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的年紀睥睨江湖,也可以在最好的年紀站到你身邊,我甚至可以強行孕育一個孩子,儘管會因此害死自己,但你都答應了不是麼。”
停一下,我道:“我當然舍不得,可是我更舍不得你。”
“我娘在我五歲的時候死去,那時候的我,那麼小,我又怎麼忍心我的孩子在更小的年紀失去母%e4%ba%b2,萬一她沒有如我一般幸運,在很小的時候就遇到一個傾世少年,那她以後的日子,該有多寂寞。”
“你怎麼就斷定一定會是女孩,”他輕歎著,仿佛又搖著頭,“你又何嘗是幸運。”
我並不與他爭論,隻是輕輕的笑。
“唐桀說,在你出生後不久,你娘私下去找過他,唐桀曾告訴她同樣的方法。”
許久,景熠這樣說。
我怔一怔,抬頭看他。
娘是在我四歲的那年帶著我到傾城的,唐桀傾儘所能不過隻是多留了她一年,她逝去後的日子,每每提及,唐桀總是會說,太遲了。
我一直以為是娘找傾城求助得太晚,輸給了命運,殊不知她竟一早知道解法,卻生生自己耽誤了。
那時候,娘在爹身邊,膝下又有了我,那個豪門大宅之內,武功身手對她來說,該是最最無用的東西,為何她終是不肯放棄。
我到底不可避免的想到,自己的處境與當年的娘何其相似,而我,尚都沒有一個孩子。
“所以,你甚至都不曾來勸過我。”看著他的眼睛,我道。
他隻看我,不出聲。
我想起自己堅持要一個孩子的時候,他最後的那聲輕歎,那句,誰說不依你了。
那時候,他就是這樣的表情。
“景熠,無論結局如何,我從未懷疑過我爹娘的相愛,他們的不幸源自太多的東西,太多的無力回天。我娘不肯,是因為她早早的明白我爹,那個危險家族和碩大宅院中的我爹,不足以托付。”
“與其說不肯,到不如說是不敢。”
“她不願我習武卻把我帶到傾城,她不想我重複她的悲劇,卻跟說我,言言,如果喜歡,就不要放棄。”
“這是我娘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所以景熠,我和我娘不一樣,她不肯不敢的,我肯我敢,當年的她無名無份,我卻已經是皇後。”
停一下,我最後道:“至少現在還是。”
“那年,母後把我叫跟前,”好一會兒,景熠開口的時候,聲音淡而悠長,“對我說,明日之後,你便是天下之主,執掌生殺,你想要什麼都可以,隻記得一點——”
“萬不可碰情愛之事。”
“這是母後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愣住,知道這句話景熠一定不曾與旁人提起過,也突然明白他這麼多年以來一直背負著怎樣的枷鎖,麵對同樣的悲劇,我娘告訴我堅持,他娘卻要他放棄。
“可是……你還是碰了。”我喃聲。
“如你所說,”他垂眼淡笑,“有太多東西,無力回天。”
靠近他懷裡,我雙手抱著他的腰,把臉貼上他的%e8%83%b8膛。
“景熠,我愛你,不會放棄。”
“除了愛你,其他的,我都不要了,武功也好,名份也罷,都不要了。”
“言言,那座後宮,會一直是一座後宮。”少頃 ,他這樣說。
“我知道。”
“言言,未來的日子,就讓我來照顧你。”
景熠的手臂將我緊了緊,感受到背後他手掌的動作,我的身體不可抑製的僵硬起來,再多舍得,到這種時刻,到底恐懼。
然而這種恐懼,很快止於他的最後一句。
“言言,這一輩子,你都是我的皇後,嫡皇後,死後會進皇陵的那一個,你記得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到了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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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何以度喧繁(一)
“你竟當真舍得。”
在熬過了最初幾日的渾噩之後,沈霖對總算清醒過來的我這樣說。
此時的我全身僵直麻木,幾乎感覺不到什麼,隻得勉強彎了彎嘴角。目光微移,我沒有看到景熠。
“他守了你三日,”知道我所想,沈霖麵上看得出疲態,卻無情緒,垂眼凝神搭我的脈,仿佛隨意,“前頭——是著實壓不住了。”
聞言我很想問一點什麼,才要開口,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痛打斷,如全身的骨骼被碾碎成了千萬塊,疼痛從四麵八方一齊湧上來,飛速淹沒意識,讓我連□□的空隙都沒有,幾近窒息。
沈霖見狀立時把手按在我肩頭%e7%a9%b4位上,另一隻手托了我的頭,急道:“保持氣息,抗一下就過去了!”
如他所說,那痛持續得並不很久,在我強撐著吸了幾口氣後,很快緩解下來,取而代之的是瞬間耗儘氣力的倦乏。
沈霖抱著我的頭卻一時沒有鬆開,阻攔了想要上來幫忙的水陌,他騰了一隻手又把了好一陣子脈,這才輕輕將我安置好,而後看著我鄭重道:“言言,你毀了根基,這是習武之輩最重最重的傷,有多少人,寧肯死也不願至此,這些,你見的比我多。”
我垂了眼睛表示認可,他跟著道:“你大%e7%a9%b4受損,許多鎮痛的方法都用不了,用藥——又太過傷身。”
至此,他到底失了儒雅,含痛咬牙:“他竟當真下得去手!”
