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1 / 1)

為兩個美國男賓怎麼也跟不上法語的速度,也講得不夠老練。在這種情形下說些活躍氣氛的笑話已不太合適,大家交談乾脆就直接問誰認識誰,桑特羅佩、巴哈馬、夏威夷、香港的天氣不錯吧這樣的話。但是誰都沒敢問及那個關鍵的問題:咱們為什麼到來?六男一女都戰戰兢兢的,這也難怪,與其是因為今天的場麵讓他們有些懼怕,不如說他們過去經曆了太多的懼怕。

忽然音樂停了。巨大的枝形吊燈黯淡下來,一隻小型的聚光燈出現在陽台的護欄上,光線對準了長桌儘頭的那張斜麵講讀台時燈光調亮了許多。瘦小的阿姆斯特丹人從一個小套間裡走出來,慢慢走到燈光下,站在講讀台前。強光把他的臉照得蒼白。他的臉不細看還是挺讓人愉快的。而他的一雙眼睛卻不能不讓人心裡打鼓;這雙眼睛熠熠有神而冷靜,在向每位來賓點頭致意時,這雙眼睛會迅速地注視一下來賓。

"感謝大家接受我的邀請,"阿姆斯特丹人開了腔,語氣裡竟怪怪地透著些冷峻也帶著抑製不住的熱忱。"我想你們在旅途上得到的一切安排和照顧都是按你們習慣的方式提供的。"七位來賓嗯嗯啊啊表示認可,聲音裡沒有洋溢出熱情。"我知道,"阿姆斯特丹人繼續說,"這打斷了你們的生活,不管是社會生活,還是業務方麵的活動,但我彆無選擇。"

"您說您彆無選擇,是不是?"客人中唯一的女性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看她三十幾歲的年紀,身著一件昂貴的黑色套裙,頸項上戴著一串珍珠,少說也值五萬美金。"那好,我們都來了,那就告訴我們為什麼要我們來這裡吧。"

"夫人,請您諒解。您剛才是在走往棕櫚泉市海市蜃樓莊園的路上,您要同您現任丈夫的合夥人在他開的一家專以敲詐賺錢的經紀公司裡約會。我可以肯定地說,您不去將不會有人在意,因為您不再出錢讚助那個公司,那個公司也就不存在了。"

"胡扯!"

"啊,請注意夫人,我不大習慣和言語粗俗的人打交道。"

"那我是怎麼回事?"雖是中年卻已有些謝頂的葡萄牙人說道,"您的意思是說我如果不來,就會有大麻煩,所以我來了。您雖然發的是密電,但您的暗示我沒有理解錯吧。"

"我的電報隻提到了'阿左萊斯'這個名字。看來隻是這個名字就夠了。您領導的跨國財團內部目前是貪汙腐敗成風,向裡斯本政府行賄是徹頭徹尾的犯罪。您一旦控製阿左萊斯,不僅可以把持那部分超額的航線租用費,還可以把持一百多萬遊客的消費稅,您盤算得真不錯呀!"

長桌兩邊立刻開了鍋,有人暗示說,一連串的可疑舉動是到波多維喬的莊園來的七個人的共同基礎。

"好了,"阿姆斯特丹人提高聲音說,"你們誤解了來這裡的原因。本人比你們自已更了解你們的底細,這是我的一筆遺產,是我繼承的遺產。你們都是繼承人,我們都是馬塔利斯的子孫,馬塔利斯是你們財富的根。"

七個人大驚,麵麵相覷,似乎有某個不可名狀的東西把他們連在一起。

"這個名字我們沒有用過,也沒有對誰稱呼過這個名字。"身著羅薩維爾縫製的華服的英國人說。"我的太太和兒女都沒有聽到過這樣的名字。"他又輕聲附上一句。

"提這個人乾什麼?"法國人問,"馬塔利斯早不在人世了,早已是作古的人,人們都不記得他了,這是個將被埋葬的遙遠的記憶。"

