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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

然而景熠博弈一場,聲勢浩大的下了隻在重大事件才會啟用的聖詔,卻是如此流於表麵的處置,那群朝臣又怎會善罷甘休。

“若能答應,也不至拖到今日,”景熠扶我起來靠在他懷裡,另掏了一卷黃帛出來給我,“隻可惜,你這皇後,還非做下去不可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七章 何以度喧繁(二)

這黃帛與之前景熠留給我的那份不同,觸?感少了絲滑輕薄,反而醇厚,攤開來,內有細密的花紋字樣,細看才發覺是以蒙漢兩種文字寫就的數行詔文,覆以碩大方正的北蒙國璽印和數枚王室小印,捧在手中更覺厚重壓手。

這是比王詔更高的北蒙國詔。

我盯著這詔書看了好一會兒,才抬頭去看景熠。

景熠卻沒看我,目光鎖在那詔書上,沒什麼表情。

我看不懂蒙文,詔書中的漢字明顯也非漢人所寫,但其中意思還是再明白不過,稱北蒙王室數人曾多次受人救命之恩,北蒙氏族知恩圖報,國王烏格那牧及長公主烏格那婭共同代表北蒙王室傳下國詔,贈與漢女錦言國姓烏格,冊公主,為一家。

國姓烏格,冊公主,為一家。

這個公主名位可不是之前景熠談起的那種冊給鄰邦皇室的虛名,擺在我眼前的是,我剛剛失去了一個舉世矚目的姓氏,又立刻得到了一個更加響亮的姓氏,入了北蒙烏格王族。

不免困惑,許久,我問景熠:“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景熠聞言淡淡一笑,道:“三日前收到的。”

我一愣,三日前收到,卻未曾有任何北蒙來使的消息,由景熠%e4%ba%b2自拿來給我,自然不會有假,但一份國詔,不遣來使也無聲響,再看那詔書字裡行間,亦不曾提及半句大夏朝和景熠,這並不合常理,除非——

這詔書不是送給大夏朝,甚至不是送給帝王皇後,而是送來給我的。

這是一份籌碼,在拉鋸的關鍵時刻出現,分量十足又無聲無息,這三日內的我,一邊是容成家的皇後,另一邊是北蒙公主——

普通的公主名份雖不及那婭的長公主尊貴,但我年長於她,真要算起來,排序當在那牧那森之後,那婭之前。

這樣的混合身份,一定讓那些執意廢後問罪的臣子們百般糾結起來。

這些年跟在景熠身邊,多少我也懂些朝堂事。之前戰後議和,那婭入景熠後宮不成,兩國本就缺乏聯綴,現在若是再廢掉一個有北蒙公主身份的皇後,鄰國臉上難看,難保會否善罷甘休,此等可能動搖邊疆安定的責任,任誰也沒膽子擔起來。

當然,這件東西也隻有藏起來才算做籌碼,做護身符,一旦公開,反而難辦,一定會有人追問到底是何等救命之恩,又是何時何地發生,議論起北蒙此舉是否有其他深意。

那牧能私密著叫人送來,也是篤定景熠不會公開,所以才是到今日下了聖詔改了玉牒才拿來給我看。

廢不得,卻也留不得,這裡頭,被動的不再是景熠,三日之後取了一個折中的方式,保留名份去除姓氏權勢,其中到底還有多少忌憚容成後患的成分,就不得而知了。

目光落在那“漢女錦言”四個字上,我忽的皺了眉:“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景熠搖頭:“是咱們將他看得簡單了,北蒙王室典儀雖不若我們繁複,如此納外族外姓入王族也是需要不少時日的,算起來,他是一回去就著手辦了,甚至——”

景熠說到這裡停下了,我想到之前那牧提起過的,景熠有意要他還人情,後來在我的插手下,他並未應下,景熠也未堅持。

“原本——”我問景熠,“你打算要他怎麼做呢?”

