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1 / 1)

當與子歸 卿妃 4392 字 2個月前

這是如今充斥下縣的三樣東西。

自江湖誕生以來,美人就是與之相依相伴,並成就無數傳奇與悲劇的人物之一。

餘秭歸是個美人,又不是美人。

說她是美人是因為生來決定,一個第一江湖美男子的爹(雖然是自封的),加上一個江湖第一美人的娘(即便是隻河東獅),縱使是個歪瓜裂棗也歪不到哪邊去。況且單就樣貌而言,她不似時下女子的弱柳扶風之姿,卻是明月晴雲之貌。她身材修長而健美,眼眉細長猶如半月,微微一挑便似丹鳳飛飛,十分勾人。

說她不是美人則是因為後天選擇,想她平生%e8%83%b8無大誌,但求苟且偷安。也因此自八歲以來,她便學會隱藏。眼神放空點,丹鳳便成死%e9%b8%a1。麵色僵硬些,明月也成下弦。

俗話說美人三分樣貌七分氣質,她終年一套泛白的道袍,如雲秀發隻用暗淡木簪粗粗一定,再加上毫無光彩可言的平板表情,如此要成美人也難。

隻是這樣的她,為何還有人看上。非但看上,還以一種見血的方式被狠狠訂下。

她下意識地摸著耳上那方血色碧璽。

這個男人真可怕,無時無刻不在腐蝕她的心智,以至於那日下手她竟忘記抵抗。

不好,真的很不好。

心想著,眼中閃過一絲惱怒,隻是一點亮色便讓眼眉生動起來。

“嘖,哪來的美人兒,真讓大爺心癢啊。”

美人?她與這兩字向來緣淺。

左閃,右避,怎麼身前的陰影還在。

抬起頭,隻見一西北大漢不倫不類地散著衣襟,明明一臉匪氣偏要學祁陽公子的不羈樣。再看那難掩%e6%b7%ab色的醉眼,原來他口中的美人是她啊。

難道是她功力大退,連這種人都騙不過了?

正迷惑著,就覺酒氣逼來。她眯眼剛要動作,就聞酒氣一滯,那人轟然倒地。抬起的頭愈發仰起,隻見這仗義出手之人雖高碩如山,卻相貌老實,全不像江湖中人。

“大山。”

巨大的身形緩緩移動,露出冷峻孤傲的身後人。

月眸微地瞪圓。“公子姓衛?”

她急問,卻見頗似某人的俊目露出一抹輕視,仿佛她是隨處可見的那種花癡。

“餘姑娘,阿鸞已經到了,哎,濯風公子。”

蕭匡擠開眾人,卻見她正遇衛濯風,想到舅舅臨行前的威脅,他便不由一顫,故作%e4%ba%b2熱地拽住餘秭歸的衣袖,款款深情道:“不是說好了去酒樓一敘,怎的耽誤在這裡。”

見狀,衛濯風眼中蔑意更盛,他瞧也不瞧便冷然轉身。“大山,我們走。”

“他就是濯風公子?”盯著那道冷傲背影,餘秭歸輕問。

蕭匡點點頭,驚訝於她的上心。

“濯風,長風,原來如此啊。”

上官說有緣故果真不錯,怪不得這些天九師兄一直悶在家裡,近%e4%ba%b2情怯麼。

“南祁陽,北濯風,秭歸你桃花真旺,四公子中的兩個在室男都被你碰上了。”雅間裡,從鸞調笑道,“阿匡你裝什麼臉紅,來,喝酒喝酒,今日咱們不醉無歸。”

“你自製點,彆嚇到餘姑娘了。”蕭匡使了個眼色。

要是將未來舅母帶壞,小心被舅舅的台風尾掃到。

“哼,上官又不在,就算在了又怎樣,秭歸難道怕他麼?”從鸞不懷好意地挑撥著,“那種自大男,就該被人好好治治,秭歸啊秭歸,千萬不要讓本座失望啊。”

見她月眸微眯,似有薄怒,從鸞決意再添一把柴,讓上官千防萬防也防不過通曉江湖、閱遍美男、又存心崎嶇他情路的南山老。

“話說衛濯風此人江湖少有的四好男人,好家世,好功夫,好品性,好樣貌。”她當著餘秭歸,有意無意地誇讚道。

“哦?”

