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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與子歸 卿妃 4441 字 2個月前

他們隻是想不餓肚子,朝廷為何要趕儘殺絕。

不,非但朝廷,連素有俠名的江湖中人也不打算放過他們。

那個看起來仙風道骨的君山公子,不是號稱華佗在世的江湖神醫麼,為何騙他們可以為災民治病,而後對手無寸鐵的娃娃使出真氣。雖然比起那個玩陰耍詐黑心郎中,眼前的這對主仆隻朝成年男子下手,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狠勁著實讓人更加膽寒。

黑漆漆的夜裡,月在雲中半遮半掩,夜梟的魅影時隱時現。

衣衫襤褸的男子抱著快要咽氣的娃娃,在同伴的掩護下撒足狂奔。

快點,再快點。

心頭焦躁著,在近水的地方他摔了出去。

“娃兒!”

眼見著小小身子飛向河中,一道黑影仿若飛鳧,趕在入水之前接住娃娃。

“先生,先生救命!”接過孩子,漢子拉住來人急道

雖隔著一個鐵質麵具,雖看不見麵具下的表情,可他知道先生是個好人,先生不會害他們。

當初若不是先生好心收留,帶著他們藏身搶糧,他們這些原天真指望皇帝老爺的流民,怕是早就死在心心念念的救世主手上。

搭了下孩子枯瘦的手腕,先生自懷中取出一個藥瓶。“混粥吃下。”

“謝謝先生,謝謝先生。”

止住他下跪的趨勢,先生推了推他的身子。“回去帶他們離開。”

藏身處已經曝光,他們需要另尋他處。

漢子會意地點點頭,抱著孩子走了兩步。“那人的鞭子很厲害,先生千萬小心。”

鐵麵先生微微頷首,示意他快走。

待人走遠,這才將麵具拿下,露出微黑的臉龐。

漫不經心地踱了兩步,背靠著河邊大樹,自懷中取出一個早已冷卻的油紙包。死魚眼泛出光采,如那個有樣學樣的老幺一般。

若不是突然襲來的淩厲鞭風,他恐怕還在盯著那包臭豆乾。

招式一招快似一招,招招直取心房,招招奪命。他捏緊油紙包,在月光陰翳的河邊翻身躲避。雖然有些狼狽,可心裡竟有些欣慰,真是詭異到極點的心思。

一個閃神,手腕被鞭尾掃過,掌心的臭豆乾散了一地,有幾個還滾到了河裡。

熱液順著指尖,黏膩滴落。

他竟也不覺疼,隻在可惜粘塵的豆乾。哀悼之後,他抬起頭,看著對麵那個與自己麵貌相似的怒目青年,柔和了眼角。

“三弟,你長大了。”

“住口!”

不知是駭於那人的憤怒,還是彆的,他真的沒再開口。

“自從你舍棄衛家,舍棄娘%e4%ba%b2,跟著那群人糟蹋生命時起,你就已不配做我二哥。”冷峻青年難掩恨意,“我隻問你一句,直隸的民亂可與你有關。”

他沒答,隻將鐵質麵具摔在地上,發出悶悶的聲響。

眼底成冰,衛濯風恨至極點地咬牙。“辱沒家門還不夠,竟還自甘墮落。”

見他要出手,高大的侍衛上步攔在兩人之間。

“三少,請讓屬下代勞。”

“讓開。”衛濯風命令道。

眼中的堅決讓高大山屈服,山般的身影緩緩讓開,明月也恰在此時走出行雲。一白一黑,對峙在深秋慘白的月下。

他是百般不願的,兄弟難得相見,就算濯風無意認他為兄,他卻依舊為小弟的長成而欣喜。原先隻到自己腰間,那個滿眼崇拜總能滿足他作為兄長虛榮心的小小胞弟啊。

鞭風襲來,如蛇信一般,發出令人戰栗的聲響。

他暗歎一聲,向側翻身,鞭尾擦著他的發梢尖嘯而過。時間停滯了般,透過夜色,他仿佛看到那個小小胞弟站在月下,傻傻揮舞著馬鞭弄得滿身傷。後來還是在娘的淚水中,小小胞弟才改練了長劍。

隻是,兵器已然易主。

在臂間再流血色的刹那,他一抖右腕,自腰間抽出軟劍。

如今他使濯風劍,而他用長風鞭。

真是懷念那個離家前,求著他交換兵器的小小少年。

可此時那對眼中,除了更深的恨意,便再無其他。

軟劍尋鞭而上,如龍蛇同遊,看似相互依偎其實早已分道揚鑣。

離家他有愧,可終不悔。

同時爆出真氣,鞭與劍相斥分開,一如兩人飛出的身影。

腳尖落地,在河灘上畫出一道長長的痕跡。他倚劍而立,對方也沒占便宜。

衛濯風不肯示弱地抹淨%e5%94%87邊的紅漬,揮鞭再來。

輕雲閉月,暗影鬼魅。鞭影中間或泛出銀光,河邊的老樹上時有鬼影略過。可除了驚起的夜梟,便再無異樣,甚至連枯枝也未落下半根。

高大山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忽然隻聽一聲對掌,兩個身影難以掩飾地一顫,一東一西驟然落下。隻是向西的那人運氣不太好,身下便是滾滾波濤。而向東的那人像是看準了機會,竟趁此時一蹬樹乾,銀劍朝著對方飛速略去。

