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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都咽不下去。

終於咬咬牙咽了,%e5%94%87緊緊抿住,任那帶著溫度的苦澀在喉間蔓延,直達百骸。

低頭看那褐色的藥汁,再沒有去喝下一口,唐桀也沒有催我。

“唐桀,”我終於開口的時候,這樣問他,“保不住了,是不是?”

他並沒有沉默很久,道:“是。”

閉了眼睛,深吸一口氣,我沒有讓眼淚再掉出來,點頭:“嗯。”

“你既知道,就該早來找我,哪怕找沈霖,”他見我並未有什麼強烈反應,才道,“這可不是簡單的小產那樣簡單,月份越大,你越危險。”

我彎了彎嘴角:“那不就是舍不得麼。”

“言言,該做選擇的時候,再痛也要選,這孩子先天不足,又受了很重的毒性侵襲,你這樣強用外力保著,會把你拖垮,到頭來依舊一場空不說,還會毀掉更多。”

“更多,”我重複著,“我還能有什麼更多……”

唐桀看著我,開口很慢:“你娘和闌珊的事,你記得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九章 回首天地黯(一)

我愣住,死死的咬住牙不出聲。

從小被他們說資質好,天份高,到頭來,原來我終於也沒能逃開。

許久,我淡淡扯動嘴角:“當然記得,我這胎保不住,小心闌珊又要怪到你頭上,不如把藥給我,我回去自己處置。”

“你確定要回去?”唐桀有點意外。

我垂眼:“嗯……還有事情要做。”

“不用擔心我,再怎麼樣,還有沈霖在,必要的時候,我會去找他,”停一下,我問他,“聽闌珊說要去南方,你有什麼打算?”

“我能有什麼打算,”他朝屋外的方向示意了下,“自是跟著她。”

笑了笑,他有些釋然:“沒有了那座城,她終於不必再受束縛,大概,也是一件好事。”

我沒有再問唐桀為什麼不怪景熠,明白若他能說,一定不需要我問。

“把藥喝了,能幫你穩幾天,”唐桀指指我手裡的藥碗,“後麵的,還是要你自己狠得下心。”

我一怔,唐桀明知道我的身孕沒有保下來的可能,卻還是給了我保胎藥?

“你——”

他苦笑一下:“多年前不明白,總想著是為她好,後來才懂得,人人皆有選擇的權利,哪怕邁一步就是萬丈懸崖,也是我們必須背負的。”

我點頭,將手裡的藥一飲而儘。

回宮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深夜,我徑直奔了內禁衛大牢。

依舊的守衛森嚴,傅鴻雁和郭兆麟都在,我看看有點驚訝卻不肯讓路的兩個人,皺了皺眉:“該通報就去通報,你們是守著裡麵的人不讓出來,我現在是要進去,等我打算帶人越獄的時候你們再攔不遲。”

頓一下,我有點頹然的補了一句:“我累了,彆讓我動手。”

順利進來,顧綿綿看到我的第一句便是:“你竟然還回來?”

我沉默一下,笑笑:“怎麼所有人都認為我不該回來。”

見她扭過頭去不語,我挨著牢欄慢慢坐下來,雙手摟著膝,背靠在牆上,聲音緩慢悠長:“綿綿,你放心,隻要我在這裡,就不會讓任何人動你。”

顧綿綿不看我,也不出聲,反倒是宮懷鳴朝我瞥了一眼。

“落影原該是我娘的名字,她和闌珊是雙生姐妹,十三年前與先帝同一天離世,我爹是容成弘,他是駙馬,我的名字是容成錦言,後來因為要進宮,變成了容成錦。”

目光收回來,也不管有沒有人在聽,我隻是清淡敘述。

“綿綿,記得我有一次問你,如果懷鳴要娶妻,你怎麼辦?那時你說,要想儘辦法攔著,”垂眼彎一彎嘴角,我歎一口氣,“可是他要娶妻,我能想什麼辦法攔著呢?於是便是那時候,我把容成瀟給殺了,就是原本要做皇後的那個,然後自己取而代之。”

“你說,”我輕輕一笑,“我是不是很厲害?”

餘光看到顧綿綿總算抬眼看我,少頃點頭:“是,如果那時候我知道,一定覺得你十分了不起,為你驕傲,替你歡喜。”

蹙一蹙眉,我壓下瞬間湧起的難過,依舊淡笑著:“我知道。”

“可是那時候我不能說,他是皇帝啊,什麼不知道呢,做這等事,要比對敵百十個絕頂高手還要小心謹慎,略一疏忽,便是滅頂。我有時候是多麼羨慕你,可以把一份感情表達得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可以時時刻刻的站在你喜歡的人身邊,到我,我等了十年,卻要為了那個虛幻的名份去做彆人的女兒,插手那些原來不屬於我的爭鬥,讓他惱我自作主張,讓我爹日夜擔心,我娘泉下有知,也會傷心吧。”

“現在,他滅了傾城,我朝不保夕,連你也說,與我兩清了……”

“綿綿,如果你是我,你怎麼辦呢?”停頓一下,我又兀自搖頭,“算了,莫說你不是我,便是一年前的我自己,也絕想不到今日會麵對如此境地。”

“想不到?”說話的是宮懷鳴,看起來精神好了一些,“你是容成家的人,怎麼會料不到這個結局?便是料不到彆的,還料不到有朝一日要麵對非此即彼的選擇麼?”

我看著他,道:“我覺得我的立場已經很明白了,隻可惜你沒有與我站在一邊,你可以怪我隱瞞身份,但我從未傷害過那座城,從你改掉綿綿毒方的那一刻,你就已經失去了指責我的權力,我在容成家四年,在傾城十四年,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一目了然?”宮懷鳴忽然仰頭一笑,“覺得一目了然的隻是你自己,到如今你還以為是我害了傾城嗎!還——”

“懷鳴!”顧綿綿忽然回頭打斷他,“彆說了!”