我動了動手臂,伸手去碰他,開口沙啞:“沈霖——”
“罷了,”沈霖很快平靜,微笑看我,“再難捱,總也能捱過去的,有我在,總會讓你儘快好起來。”
“他——”我心裡惦記著景熠,不清楚已經多少日過去,他的困境如何,若如沈霖所言,恐是依舊棘手,“不用一直守著我,你去……幫幫他。”
“我幫不了他。”
不想一向溫和的沈霖給了如此直白的拒絕,他揮手遣走了水陌,又道:“不光因為沈家祖訓,先祖不讓沈家入仕自然有其道理。內憂外患之時,我們可以冒大不韙站出來,帝王也好,市井也罷,咱們幾人之間的情分,從來無關身份地位。”
“但現在的天下,是他的天下,景氏江山,他一意孤行,我幫不了他。”
頓一頓,沈霖握了我的手:“我們幫不了他。”
我聽了隻是呆滯,也明白自己無可反駁,沈霖一麵怪景熠傷了我,一麵又怨他以一個帝王的身份一意孤行,個中矛盾,無可言喻。
“言言,也就是你走到這一步,我才與你說這些,”沈霖輕歎一口氣,很快又衝我笑笑,“他在門外有一會兒了,不知是真沉得住氣還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不敢進來告訴你。”
我愣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當真與以往不同了,除了眼前的沈霖,我沒有感覺到任何人的存在,眼睛看向門口,莫說景熠,連明知就在門外的水陌我都完全察覺不到,四周安靜得可怕。
壓下略略的恐慌,我盯住那個頃長的白色身影,想要擺一個最好的表情給他,卻止於他的憔悴疲頹,上一次看到這樣的他還是在寧武大牢,當時他畢竟在瓦刺受了重傷,後又千裡奔波回去救我,可如今不過宮廷數日,竟比那時更甚。-思-兔-在-線-閱-讀-
我不知道景熠是什麼時候站在門外的,明白恐怕沈霖的一些話是故意說與他聽,對於那些揶揄指責景熠並沒有回應什麼,隻是走到我身邊坐下。
我等著他開口問我,好些了麼?或者是,還好麼?我準備好了各種寬慰他的言辭舉止。
然而他卻什麼都沒有問,隻是如沈霖一般的覆了我的手腕探脈。
在這方麵他當然不如沈霖,沈霖卻也沒有攔他,默然望了片刻,對他道:“我要回去一趟,你若不忙就看著她,萬不可輕易移動,受風受涼都很危險,更離不得人。”
景熠點頭,目送沈霖離開後,才又來看我,溫聲道:“彆撐著了,睡一會兒吧。”
我眨眨眼,問他:“倒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說來聽聽。”
“沒有。”他道。
“皇上深不可測,”我努力笑笑,“但還是一眼就看得出你說謊。”
“皇後操心的事太多了,”他佯怒著沉下臉,“後宮不得乾政。”
我聞言又想笑,卻不料再一波劇痛襲來,瞬時猙獰。景熠動作極快,動作應對與沈霖如出一轍,甚至更為嫻熟,壓%e7%a9%b4護住心脈,托起頭頸防止我痛到痙攣時斷了氣息,在我昏迷的這些日子裡,不知已重複了多少次。
身上不可抑製的抖起來,如此頻率,到此我也明白為何沈霖說我身邊離不得人。
十數年的修為,一朝損毀,要麵對的不僅僅是傲人天賦的覆滅,為何那麼多江湖人寧肯一死也不願廢去根基,習武多年的人都畏懼的極重傷痛又豈是常人所能承受。
“言言……”待熬過去,景熠抱著我的頭聲音暗沉,“彆怕,隻要你能清醒過來,這種狀況會一天好過一天的。”
“沈霖說過的,”仿佛怕我不信般,他又強調,“彆怕。”
“我不怕,”少頃,我緩過氣,“可是景熠,你說過,以後的日子,你要照顧我的。”
你說過要照顧我的,所以不可以跟朝堂上的那些人,鬨得兩敗俱傷。
他當然聽得懂,沉默了許久,有很輕很輕的聲音:“我知道了。”
隨著建宣十四年冬天的來臨,我和景熠在各自的困境中掙紮,有各自的堅持,也有了各自的妥協。我開始不再一個人強撐,痛的時候扯著他哭,累的時候抱著他睡,盼他來,怕他走,到底是一日日的見了好。他也不再滴水不漏的抵抗,開始一步步的向一群臣子高呼的朝綱退讓。
十一月十五,皇長子景垣三歲生辰,宮裡沒有任何慶典,同日,景熠一道聖詔曉諭天下。
容成禍患罪及九族,除已誅罪子族人外,駙馬都尉容成弘剝官職敕號,終身不得入京。皇後容成錦剝嫡係姓氏,玉牒更名,收回冊印,因撫養皇長子暫留後宮,但終身不得執掌。
改嫡為庶,剝姓更名,再無宗族家人,在世人看來,這大概是極大的恥辱淒涼,在我這裡卻不儘然,容成姓氏對我來說本就虛無,公主之女也從來不讓我覺得榮耀,景熠特意拿了玉牒來給我看,那上麵的容成錦變成了,錦言。
不過是,將我原來的名字還與了我。
不覺微笑,玉牒更名卻非除名,即便收了冊印權限,我卻依舊還是皇後,依舊占據帝妻正宮,忍不住抬頭問他:“你當初把那個孩子放到我身邊,難不成是早料到有這麼一天。”
景熠不置可否,我不免擔憂:“你這樣避重就輕,他們……能答應麼?”
人人皆知我爹是靠著景棠才得以在那樣一場廝殺中幸存,官職敕號早就是一紙空文,遠離京城之後更加的無關痛癢,那邊到底是有一位長公主,誰也不會自討無趣的去尋景棠的麻煩,所以這回的討伐完完全全是衝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