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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住蹤跡,果然很快就聽到了外麵的合圍動靜。

一個聲音響起:“裡麵的人聽著,束手就擒,方有生機。前頭已經有了那麼多實例,你們實在沒必要固守。”

頓一頓,外麵又道:“對於逆水堂,咱們一向是敬重的。”

互相看看,我們一片寂靜。

又是一個院落內外的對峙,在宮裡,顧綿綿以一對百,因為我的出現而毀了製衡,以束手就擒收場。

現在逆水眾人麵對的又是一樣的局麵,如果他們再因著我被抓了,那麼我就做了第二次餌。

方才退守的時候已經看得出,院落之外至少是萬人之勢,朝廷一時間哪裡來的這麼多人。

我沒有選擇,想到的隻能是景熠凱旋而歸的那十萬大軍,如果真是,我們插翅難飛。

我還想到景熠方才對我說,言言,不要去。

垂眼咬牙,恨意乍起。

邁步走到牆邊,蕭漓等人見狀忙要提醒我危險,我抬手阻止,朗聲:“外麵是誰在管事?”

少頃在偏西側那邊有人應了句:“誰管事又如何?”

我沒吭聲,而是從懷中掏了一件東西,垂眼在手裡緊握了一下,再抬頭,對準那人說話的方向甩手拋了出去。

刻意拿捏了力道,高拋緩落,算準位置方位分毫不差,很快聽到人群攢動和叮當落地的聲音,我淡淡扯動嘴角,知道外頭的人到底是不敢伸手接。

故意等了一下,待他們看清了東西,我道:“叫京禁衛指揮使來見我。”

我丟出去的是一枚盤龍扣,一寸方圓,龍飾紋樣,純金打造,是我十三歲剛跟在景熠身邊的時候,他給我的。

這是一道恩典和保障,曆代跟在帝王身邊的那個人都能得到一個,危急時可以求助,可以保命,百年以來,從未聽說有誰拿出來用過,到我,我甚至不敢帶在身上。

因為一旦拿出去見了人,也就代表我能待在他身邊的時間到了頭。

我不知道今日出宮前我鬼使神差的帶上了它,是不是在心底裡早已猜到了結局,這一道大夏朝皇室給傾城的保障,此時拿出來用,實在有些諷刺。

外麵的人沒有應聲,卻也沒有再開口。

不多時候,有聲音自門外傳來:“我是京禁衛指揮使董進,請開門。”

不等我邁步,蕭漓終於按捺不住過來攔我:“落影?”

深深的吸一口氣,我轉頭看他,把手裡的細水遞過去:“蕭漓,答應我,無論發生任何事,不要意氣,保住逆水。”

蕭漓不接,倏然皺眉:“你要做什麼?”

我淡道:“逆水是你的責任,也是我的。”

他有點急起來:“便是外頭人再多,咱們也不見得被一網打儘,哪裡就到了放棄的時候了!”

我搖頭:“蕭漓,逆水不是烏合之眾,人人皆有份量,這種傷亡沒有必要。”

“今夜之後,再沒有一個傾城,”把細水塞到他手裡,我淒然一笑,“也再沒有落影。”

“兆元,這話同樣說給你聽,”我轉回頭麵對門口,“去開門。”

陸兆元沒有說話,遲疑一下,去開了門,蕭漓忙叫人以我為心半弧排開警戒。

等了這一會兒,外麵人沒有半點催促,一直到門開了,二十幾個京禁衛才魚貫而入,中間領頭的,便是京禁衛指揮使董進。

我略揚了頭,目光與他相對,他驟然驚悸,我穩若磐石。

董進在叛亂之後,新近才被任命為京禁衛指揮使,是景熠的心腹,隔絕於傾城以外的那種心腹。

皇後前去靈山祈福時,與郭兆麟內外搭檔負責禁戒護衛的,就是他。

所以說,董進認得我。

場麵片刻死寂,待陸兆元重又關了門往回的時候,董進已經領那二十幾人一齊跪倒在地。

“卑職參見皇後娘娘。”

一語驚人,全場凝滯。

我喘熄一下,輕輕抿了%e5%94%87:“嗯。”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八章 咫尺凝噎間(四)

在宮裡,景熠%e4%ba%b2口道明我的身份,便是要給我一個了斷吧,如今,我自己來。

他要了斷便了斷,傾城都沒了,還要落影何用。

我低頭看著董進垂首高舉過頭的那個盤龍扣,沒有接,反而把手裡的暗夜也放到他手上,道:“拿著這兩樣東西,進宮去請旨。”

董進一怔,隨即道:“是。敢問娘娘,要請何旨意?”

我彆開眼:“隻管去就是了。”

董進從去到回,用了一個時辰,一個時辰,我束手站在原地,眼睛盯在一處,靜默著,仿佛石雕泥塑一般。

逆水眾人亦是沒有動靜言語,一些若有若無的氣息變化,全被我刻意忽略,方才以我為心的那一圈警戒依舊是那一圈,目標意圖卻已然變了味道。

我能理解他們的心情,乍然降臨的這個皇後稱謂對於方才還在奮力抵抗朝廷剿殺的他們來說,大概會覺得受到了徹頭徹尾的欺騙,沒有即刻刀劍招呼過來已經算是定力非凡。

我也很感激他們沒有如那婭顧綿綿一般問出那個同樣的問題,也許是憤怒,也許是失望,也許隻是男女應對驟降變故的必然差異,女子往往執著追問不願相信,男人則大多沉默麵對現實。

我說過,過了今夜,不會再有落影,現在他們明白了吧。

董進回來的時候愈發恭敬,匐在我身前道:“娘娘,皇上請娘娘儘快回宮。”

我抬眼:“這是條件?”