並不意外我的知情,景熠坦然答:“聯姻。”

見我當即一僵,他又笑笑道:“那森有個剛滿周歲的女兒。”

“那森?”我愣一愣,有些意外,“你是說,配給皇長子?”

齊貴嬪的孩子還未臨盆,景熠膝下隻有一個景垣,隻是那孩子——

“怎麼?大夏朝皇長子還能辱沒了她不成?”景熠斜我一眼,道,“即便早早定下,完婚也是十數年後的事,而對眼前的那牧來說,把那森的女兒送過來絕對利大於弊。”

我到此時才明白這個交易的詳情,在那牧口中仿佛是景熠做了不劃算的讓步,實則不然,雖然皇長子因中毒落了後遺,也人人皆知其將來絕無被立儲的可能,但如景熠所說,畢竟是一朝皇長子,配一個鄰國%e4%ba%b2王之女為妃綽綽有餘,況且孩子都還那麼小,未來時日還長,中途有什麼變數亦是尋常。

而之於那牧,卻能解其燃眉,由這次的風波可以看得出,他違背先王遺詔之事已十分棘手,若此時能大方給那森的女兒冊封個郡主或公主送過來聯姻,既能平息部分非議,也能讓那森有些忌憚,許多暗中行進的串謀多少也會顧慮些遠在他國的幼女。

景熠到底是個中高手,提了這樣一個精妙的雙贏方案,甚至還能在未來十數年掌握主動。

“如此說來,倒是我壞了你的計劃了。”少頃,我訕然。

景熠擁了我一下,道:“他若不願,無論怎樣也不會配合的。”

我很想問,如此有利無害的事,他為什麼不願,又想到方才景熠說的,是咱們將他看得簡單了。

不錯,即使之前沒有任何通氣,即使送來的國詔裡半字不提國事,那牧也篤定景熠會乖乖的配合並加以利用,連還人情也要這麼不輕不重的反製一城,並且還擺明不是還的景熠的人情,即便如此,也讓景熠再也不能跟他開口,亦可少了未來的受製於人。

如我所願的不與景熠做交易,卻還是幫景熠解掉了困局,將所有他欠下的一次還清,而他自己的困局,完完全全的留給他自己,不假他人之手。

那牧這個人,還真是不可估量。

沉默片刻,我將那黃帛複又卷起,交給景熠。

景熠接過來,叫過水陌,吩咐:“給皇後收好。”

回頭衝我道:“內閣和司禮監已存了檔,不過畢竟沒有記入玉牒,東西你還是留在身邊吧。”

我點頭,想起一處,問他:“若那牧真把那孩子送來了,也是要放到我這來麼?”

若要讓我在兩個孩子的聯姻中獲益,保住名份位置,必須是承擔起撫養的責任,才好成事。

景熠靜默一下,溫聲:“不送來也好,到底是旁人的孩子。”

到底是旁人的孩子。

景熠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並沒有多想,也強迫自己不要想,如今的我,已經再無可能與景熠擁有自己的孩子,對我來說,所有的孩子都是旁人的孩子。

十日後,一早便聽聞齊貴嬪臨產,景熠沒有屏蔽我的消息,我聽了也沒有往心裡去,左右既然景熠允她有孕,便早晚是要生下來的,好在我不掌事,無需去做什麼關照恭喜的表麵功夫。

齊貴嬪家裡是從二品官職,不算低,這又是繼皇長子之後三年來第一次有孩子降生,成妃十分上心,一日裡遣人來報了好幾次,說是不大順利,又說頭胎大多困難些,暫時並不打緊雲雲,我起先還聽幾句,至午後則乾脆以身體不適為由叫她有事直接去回景熠,不必再來報我。

大概是發覺了我的煩躁,景熠一直到入了夜才過來,誰料他才坐下,外麵消息便跟著來了,聽到蔡安在外間小心翼翼的喚:“皇上?”