宮懷鳴愣了一下,道:“綿綿,我不是想推卸責任,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負責,不管是不是有意。我受到了應有的教訓,不敢怨任何人,但她還要當局者迷到什麼時候!她自己說了,做皇帝的,哪有什麼不知道,也許從一開始皇帝就知道,偏隻留她一個糊塗!”

“落影,”見顧綿綿沒有堅持,宮懷鳴看著我道,“沒有與你站在一邊的並不僅僅是我,真正站在對麵,害了傾城的,甚至都不是皇帝,不是容成耀。”

我心裡晃了一下,站起身皺眉看他:“那——是誰?”

“懷鳴!”顧綿綿此時開口,再一次阻止了宮懷鳴。

“言言——”顧綿綿轉過來握了我的手,擱著牢欄,她的手溫熱,我的冰涼。

“之前我對你說的那些話,你都忘了吧,”她緊緊的握著我的手,仿佛怕我跑掉一般,“我們多年情誼哪會那般輕易能清得掉,現在便是我終要死在這裡,我也不會怪你,你記得了。”

“綿綿,”我隻看著她,並不理會她說什麼,“告訴我,是誰?”

顧綿綿的話到底沒有說出來,一雙手從身後扶了我的肩膀,讓我渾身一顫。

我掙開顧綿綿的手,轉身看到熟悉的身影,仰頭問:“是誰?”

景熠目光閃爍:“言言——”

我呆了一呆,訥訥的:“原來你真的知道……”

推開他,我向後退了兩步,依次看著在場的三個人,聲音有點抖:“你們……”

沒有人出聲,景熠略抬了抬手,沒有靠過來。

我把頭低下去,心裡的混亂片段開始一點點的靠攏,許多疑惑和空白瞬間成型,拚湊出的真相幾乎讓人窒息。

咬咬%e5%94%87,我忽然就朝外麵跑出去。

門外,傅鴻雁和郭兆麟自然都在,小心翼翼等著裡頭的消息。

我也不說話,伸手從旁邊的侍衛手裡切了柄刀過來,不顧四周頓時的混亂,我一把扯了傅鴻雁的衣領:“告訴我,是誰指使你,是誰讓你殺他?”

見傅鴻雁麵上一僵,我急怒乍起,一刀砍過去:“是誰!”◎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朝側麵閃了一下,沒有抵擋也沒有還手,沉聲:“就是你想到的那個人,何必非要我說出來?”

血刹那衝上頭,我說不出話,沒有任何猶豫的,跟著就是最厲害的招式招呼過去,仿佛頃刻殺了他,那個事實就會煙消雲散。

周圍的侍衛敢動手的不多,郭兆麟見狀忙著來攔:“娘娘!”

我哪裡理他,真動起手來,郭兆麟差得遠,便是我此時有些亂,還是輕鬆擊退他,下一招依舊去取傅鴻雁的命。

還有人來攔我,從背後抓了我握刀的右手臂,我看都不看,左手接刀回身就是一招劃過。

那是一柄侍衛用的長刀,不比暗夜的輕巧短小,所以我變換了常用的招式,堪堪狠烈,隻求速速擺%e8%84%b1,這個時候,我已經不在乎大開殺戒,誰擋我,誰就活該命喪當場。

所以當我看清來人的時候,那刀已經濺起一道血跡。

許多驚呼驟起,方才不敢動手的那些侍衛終是按捺不住衝上來,被景熠抬手攔了。

看著景熠手臂上的血迅速暈染,我頭有些暈,咬牙,死死的握緊手裡的刀柄。

“你到底下得去手了,”景熠低頭看了一眼,衝我笑了笑,“這樣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九章 回首天地黯(二)

我沉默著,覺得想哭又想笑。

我一直以為容成耀的謀反之心導致和操縱了一切,無論是宮裡的那些刻意針對薛家的手段,還是宮外大手筆的蓄謀滅口□□,容成耀是我和景熠要麵對的終極敵人,最大最大的那個幕後黑手,我一直是這樣認為,連一些細節的不合理也被我刻意忽視了。

比如容成耀已經等了那麼多年,為何這一年來會這麼急?比如那樣一個內閣首輔,手握重兵重權,高高在上,從何渠道去拉攏一個江湖幫派?比如噬情的事之後,我明明放出消息暗示是自己受了傷,為何不見他派人來探聽虛實?

其實何嘗沒有派人來看,那天一早傅鴻雁突然魯莽闖進我寢宮的時候我就該想到,噬情就是他下的,他背後的始作俑者比任何人都不想傷到我,自然要第一時間來查看。

至於容成家與傾城之間的橋梁,那座大宅裡麵,知道傾城存在的,隻有一個人。

我想到景棠說過的話,將來一旦有事,不要管任何人,保全你爹。

我看著眼前的景熠,看著那一片殷紅,心裡痛得發絞。

他竟是,早就知道的。

他藏得那麼深,深到我半點沒有發覺,還常常自以為是的與他同仇敵愾,不知他每每麵對那樣的我,是怎樣的心情。

不允許自己再一次昏倒,我不要用那麼懦弱的方式去逃避,何況一旦倒下去,隨便誰將手指按到我腕上,我有孕的消息將再也瞞不住。

我本想回來就告訴景熠的,不管是以什麼樣的心情,不管他做什麼決定,再壞,壞不過我已經做下的那個。

可是現在,我還怎麼說?

我以為隻要自己堅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