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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與子歸 卿妃 4103 字 2個月前

什麼流民坊如養虎為患,養濟堂吃光皇糧,江湖自封盟主有意推翻皇朝,真放他祖宗八代的狗%e5%b1%81!”

“莫要講太子殿下罵進去”王叔仁瞥他一眼。

荀少師梗了一下,方又到:“還有什麼攘外必先安內,半年伐蜀三年滅狄,都過了一年了,進川的軍隊天天在山溝裡繞著,軍餉大把花著。放著兩河災民不管,倒和那個肥頭大耳的繆郡王扛上了。”

杯中酒一口悶,荀少師痛心疾首地拍著王叔仁的瘦肩。“元寶啊,你遠走了這麼多年不知道,太子殿下監國時留下的底子幾乎被先皇敗光了,剩下的那點也在這幾年被用了個底朝天。”

他象征性地將酒盞翻了個個兒。

“如今京師就是個空架子,富商們十室九空,抄家的銀子三分進了皇帝的私房金庫,三分近了內閣,三分被百官分刮。”荀少師比出小手指,“隻有一分進了戶部。”

“糊塗!”王叔仁憤恨摔盞,“君則怎會容許這殺%e9%b8%a1取卵的滅國敗招。”

“他?”荀少師嗤笑,“元寶啊,我知道這孩子是你中意的,要不然你也不會留他在朝然後假死遁走,隻是人是會變的。”

“皇帝禦宇之時提出三年滅狄,老夫第一個反對,老夫就算是武人,當年也聽過你和太子商量的十年之計。知道以今日之大魏,舉傾國之力也難滅北狄,不如先與民休息,待十年後兵強馬壯,國庫充盈再揮戈向北。隻可惜,皇帝憎恨一切與太子有關的人與事,硬將如此良計說成了偏安苟合的歪理,並以此罪名將老夫逐放出朝。”

鼻尖滿是酒氣,荀少師站起身。“其實在老夫提出十年之計前,曾請季君過府商議。當夜他應承得好好,說大殿之上必與老夫合力勸服皇帝,可在嗅出風聲後,他卻一個字也沒說。”

王叔仁一顫,杯中酒撒出幾分。

“元寶啊,你這個徒弟是個權臣的料卻沒有直臣的心。如果給他一個百廢待興的皇朝讓他從頭做到起,說不定能行,可如今,哼。”荀少師冷哼一聲,“碰到了更厲害的角色,他怕是自身難保。”

“仲華。”

荀少師轉過身,隻見王叔仁放下酒盞,眉目清明地看著他。“拐著彎說話真不是你的性格,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荀少師老目一顫。“元寶……”

“彆告訴我,今日你請我來隻是老友敘情,這話—”王叔仁一頓,“太假。”

“原來老夫也變虛偽了。”荀少師自嘲一笑,而後肅清了雙目,“元寶,今日的龍旗你可看清了。”

“是次龍黃旗。”

“不錯,聖德快不行了。”荀少師精短道,“是時候還政皇孫了。”

聞言,王叔仁瞪目。

“元寶,當年皇孫是你我合力救出,也是東至之日,難道你忘了麼?”

怎能忘,如何忘?

他還記得從馬車的暗格裡抱出藏身其中的小小皇孫,那是他最心愛弟子的孩子。

小小的,如貓兒一般。

“大大,這是哪兒?”

太子守禮,讓小皇孫稱她一聲大師傅,可皇孫貪懶便稱他為大大。

昔日俊美的玉麵已飽經風霜,他摸著皇孫的頭。“乖,今後不可再叫大大。”

“那君臨要叫大大什麼呢?”

“就叫我師傅吧,還有皇孫也不可自稱君臨。”

“可這是皇爺爺為君臨取得名字呀。”

是,這是元寧帝為最心愛的皇孫起的%e4%b9%b3名,君臨君臨,飽含聖意卻又催命,這麼複雜而又黑暗的朝廷,這個小小的孩子又怎會明白。

看著他純真清澈的瞳眸,王叔仁心酸道。

“今後你就叫十一,世間再無君臨。”

第十五章 大儺之舞

時雍坊曾因太子府的坐落而繁華,而隨敏懷太子的故去而沒落,可謂時京師運交移的最佳詮釋。如今坊間富貴鮮少,僅餘幾位失勢官員宅院,前太子太師荀大人的府邸便是其中之一。

“多謝小哥。”

衝荀府門房微微一禮,餘秭歸走下石階。

“怎樣?師傅她還好麼?”不等她靠近,十一便迎了上去。

“師傅他和人拚酒,結果爛醉如泥。”

娃娃臉有片刻呆滯。“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師傅醉過呢。”

不僅師兄,連她也沒見過。

師傅偶爾小酌,卻不會放任自己喝多。若不是她%e4%ba%b2眼所見,怕是怎麼也不會相信那個%e5%90%9f詩傻笑地瘋老頭會是她的師傅。

既然師傅能放縱自己醉到這種地步,想必荀府是安全的。

過去她因不願承認雙%e4%ba%b2故去,從未燒過紙錢,不知泉下爹娘囊中羞澀之時,有沒有偷偷罵她。

想到這,她微微一笑,尋著街邊香火鋪剛要進去,就見十一目色一顫,像是被什麼牽引似的,楞楞向前。

“師兄!”

