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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是能隨便掏堂內信物給個普通弟子看,那邊算準了這個,不過是在敷衍拖延,許暗中早叫人去找領頭的請示了。

隻不知,守在這邊的是迎風哪一堂。

“笑話!誰在這領頭,叫你們堂主出來!”

就在陸兆元幾乎要惱起來的時候,總算有個小跑著往這邊來的弟子,近了與方才說話的那個耳語兩句,就見那人又是抱拳:“既然果真是逆水堂內,咱們當然不敢為難,自當放行。”

“隻是——”那人話鋒一轉,道,“那馬車裡的人得留下。”

“這又不要看信物了?”陸兆元右手拿著的劍換到了左手,我知道這就是他耐不住火的征兆,“誰這麼大架子,麵都不敢露的!你們倒是哪一堂?”

那弟子依舊客套:“此處山高地遠,我們堂主不在這邊,分堂主——正在會客,也不便露麵。”

一句拙劣到可笑的敷衍,卻讓我聽了突然就是一頓。

心裡按捺不住的顫了一下,再壓不住,我走上前去,說話之前先把手裡這柄長劍抽出來,手上一旋,直指到那弟子的咽喉,惹得那邊一片刀劍出鞘的聲音,場麵頓時收緊。

“去回,”我的聲音淡冷,“就說落影在這裡,叫顧綿綿出來見我。”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五章 燈深恰月潛(二)

與顧綿綿相交五年,除了一些不得已的秘密,我們之間的了解大大勝於旁人,就如我看得懂她的苦衷不去揭穿,就如她看得出我有喜歡的人,看得出景熠就是那個人。

我們是真心的把彼此當做知己,才會敢於流露那些在旁人麵前所必須隱藏的情感。

顧綿綿看似風情萬種八麵玲瓏,可以隨意遊刃於任何人事之間,談笑間化解那些原本需要刀劍相向的爭端,然而又有幾個人知道,其實她的本性並不喜歡與人糾纏,尤其厭惡那些客套拉鋸,言語調笑,她的骨子裡,隻有喜歡和不喜歡,而每每願意擺出一副天下通吃的麵孔去招搖過市,是因為宮懷鳴需要這樣的她,這樣的她才會被他更多的帶在身邊。

於是遇到一些可見可不見的人來訪的時候,顧綿綿便會吩咐人這樣回話,不但說自己不在,還會把來人的下一句也堵了:堂主不在,分堂主正在會客。

看似慵懶不經意,實則滿心抗拒和不屑,連個更合理高明一點的借口都懶得找。

那個被我用劍指著的弟子隻呆了片刻,便迅速想明白了現狀,天底下自沒有哪個人敢在迎風閣包圍圈內冒充落影,旁邊的陸兆元已證實不假,那眼前這個我恐怕當真是他惹不起的那個。

顧綿綿來得很快,依舊是一身紅衣翩然而至,目光相對,看得出她有一點慌亂,些許惶急。

於是我突然就覺得失望,失望到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

顧綿綿張了張嘴,同樣的欲言又止。

“綿綿,”劍收下來,到底還是我先開口,“這就是你要給我的交代?”

她的%e5%94%87顫了一下,朝身後揚了揚手,那些弟子見狀俱後退了一丈左右,留給她一個說話的地方。

“落影,”顧綿綿的聲音有些艱難,“我可不可以——以後再跟你解釋。”

我看著她淡笑一下:“你還看不出來?我已經不需要你的解釋了。”

她麵色一僵,頓時就有些青白,咬咬%e5%94%87,低聲:“你和兆元還是走吧,你們今天過不去的。”

說著她的眼睛越過我的肩膀朝後望,我也轉過頭看了一眼那輛馬車,那些北蒙侍衛如我所囑的沒有上前來,而是朝我們的方向站著,如臨大敵。

“過不去也要過,”少頃我輕哼一聲,直盯著顧綿綿的眼睛,一字一頓,“無論擋在我麵前的是誰。”

說罷我不再看她,繞過她前行幾步,朗聲道:“宮閣主來了好一會兒,還不肯現身麼?”

“落影的敏銳當真無人能及,”很快笑著現身的正是宮懷鳴,衝著我一抱拳,“可彆來無恙?”

我揚一揚嘴角算是聽到,沒有應他什麼。

其實並非我敏銳到這種地步,而是深知這類需要兵分多路的行動,顧綿綿一定會跟在宮懷鳴身邊,從我猜到是顧綿綿的時候,就料得到這點。

心裡沉一沉,宮懷鳴%e4%ba%b2自守在這邊,這個局麵,當真是棘手了。

“彆來不假,是不是無恙——”我朝周圍示意了一下,“還要看宮閣主的意思。”

“哦?”宮懷鳴眉角一揚,“這一年多你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怎麼一露麵,就是在這種地方?”

“受人之托,”我頭略側一下,淡聲道,“送這些人一程。”

“敢問是受何人所托?”宮懷鳴麵色不改,“什麼時候落影會插手朝廷事了?”

“你也知道是朝廷事!”我聲音略沉,“至少我插手的是大夏朝的朝廷事,唐桀闌珊黎原,全都知道我在做什麼,你呢?你又是得了誰的令出現在這裡,叛離師門還是通敵賣國?”

頓一下,我目光寒涼:“宮懷鳴,你在做什麼?”

