

。。。。。。

“石茗。”她突然喊我名字。

“哦。”

“過幾天我回去。”她停了一下說:“如果你願意,我。。。我們一起過去看看,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

“好。”我覺得%e8%83%b8口酸酸的,軟軟的。

我很想喊她名字。相處這麼久了,工作上叫陳總,私下的,都是叫“你”或者“嗯,啊”之類的,從未直呼其名,雖然我在心裡叫過無數遍,長漪,長漪。。卻從未對她說出口過。

“什麼時候回來?”我問她。

“還沒定,大概。。。兩三天吧。”她的聲音似乎有點倦意。

。。。。。。

“彆想太多,早點休息吧。”還是她打斷了這種沉默。

“哦”我腦子有點糊,“你也早點休息。”

放下了手機,似乎有什麼想說又說不出口。心裡又酸又暖又模糊。

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你要是真有這個心,就找找他們埋哪兒了吧。。。”

“他們可都在天上看著呢。。。”

聲聲語尤在耳邊,師傅,阿KENTH,爸爸。。。爸爸。。。我都不記得你的樣子了。。。

我從《中醫理論學》裡翻出夾在裡麵的照片,這張照片被我輪換著夾在好幾本書裡,這是父%e4%ba%b2留下的唯一的單人照,十八九歲的樣子,身著軍裝手握鋼槍英姿挺拔,背後是一片鬆林。‘也許我告彆,將不再回來’。。。

又翻出母%e4%ba%b2和小姐妹的照片,邊沿裁剪出整齊的鋸齒狀,那個年代喜歡兩頰略施粉黛。。。半身像,三人並排人側身而坐。。。多麼青春的麵龐。三個熱人目光中都充滿了美好的期待。。。媽媽,媽媽,你彆化妝,你化了妝我就不認識你了。。。

我把照片抽出來,兩張並在一起,緊緊貼在%e8%83%b8口。。。這麼多年了。你們在哪裡?在哪裡?

阿KENTH,估計你是不能過來了,我找到了,會拍照片給你的,你也不用惦念他們了,他們一定都在一起的。。。一定的。。。

陳總,長漪,謝謝你。我沒想到,不是冤家不聚頭也好,棋逢對手也好,竟是這樣遇到了你,竟是你幫我去找他們。。。這樣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看來這個近藤XX的確是個潭,幾個大行幾天都沒消息,我也不便催,隻能等。

又怕他們自己“截活”,倒頭來為他人做嫁妝。但是想想,估計這件東西也不是一般人的實力能截的,於是安慰自己安下心來——等。

山羊胡子又讓我過去喝茶,我知道自己有心事,無心應酬,每天下了班也不願意多呆。天氣已出了盛夏,每日提前兩個地鐵口出來,經過一個學校的操場,傍晚定期對外開放的,常有附近的青年孩子去踢球,中老年去散步的,我過去跑幾圈,久日不練習,長跑的底子都廢了,四五圈下來就開始喘,我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每日都要跑上十五圈再回去。

劉軍師沒再聯係我,看來我的態度他已經了解。

小心無大錯,小心也會喪失很多機會,這世界本就不是素食動物的天下,我卻是太小心了,不是乾大事的料。唉,乾不了大事就乾不了吧。

汗透的衣服走到家都乾了,衝完涼換了衣服挺屍在床上。。。明天她該回來了吧?都四天了。。。不是說三兩天就回來嗎?

這天照例穿了件黑色的T恤,上班穿的西褲在到了運動場後用背包裡的運動短褲換下來。今天狀態不錯,間歇跑了四個五圈,似乎還體力充沛,還想再跑,但是看看表,20:49了,運動場晚上九點關門。我拎起背包擰了把臉上的汗,跨出欄門。

是要把頭發剪掉了。。。跑步礙事。。。

走回小窩一路喝掉了兩瓶礦泉水,走過那條人跡罕至霓虹淡淡的小路上時,恍惚看著遠遠的是一輛LR,好熟悉的後部線條。。。再看看車牌。。。看不清數字,但是。。。那模糊的感覺好熟悉。。。我緊走了幾米,褲兜裡的手機滴滴滴響起來,我看看前方,摸出手機一看:20:55『陳長漪』:“上車。”

我又看看前方的尾燈,心裡突突直跳,幾乎是小跑著趕過去,拉開副駕駛的門,看她坐在駕駛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