隻見十一腳步飛似地加速,然後在一間廢棄地府邸前停下。

“師……”她也一並站住。

敕造太子府。

匾額蒙了灰,隱隱顯出五個字。十一地身形有些顫,緩慢地步過門前威嚴的石敢當。他伸出手想要揭去門上的封條。

“不要碰。”低沉到令人發冷的聲音。

子愚。

她愣怔在原地。

“如果你不想承擔那份責任的話,既不要碰。”

十一遲疑了下,手終於放下,他轉過身,眼中是漫漫無邊的憂傷。

心知他此時一定困惑無助到了極點,猶如昨夜的自己。餘秭歸走到了門邊,將他領了下來。

“師弟…沒想到我還記得……走到前麵我就記得了……隻是…為何要封了大門,三叔明明說過,隻要…隻要天下還有一人記得爹爹,這門便會永遠敞開,永遠……”

十一的眼眶微微泛紅,捉住秭歸地手也越握越緊。握得她袖角皺成一團,連帶著皮肉也感覺到了那種痛徹心扉的情緒。

“就算天下人不忘,可隻要九霄雲上地那一人在一日,便無人敢去記。”

上官意上前,掰開十一握緊不放的手。冷靜道。

“這些年周圍人將你保護地太好了,現在是時候決定了,是繼續做十一,還是成為君臨。”上官意句句命中靶心,黑眸冷淡顯得無情。

“子愚。”她難以認同他的直言。

“秭歸,你的師兄已經不是一個孩子了”上官看著她,輕柔道,“一直以來無論是王掌門,還是你的師兄,甚至於秭歸你,都忽略了這個事實。你一直捂著他的眼睛和耳朵,他就真正幸福麼。他已經是個男人了,而男人就該選擇自己的路。”

她一怔,看向那張不再無憂的娃娃臉。

原來她需要仰麵才能看清師兄的表情啊,仰頭的動作做得如此自然,以至於忽略了他已經長高長壯的現實。

“上官公子,謝謝你。”不期然,十一道了聲謝,“師弟,我們去找那件寺廟吧。”

看他得眼雖然依舊圓圓可愛,卻帶了一絲從未有過的成熟。

“嗯。”她應了聲,%e8%83%b8口難以抑製地泛酸。

“怨我麼?”身側,上官問道。

她搖了搖頭。“子愚說的很對,一直以來是我們不想師兄長大,卻忽略了師兄的心思。所以當他不得不麵對現實的時候,迎來的便是更加猛烈的成長之痛吧。”

他看向身前不遠處,那個積極問路的少年。

山河侵染夕陽,這是一年中日落最早的一天。冷冷清清的寺廟,隻有幾個不及回家的異鄉人。

在白信封上寫下爹娘生卒年月,餘秭歸看向久未落筆地十一。$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師兄,你怎麼不寫?”

“我不知道。”娃娃臉上滿是苦悶。

師兄離開京師的時候還很小,記不清是很自然的事,隻是沒有生卒年月如何燒香,就算燒了這份心意也難以傳遞。

見她下意識的看向自己,上官難掩心喜。走到香火台前奉上一兩銀,自廟主受眾取下了一個稍顯華麗的白信封,遞到十一手裡。

敏懷太子諱昭,生於天佑元年正月初七,卒於元寧九年臘月三十一。

信封上如是寫道。

“每間寺廟都回備有曆代賢臣名君的冥封,以供百姓祭奠。”上官道。

“不是不敢記麼……”捧著信封,是以眼眶泛紅。

“不敢記的是當今聖上,百姓們從未忘記。”雖是哄騙,可由上官嘴裡說出,便顯得很真。

“謝謝。”

看著欣然頷首,而後舉著香燭到一旁與亡父說起悄悄話的十一,餘秭歸向上官輕聲道。

“我要的可不是一個謝字。”

視線踟躕上移,她緩緩看向那雙黑眸。

抽過她手中的白封,上官以白燭取火,點燃了自己與她身前的兩堆紙錢。獵獵火光照亮了他們的臉龐,上官微微一笑,拉她跪下。

“隻願明年今日不再無名無分。”

聞言,她傻住。

“怎麼,秭歸有異?”

這人雖笑著,可笑裡藏刀。她一眼便看出這刀毒辣得很,若自己敢點頭,下場定是奇慘無比。

於是乎,識時務者為俊傑,她堅定搖頭,決無二話。

見狀上官意執起她的纖手,於明火前重重一擊。

“如此鴛盟既定,若有違此誓,百年以後無顏見雙%e4%ba%b2,直下森羅殿吧。”

他笑容清淺,輕柔說著,仿佛這並不是什麼厲害的誓言。可她知道此誓之恨絕,足以讓稱他為神佛公子的江湖人自挖雙目千百回。

正想著,就聽廟外傳來低厚的鼓聲。

一聲一聲,如巨獸足音,響徹在京師上空。

大儺之舞。

上完晚課的僧侶們高呼著,走向廟門。

室外隻見天幕濃濃如血,沉厚的夕陽下,伴隨著詭譎的鼓樂,鬼麵舞者由遠方而來。

一年之中以冬至之日陽氣最衰,一日之計又以黃昏為逢魔時刻。因此每年冬至黃昏,由舞者扮演地規役分成四隊,東南西北遊走在京師大街上。其後由方相士擊鼓驅之,直將其逐出外城,象征來年風調雨順。

“宮中儺舞,取悅的是帝王。民間儺舞,取悅的是百姓。”上官在她耳邊說道。

果然,祭祀完祖先的京師人紛紛走出家門,扶老攜幼地仰頸盼著,富貴人家甚至在街邊搭起彩棚,隻為將“大儺之舞”目睹清晰。

見此情景她也覺得新鮮,剛想與十一討論,就見他嘴%e5%94%87微掀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