竟然上鉤了!

哼哼,上官怪就隻怪你平時太狂,人緣太差,俗話說有仇不報非君子,見機不踩是蠢人。於是乎,她搜羅起六十四室中關於衛濯風的不二秘聞,滔滔不絕地開講。

“衛濯風,世纓衛家三公子,也是此代中的翹楚人物。衛家為開國功臣,每個公子都配有一近衛守護。此次朝廷發出九十九麵黃旗,持黃旗者方能入長榮官園爭奪武林盟主之位,單衛家便占兩席。”

“兩席?”

“嗯,一麵給的是濯風公子之近衛——高大山。此人忠心不二,一套震山拳更是排進江湖前廿,隻是比起他主子還要遜色許多。據本院第六室室主記載,濯風公子曾單手攔住走火入魔的高大山,由此可見衛濯風在年輕一代的江湖人中算得上是拔尖人物。阿匡,我一直想知道,若你和他全力相向,勝者為何?”從鸞不改山老本色,好奇道。

“若在兩年前,興許我能贏他,可禁刃令之後,就說不準了。”扒了扒散亂的卷發,蕭匡再飲一杯酒。

“說的也是,阿匡是一手銀龍劍,而濯風則是一尾長風鞭。”

“長風鞭?”秭歸驀地睜大眼。

“嗯,據說此鞭乃衛家二公子,濯風公子胞兄的遺物。原本濯風公子也是練劍,在衛二公子去後才改為長鞭。”

“看來濯風公子與胞兄感情甚篤。”秭歸喃喃。

“並非如此。”從鸞否道,“原先我也是這樣認為,直到六室傳來消息,說濯風公子非但從不祭奠胞兄,更毀去二公子的牌位。與其說感情甚篤,不如說是積怨已深。”

積怨已深?

記得她剛入師門不久,九師兄買了一包臭豆乾回來。見她愛吃,九師兄難得露笑,並說了至今以來最長的一句話。

我三弟也愛吃,每回家人嫌這是下作之食,隻有他陪我。

這是積怨已深的兄弟之舉麼,她不信。

“清官難斷家務事,個中緣由何足為外人道,來來,喝酒,秭歸啊自從黃鶴樓一彆你我可是多月未見。”

推杯換盞,從鸞雖笑著,目光卻始終黏著在默然喝酒的蕭匡身上。

“話說上官為釣著你這條美人魚,下了多少好餌,好容易如願以償,怎麼舍得拋下你獨自離開。”

原是無意一問,卻見秭歸耳上飾物。

“赤血碧璽!”

見她驚訝,秭歸下意識撫上耳垂。

“秭歸你怎麼這麼容易就被他套牢,你呀你。”從鸞恨鐵不成鋼地灌了口酒,“這碧璽傳說為海外之物,本是一對,雄為琅,雌為璫,戴上就%e8%84%b1不掉,你真是太輕敵了!”

%e8%84%b1不掉?

她挽起碎發,讓從鸞試,可不管如何使勁,就是下不來。

“現在知道了吧,阿鸞你就彆再添亂,免得連累了我。”蕭匡笑道,俊朗間抹過一絲暗淡神色,“待舅舅從京師回來,京師……”

他自顧自灌著酒,頹唐如玉山之將崩,頗有魏晉之風。細看才知,他眉宇微顫,儘是難以克製的壓抑。

“彆攔他,讓他醉。”

阻止秭歸的奪酒,從鸞反將酒壇全部放在他的麵前。狠狠地拍了他後腦一下,從鸞眼眸沉沉,隱秘之情呼之欲出。

“笨蛋!”

秭歸靜靜看著,待蕭匡沉沉睡去,方才開口。“你喜歡他。”不是問句。

“這麼明顯?”