宮懷鳴眼角抽[dòng]一下,臉上有些變色,不及開口,被一個聲音搶了先。

“無論做什麼,人人皆有自己的緣由,何需問,何需解釋。”

說話的是路過我身邊的顧綿綿,她本在我身後,現在走到宮懷鳴身邊回過頭:“況且人都是會變的,你不也是一樣,至少你已經開始手裡拿著一柄劍,不必到了動手的時候再借再奪。”

我看著顧綿綿,有點傷心難過,卻怨不起來她。

她可以在麵對我的時候愧疚不安,卻能夠在我言語逼迫宮懷鳴的時候毫不猶豫的選定立場,隻因為她愛他。

我何嘗不是一樣,因為景熠,我已經把身為落影所能做的和不能做的事都做了。

現在的我和顧綿綿,分彆為了各自所愛站在了對立的兩端,我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麵對這樣的場景,我可以想象與景熠的百般衝突和犧牲,卻完全想不到要連友情也搭進去。

“你是說——”我動了動手裡的長劍,聲音很淡,“到了要動手的時候了。”

此言一出,迎風的弟子呼啦啦的就圍上來一圈,把宮懷鳴和顧綿綿擋在了身後。

我無聲笑一下,訓練倒是有素,隻可惜全是自不量力。

沉默片刻,我還是對著這些人開了口:“從進傾城的那天你們就應該知道落影是誰,現在你們可以不聽我的號令,但是不是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你們之中有多少人眼巴巴的想進逆水而進不來,就是因為勝不過逆水排行最末的那一個,那麼現在,有誰敢說能在我劍下活著走過十招的,大可站出來找死。”

“宮懷鳴有背叛的資本,你們沒有,”我停一下,接著道,“何況找死容易,難的是死得其所,現在你們在做什麼,各自全都心知肚明,看今兒個死在這兒的,將來會不會有半個人替你歌功頌德。”

我的話說得很平靜,有的時候,威脅恐嚇並不需要麵目猙獰,能進傾城的沒有傻子,全都心明眼亮的很,於是儘管劍都握在手裡,終是無人站出來。

“都讓開,我來。”

撥開人群站出來的,是顧綿綿。

沒有給我猶豫的時間,顧綿綿已經朝我一劍刺了過來。

我抬手格開,跟著被她逼得退了兩步,倏然皺了眉:“綿綿!”

我們以前交手過許多次,她根本敵不過我,此時的顧綿綿勢頭猛烈,看起來是拚儘全力,實則隻攻不守,更加沒有半點機會不說,我若真還手,很快就會傷了她。

不及多想,我招架了兩招,抽空上前反手一個壓製,劍架在她頸上,不敢置信的低喊:“你當真要與我動手?”

劍在頸上,動則致死,常人到了這步,就是已經輸了,然而她卻恍若未見,揚聲:“哪裡那麼多廢話!”

說著一下撥開我的劍,跟著又攻過來,這讓我著實有些惱,景熠在那邊困著,我沒有時間念及什麼舊情,既然顧綿綿自己發了瘋,我又何苦瞻前顧後。

於是再不留情,長劍施展開來,五六招就讓她落了下風,眼看著再一兩招她必定傷敗,我卻在一個轉身時看到了她眼裡的刹那閃亮。

心裡一動,我忙撤了力,讓劍在她肩旁堪堪劃過,我緊跟著按住她肩頭大%e7%a9%b4,讓她動彈不得。↑思↑兔↑在↑線↑閱↑讀↑

眼神交錯,我突然明白了顧綿綿要做什麼。

她要以己為質,讓我如願。

片刻間,我看到那邊的宮懷鳴身子一頓,手上似動未動,死死的朝這邊盯著。

在心裡狠狠的歎息一下,我鬆開手,對顧綿綿笑一笑:“你不是我的對手,回去吧。”

不理會她立時驚悸的眼神,我再一次越過她往宮懷鳴那邊走過去,方才那些圍上來的迎風弟子看到顧綿綿如此輕易落敗,全都識相的讓了路,讓我得以站定在宮懷鳴麵前。

手中的長劍叮當一聲丟在我與他之間的地上,暗夜隨後出現在我左手。

“懷鳴,這是暗夜,你認識的,隻要現在咱們動用了它,就是迎風逆水的正麵對敵,蒼梧郡王府,我們是怎麼把人搶出來的,想必你早已聽說,逆水堂全數都在,你願意拿迎風一堂與逆水相較,我奉陪,勝算幾何,你自己掂量。”

說著我拿出一支逆水的響箭:“我代表唐桀闌珊、黎原落影說這句話,隻要你今天動了這個手,從此以後,傾城再無你這個迎風閣。”

“何去何從,”我借用傅鴻雁說過的話,“全在你一念間。”

宮懷鳴臉色再變,在所有迎風弟子看向他的目光裡,許久無言。

“好氣勢!不愧是傾城落影——”

就在我覺得宮懷鳴快要鬆動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宮閣主的確是要三思才好。”

“隻不知,你已分了不少人朝西關那邊去,在這附近又還能剩下幾個?”那人從宮懷鳴右後方帶著一群瓦刺官兵緩緩走近,衝著我話鋒一轉,“逆水堂有多少人,你我都再清楚不過。”

我看著眼前這個人,一時怔忡。

杜洪,去年在洛虹山莊,我%e4%ba%b2手將細水刺入他%e8%83%b8口的那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五章 燈深恰月潛(三)

在我尚未審視清楚局麵之前,一邊的陸兆元已然仗劍衝了上去。

我見狀忙縱身攔在他麵前:“兆元!”

並不多說什麼,我直看著陸兆元,他那麼穩重的一個人,這時怒目帶火,看得出他狠狠的咬著牙,一柄劍攥得死緊,手背上青筋凸現。

我明白杜洪於他,新仇舊恨不必言說,但此時此刻,這般場麵,我們若貿然先動了手,一切皆敗。

僵持片刻,陸兆元到底忍了下去,退一步回到原處。

轉身看向杜洪,我心中是同樣的震驚,這是第一個我%e4%ba%b2手殺的,人卻沒有死的。

我開始忍不住回想著十個月前的洛虹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