董進低頭:“皇上吩咐,今夜並無任何旨意。”

愣了一下,我轉身去看蕭漓:“蕭——堂主,我要回宮了,送我一程如何?”

蕭漓也是一怔,死死的盯住我,許久才開口:“好。”

帶著逆水的這些人,我堂而皇之的走出院子,穿過大片的兵士往外走,因著董進事先的交待,沒有誰出來阻攔。

並無任何旨意,便是說,該做什麼的人,還是要繼續做什麼,大軍繼續圍城,董進繼續守備,唯一不同的是,我來過,再離開,告彆一座城,一段過往。

一個人走在最前麵,一直到穿過所有包圍警戒,進入黑暗空曠的京郊,一直到蕭漓那些人默不作聲的離去,聲息漸遠,我都沒有停,沒有回頭。

我想,我與逆水堂之間,已經不需要道彆,以言語的方式。

他們如言送了我一程,現在這一程,到頭了。

又一個人往前走了許久,我終於累了,慢慢的停下來,垂頭立了一會兒,我轉了身。

烏雲遮月,漫無人煙,傾城的方向依舊是一片火海,那座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一場火,大概要燒到天明吧。

隻是隔得遠了才發現,近看漫天的火光此時也不過就是紅光一角,微微的閃動跳躍,照不亮天也映不紅烏雲,仿佛隨時會被這一片壓頂黑夜所吞噬。

就如一座傾城數萬弟子,再龐大,與這個天下比起來,依舊滄海一粟。

道理我不是不懂,隻可惜有一些事,並不是站遠點就能看得開,有一些如影隨形的東西,會時刻壓得我喘不過氣。

“言言——”

一個低沉聲音自身後響起,我渾身一顫,猛的轉身。

能無聲無息出現在我身後的人實在不多,何況我認得那聲音。

委屈湧上來,怎麼都壓不住,開口有點顫:“唐桀……”

“言言,”唐桀輕輕笑了笑,摸摸我的頭,“沒事的,不要難過。”

不敢讓眼淚掉下來,我上前一步拉了他的衣袖,就如小時候一般,每當無措,總是如此。@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有太多人問我為什麼,終於找到一個人,可以讓我問一問。

然而唐桀隻是淡淡的說了這樣一句:“言言,有些事,是必然發生的,何苦執著。”

我低下頭,沉默許久:“可是唐桀,我該怎麼辦?”

在這樣的夜晚,在那座城轟然倒下的時刻,我沒有和它在一起。

顧綿綿說是必然,唐桀也這麼說,甚至我心裡也開始隱約覺得不假,我想找一個堂皇的理由讓自己邁過,完全不敢去想自己在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其實也並非想不清楚,而是知道那真相也許會重到我無力承擔,重到把我壓得倒下去。

無力承擔的也不僅僅是真相,我這樣低頭站在唐桀麵前,沒有聽到他又說了什麼,感覺周圍愈發的昏暗,我閉了閉眼,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闌珊,愣著,不知道是夢是真。

闌珊微皺了眉,聲音不大:“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了?”

趕緊坐起來,我訕訕的剛要回話,她問:“他知道麼?”

怔一怔,我心裡突然一緊,果然聽見她跟了一句:“你的身孕。”

眼前瞬間變得模糊,我咬著%e5%94%87,垂眼好一會兒才開口:“保得住麼?”

“這是什麼話!”我看不到闌珊的表情,隻覺得她說得很快,“隻要你想要,哪有保不住的!”

我想要,當然想。

可是我不敢說出來,怕一說出來就成了真,自己再也放不下,到那樣,我可怎麼辦。

許多壓抑了整夜的情感再也忍不下,五臟六腑如被揉碎了一般難過,淚很快掉下來,闌珊見狀呆了一呆,忙伸手把我攬過去:“哭什麼……言言,多少年沒見你哭過了。”

“他到底是傷了你,早知如此,當初我就該攔著,”闌珊摟住我的手臂也有微微的抖動,她吸一口氣,道,“罷了,跟我去南方吧,把孩子養下來。”

我淚眼婆娑的抬頭:“那怎麼行?”

“怎麼不行?”她一揚眉,“不然你還打算回去?”

見我不語,她歎一口氣:“要能說想必你早跟他說了,你這月份,還能瞞幾天?十天半月以後你怎麼辦?宮裡的那一攤,自有他做皇帝的去操心,難不成你還真去給那個容成家陪葬?”

我看著她沒接話,而是問:“他做了這些,你不怪他?”

“哪些?傾城麼?”闌珊淡淡彆開眼,“你知道,我老早就想滅掉傾城,他倒是幫了我的忙。”

“姨娘!”我不懂她為何到此時還這樣說。

“叫闌珊,”她站起身,“傾城沒有了,唐桀還活著,我依舊不會放過他。”

仿佛怕我繼續說什麼一般,她轉身朝外走,丟下一句:“先叫他給你養胎,我與他的帳,日後再算。”

闌珊走了沒一會兒唐桀就進來,見我一臉淚痕愣了一下,心疼浮上麵頰:“言言……”

我忙用手胡亂抹了一下臉,笑笑站起來:“長了十八歲,頭一次這麼昏倒,還挺丟臉的。”

擱在往日,他一定會大笑著附和,此時卻隻是寵溺的笑了笑,將手裡托著的一隻小碗遞給我:“把藥喝了。”

我接過來,雙手捧著送到嘴邊,如飲茶般啜了一口,卻是含在嘴裡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