景熠“嗯”了一聲,望我一眼,還是道:“說。”

蔡安進來躬身:“回皇上,明泰宮齊貴嬪娘娘產下一名公主。”

看出氣氛異樣,蔡安十分明智的沒有在後麵跟上一句恭喜,我聞言則垂了眼睛。

景熠又“嗯”了一聲,隨後道:“去抱過來。”

這一句讓我猛的抬了頭,蔡安也愣住,一時不敢吱聲。

那邊好歹是個三品貴嬪,家世也不低,辛苦整日生下孩子,先不論景熠是否該%e4%ba%b2自去瞧一眼,就算是不去,聽了生產的消息也該適當封賞,頭一句便是讓把人家的孩子抱來是什麼意圖。況且眼下已是十一月底的時節,冬夜裡,把一個甫出生的嬰孩從明泰宮抱到坤儀宮,不近的路程,未免輕率。②思②兔②文②檔②共②享②與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此時我和景熠是分坐榻桌兩側的,他不看我,見蔡安沒有動靜,抬眼掃了過去,蔡安忙低了頭,應聲出去,我見狀張了張嘴,沒說什麼。

孩子很快由%e4%b9%b3母抱著到了坤儀宮,跟著一起的還有一臉疑惑的成妃,另有一個有些品級的宮女,想要跟著%e4%b9%b3母進屋,被攔在了外頭,看著眼睛通紅,滿麵驚恐。

這宮女我倒是認識,當初齊貴嬪找我麻煩的時候就在身邊伺候的,想來那邊是已經慌了神。

蔡安聽了景熠的吩咐,讓%e4%b9%b3母等人在外間散散寒氣再進內殿,畢竟是未經宣召前來,成妃見狀也跟著候了片刻,待進了內殿,十分謹慎的施禮問安。

景熠沒有與她計較,隻抬手叫%e4%b9%b3母把孩子抱過來,隨意瞧了一眼,又叫抱到我跟前。

見我不出聲,蔡安一邊打著圓場:“瞧瞧小公主長得多好,俊俏漂亮,也很像皇上呢。”

才落地的孩子,臉都還紅皺著,眼也沒睜,哪裡看得出俊俏與否,更是瞧不出與誰肖似,但我聞言還是笑一笑。

那邊成妃不甘寂寞,跟著道:“皇後娘娘不如抱抱小公主,給小公主添些福氣。”

有那麼一瞬我是的確動了心的,手上微微一動,隨即又停住,滿滿的不安湧上來。

此時聽到景熠側過身在我耳邊的聲音:“你若瞧著喜歡,便留下來養。”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七章 何以度喧繁(三)

聲音不大,卻足夠在場的人聽到,瞠目結%e8%88%8c的不光是我,蔡安和成妃都立時都沒了動靜,那%e4%b9%b3母訕訕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更不敢開口。

我在袖內死死的攥著拳,垂眼不語。

此時景熠又衝成妃問:“你覺得如何?”

“這……”成妃哪裡敢說不好,忙賠笑道,“若是大公主能和皇長子一齊養在皇後膝下自然好,娘娘也兒女雙全。”

說完又仿佛嫌不夠熱情一般,跟著:“臣妾恭喜皇上,恭喜皇後娘娘。”

我這時候方抬眼看她,她一早便緊密盯著我這邊,見我沒什麼表情,忙著收聲。

“行了,”我也沒歪頭去看景熠,直接對那%e4%b9%b3母道,“把孩子給貴嬪送回去吧,外頭冷,小心著涼。”

如此越俎代庖的言語讓%e4%b9%b3母唯唯諾諾的往後退了兩步,成妃和蔡安忙著去看景熠的意思,大抵是沒得到什麼明確示下,冷了一瞬,還是蔡安先有了動靜,吩咐%e4%b9%b3母抱孩子走。

成妃愈發尷尬起來,低聲道:“那……臣妾也先回去照看了。”

“嗯,”景熠總算應了聲,又吩咐,“去給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