隻要不是瞎子的話。

“你對他的態度讓我想起一人。”

“誰。”

“我娘。”看著從鸞溫柔視下的眼神,秭歸道,“我娘隻對我爹凶。”

“那便是他裝傻了。”盯著醉倒樓台的他,從鸞苦笑。

“不過我看好你們。”秭歸主動碰盞。

盞中的香醪稍稍灑出,一如從鸞的心思。

“因為我爹和我娘最後在一起了,而且沒有比他們更相配的情侶。我爹常說是我娘識貨,並告訴我長大後若是看上某人,不要多想隻管撲上就是。”月眸調皮地輕眨。

“真是…好氣魄!”從鸞失笑,“為伯父伯母,我先乾為儘!” 思 兔 在 線 閱 讀

“乾。”

“雖然我討厭上官的臭%e5%b1%81,可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識貨,那家夥真是好狗運。”假作惱怒,從鸞與她對望一眼,隨即同時笑開。

“不過你可不能被他壓得太死,我還指著你幫我報仇呢。”

“凡事謀而後動,方為上策。”若有所思地撫上碧璽,秭歸秀眸微挑,難掩舜華之色。

恰是班姬續史之姿,謝庭詠雪之態。

從鸞不由念道,而後得意大笑。

原來狠角色在這兒,死小子看你怎麼狂。

“乾!”

酒盞輕擊,卻見秭歸驀然回首,雙目緊盯酒樓之下。

“原來是黑寡婦苗十九啊。”

隻見街邊的冷酒鋪裡,一女子上著緊身黑衣,下麵一條石榴紅曳地湘裙,腰間係條細細銀鏈。胭脂勾畫的眼角媚意無限,隻是比起她剛才所見之流盼,卻要遜色十分。

“她的江湖排名雖在百名開外,卻因她第六任丈夫——青竹幫幫主突然暴斃,而得到黃旗。朝廷的九十九麵旗上未寫姓名,不管是偷是搶,隻要得到黃旗便可進園一比。這點既可篩選迅速適應官場黑暗的人才,又可適度削減江湖勢力,不可不謂高招。”

從鸞以為秭歸在看苗十九,可當苗十九勾引到一江湖人攜伴走後,她卻依舊盯著那酒鋪。

她在看什麼。

直到酒鋪裡隻剩一人,從鸞這才明白。

背坐的男子皮膚略黑,烏發秀美。麵前放著一碟臭豆乾,那男子配酒吃著,倒也不嫌寡味。雖然不是好酒好菜,但看他舉止,便覺可餐。

可即便如此,這人也夠不上讓她南山老長久注視的資格。不多會兒,從鸞的目光便被出現的一主一仆所吸引。

“濯風公子。”

說來不談膚色深淺,這兩人的背影真有些相似。

難道秭歸的注視,也因好奇這點?

想著,她偏頭看去,隻見餘秭歸看得一瞬不瞬,甚至有些過於出神。就在她探究於此之時,正錯過了衛濯風與那男子擦肩的瞬間,也未看到那一瞬那男子背影的僵硬,高大山的錯愕,以及濯風公子眼中的複雜情緒。

“九十九麵旗啊。”沉默許久的餘秭歸突然出聲,“蕭匡也有旗,從鸞你說他會去爭麼?”

從鸞皺眉,看向孩子般握住她手的男人。

“也許他想,但他不會。”

雖然爭到便可上京,可今日的蕭匡極力克製自己,是不會去的。

“若人人都想他一樣就好了。”秭歸輕歎,而後站起,“從鸞,今日多謝你的酒,改日我一定回請。”

從鸞叫也叫不住她,隻見她快步下樓走到對街。拉住罵罵咧咧的老板,幫那個已經走遠的男子付了酒錢,而後朝著夕陽斜照的方向奔去。

“上官你真該慶幸她追隨的眼中沒有男女之情。”從鸞輕笑,回身狠彈身側男人的額頭。

“笨蛋,你也很幸運,知不知道。”

…………

義軍從未這般狼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