"你們作古了嗎?"荷蘭人問道,"你們被埋葬了嗎?我看沒有。你們的財富令你們成為金融界最具影響力的人物。你們,無論實權還是虛職,都統領著大公司、大集團。這正是馬塔利斯哲學思想的根本所在。我選擇你們就是為了實現馬塔利斯的意思。

"什麼意旨?"另一個美國人插言道,"在與我繼承的房地產有關的法律文件裡麵,從未見過馬塔利斯這個名字。"

"要是您見過,我倒會很吃驚。您現在是馬薩諸塞州波士頓的一家大銀行的首席律師。您曾經是哈佛法學院的高材生,現在也進了一家以行賄為家常便飯的機構。這家機構通過拉攏那些已當選的或者已任命的州及聯邦政府的官員,聚斂錢財。我很欣賞您的才乾。"

"這種事你拿不出證據的。"

"不要激我去找證據,顧問,輸的一定是您。我並沒有為了顯示我探查的全麵和細致而將我們已搜集到的有關您的全部材料拿到波多維喬,儘管那些材料隻是你全部情況的一部分,似乎有點以偏概全,管中窺豹之嫌。首先,讓我來作個自我介紹,我叫炎·範·德梅爾·馬塔萊森。我想這個姓對諸位來說是有些意義的。我是馬塔利斯男爵的直係後代。確切地說,他是我的祖父。你們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男爵與女人交往向來是嚴守秘密的,因此生出的孩子也是保密的。但這位傑出的人從來沒有擺%e8%84%b1責任。他把後代送給了意大利、法國、英國、葡萄牙和美國,還有,我可以作證,送到了荷蘭等幾個國家的名門望族。"

七位客人又是吃驚不小,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打量起坐在對麵的人,迅速而仔細地看了看,似乎很快就將有一個特彆的秘密宣布出來。

從路易斯安那來的那位美國人,身材粗壯,脾氣急躁:"你究竟想乾什麼,乾脆直說了吧!"

"我同意,"倫敦人附和道,"老人家,您想乾什麼就說明白好了。"

炎·範·德梅爾·馬塔萊森說:"我敢肯定,你們中間有人已經想在我前麵了。"他努力露出一絲微笑。

"荷蘭人,直說吧!"裡斯本的業主也嚷道。

"好吧,我說,你們和我一樣都是馬塔利斯的後人,我們都是同一先祖的子孫,就像英國的遊%e5%90%9f詩人描述的那樣,你們諸位都是馬塔利斯男爵的骨肉血%e4%ba%b2。"

在座的人一下子炸了鍋,有人高聲道:"我們聽說過馬塔利斯,但情況可不是你講的這樣啊。""奇談怪論,我們家本來就很有錢嘛。""你看看我,我是天生的金發,有地中海人的特征嗎?"吵嚷聲越來越大,直到大家吵得沒有氣力。站在強光之下的炎·馬塔萊森舉起雙手,客人才漸漸停止吵嚷。

他平靜地說:"你們的異議我可以一個一個解釋清楚,隻要你們願意耐心地聽下去。男爵的情[yù]強烈卻不夠專一,他就是這樣的人。你們的祖母被帶到他那裡,就像是阿拉伯首長隨意指使奴婢一般。但是她們並沒有被剝奪貞潔的感覺,她們從內心深處認為男爵是一個非凡的人。但我,也隻有我被教會看作合法的子嗣,因為男爵最後是與我的祖母結了婚。"

"我們又是些什麼人呢?"來自新奧爾良的美國人嚷道,"往前兩代算起,我們不成了私生子了嗎?"

"老先生,是辦教育還是搞投資,您是不是手頭缺錢了?"

"現在還不缺。"

"您的祖母過去是現在仍然是一位美人,一位常在《時尚》、《名利場》這類雜誌登美人照的模特嗎?"