此時高大山護主心切,早已忘記主令。山似的巨身掠著疾風,他飛到河中,渾厚的掌風順勢擊出。

“大山住手!”出聲的竟是主人。

高大山唯一愣怔,這才發現那銀劍不是殺招,而是有意挽鞭救人。可掌風已發,大禍將成,他止不住了。

二少爺……

眼見巨掌就要拍上,淩空一粒灰影,臭味撲麵而來。高大山巨掌麻痹落下的瞬間,他還在感歎,竟是一塊小小豆乾。

雖然並未被擊中,可衛長風腳下已有虛滑。高大山半邊麻痹,隻能救一人。他想也不想,撈回自家主人飛回岸邊。

剛及岸,就見一人夾著衛長風點水而至。

“洛四川。”高大風有些驚訝。

衛家的侍從自他開始,名字以順序排下。

大山,二河,三峰,四川……

雖然有些難聽,但卻好記,這算是衛家老爺子的惡趣味之一。

“我早就改名了,洛川,不三不四,呸呸,不對,是不是四川!”

果然是四川,向彌補二少爺的寡言一樣,他這個侍從向來婆媽。

“連侍從也管不好。”朝衛長風冷哼一聲,衛濯風眼神陰冷地掃過遲來的洛十。

“明明就是在關心九師兄,三少你真夠彆扭的。”洛十也不怕,繼續囉嗦道。

“九師兄?”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不僅混跡流民,還與下人稱兄道弟,衛長風你真是墮落。”

不管墮不墮落,他今晚很開心,至少看到了胞弟隱藏的真情。雖然隻是一瞬,可也夠他回味一陣了。

隻是接下來的一句,徹底粉碎了他湧起的好心情。

“衛長風你聽著,我衛濯風誓要奪下盟主之位,重振世纓衛家。再見麵,你我一是官,一為匪,我定全力奪你性命!”

夜風有點涼,他咽下喉頭的甜腥,眼波不動又變成死魚。

“好。”他輕輕道。

“大山,我們走。”

那人收掠長鞭,反身離去。

待行遠,他才將放任血水溢出%e5%94%87角。

“九師兄!”洛十急切大吼。

他揮了揮手,撐著身子緩緩走在灘塗上。明月共秋水,一潮勝似一潮地衝擊著腳下。河中,小小的豆乾隨波起伏。

其實三弟從未喜歡過那種臭味吧,隻是為他強作喜歡罷了。三弟生來便有世纓衛家的使命感,不像他,不像他……

“老十。”他走在前麵默默道。

“怎麼了九師兄?”洛川以為他內傷難忍,連忙上前。

誰知他隻是指向水中的那個豆乾。“賠我一包。”

“……”

無語了片刻,洛十委屈道:“可是,那豆乾不是我扔的啊。”

那是誰?

死魚眼微瞪,掃向四下。

周遭寂靜無聲,隻有河水擊岸的輕聲。

半晌,他歎了口氣。

“不要告訴家裡,特彆是老幺。”

“嗯。”

待人漸行漸遠,才聽樹間一聲。“要避過九師兄還真難。”

抹抹憋出的冷汗,餘秭歸和剛剛察覺有人的夜梟對了個眼。“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說對吧。”

大眼放空,夜梟不敢叫。

“哎。”長歎一聲,秭歸躍下樹間。

旋起的道袍,猶如夜放的曇花,月下輕顫勾出雅致無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桃生露井上,李樹生桃傍。蟲來齧桃根,李樹代桃僵。”

清美的嗓音共著潮水,一聲遠似一聲。

“如此,隻有對不住了。”

是夜,第九十九麵旗易主,慘遭竊奪的黑寡婦苗十九逢人便哭。

“那奸人隻留下一塊臭豆腐,他在暗示什麼,妾身的‘豆腐’臭了還是硬了?官人,好官人你可要為妾身做主啊~"

銅板,臭豆腐,近來江湖品味堪憂,甚愁。

——《逸聞錄聖德四年盟主之爭》六十四室第六室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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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八九章是同時發生的事情,分居兩地照樣風生水起,尊是一對啊。

話說,最近貧尼迷上了偷菜,偷的昏天暗地,一天不偷就十指發癢,於是乎就卡文了,到今天才更。

切腹謝罪ing

當然切的不是偶的腹,嘿嘿~

俺低調,俺低調,頂鍋跑走——

第十章 第二人

“江湖上,一對一叫單挑,多對多叫群毆,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家族傳統……”

“爹,你是道士?”

“比喻,比喻沒聽說過啊。”

“爹,我隻是個小孩子。”

“怎樣!你爹我三歲就七步成詩了!”

“爹,你是曹植?可娘說你已經咯%e5%b1%81幾百年了。”

純真的眼眨啊眨,硬是看著江湖第一美男子爆出青筋數條。

深呼吸,平喘氣,美男不計阿牛過。

“乖女啊,老祖宗告訴我們,如果被人拉去群毆,千萬要記住朋友如手足——彆人的,斷個一個兩個絕對沒問題。到時隻要撿個最弱最軟的‘柿子’捏一下,以示自己出過場就可以。但若是單挑,就一個字‘打’,兩個字‘往死裡打’。”

豎起兩根手指,餘大俠俊目微冷,十分之攝人。

小人兒望望天,而後掰掰小肉手,左一遍右一遍。

怎樣,被他瀟灑、孤絕、狠厲、俊得昏天暗地的造型鎮住了吧。

“如果阿歸沒數錯的話。”

嗯?修眉挑高。

“‘往死裡打’。”折起的小胖爪一個個翹起,“是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