"我想應該是吧,雖然她不常談起這個。"

"也不必談這個,她很快就與一位保險業的經理結合了,這個經理的公司後來發展到他可以任總裁的規模。"

"你不僅是在暗示,你實際已經把事情明說了,我們大家是%e4%ba%b2戚。"波士頓的法官大聲說,"你有什麼證據?"

"在這片宅基地的東北方向地下六英尺處有一個小地窖,地窖裡藏有一個油布的包裹。我花了五個月才把它找出來。包裹裡包著的是男爵子女的名字和他們所在的新家的名號。他凡事都做得很精細。……不錯,我的波士頓來賓,我們大家都是%e4%ba%b2戚,彼此應該是表兄弟表姐妹,不管願意與否,我們都是馬塔利斯的後人。"

"不可思議!"英國人驚得屏住了氣息。

"我的老天爺!"美國南方人說。

"奇談!"洛杉磯的金發女子叫道。

"這真是可笑!"著一身梵蒂岡教士長袍的羅馬人說,他是個紅衣主教。

"是啊,"馬塔萊森道,"我本以為您會很欣賞這則聽來離奇的幽默,您是一位無賴的教士,對教皇您是逢迎拍馬,為眾教士所不齒。"

"我們要把教會領入21世紀,何愧之有?"

"但您卻從天主教廷控製的幾個銀行裡謀取了大量錢財,這不是事實嗎?"㊣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敢說,我並沒有假公濟私。"

"可據我們了解的情況看,你的這個說法大可置疑。我指的是科莫湖畔那座房子。"

"那是我外甥的。"

"那是在他二婚之後的事,你非法拆散了他的第一次婚姻。不過我們還是不要談這個吧。其實我不願意讓諸位難堪,畢竟,大家都是一家人嘛。你們到這裡來,那是因為你們有弱點,當然我肯定是弱點最多也最突出的。我能揭露你們操作的內幕,彆人也可以做得到,這不過是個尋找刺激、花些時間和有些好奇心的問題,不是嗎?"

"你說了他媽半天怎麼就他媽不談正題呢?"美國南方人火了,"老東西,講講你的計劃安排吧!"

"'計劃'這個詞我很欣賞,一聽便能想到您的背景,如果沒搞錯的話,您該是商務管理的哲學博士吧?"

"正是。您說是個鄉下老粗也差不到那兒去,不過我這人並不笨,您往下講吧!"

"好。這個計劃,應該說是我們的計劃,就是要完成馬塔利斯的事業,把我們先祖紀堯姆·德·馬塔利斯的預想變成現實。"

所有的目光都盯著荷蘭人,顯然,七個人雖然心裡還有疑慮,但是已經被他的話吸引住了。穿著時髦的女子此時聲音變得緩和了許多:"您比我們更了解預想,能否說得更清楚點?"

"大家知道,目前國際金融業已經實現了全球範圍的密切聯係,美元有所變動,就會影響德國馬克、英鎊、日元及其他世界貨幣,以此類推,任何一種貨幣的變動都會影響到其他貨幣。"

"這一點我們都很清楚,"葡萄牙人說,"想必在座的人差不多都是從貨幣的浮動彙率中獲得收益的。"

"同時也會損失不小吧?"

"與獲利相比,損失還是小的,我的'表弟'。這位美國客人會說,與他賭友的損失一比,他的賭場的盈利要多得多。"

"你不是說過了嗎,表兄?"

"我們還是不要離題吧,"英國人插言道,"計劃,請您講下去。"

"控製全世界的市場,對國際金融業予以約製,這就是預見家馬塔利斯男爵想要實現的東西。把錢交到那些知道如何使用它的人手裡,而不是交到隻知道揮霍的政府手裡,使一國與另一國爭鬥。現在世界已處於交戰狀態,這是一場持久的經濟戰爭,誰會是戰爭的贏家?不是彆人,誰掌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