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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前後場麵,我想到杜洪的囂張妄言,陸兆元的屈辱重傷,想到是顧綿綿幫我清的場,宮懷鳴叫人善了後。

想到顧綿綿說,這個人很討厭,叫他死慢一點,於是我那一劍故意刺得偏了一些。

五個人站在一群人的中央,我知道宮懷鳴和顧綿綿都在看我,我卻沒有去看他們,隻穩穩的把眼睛放在杜洪身上,告訴自己要冷靜。

這個杜洪為什麼沒有死現在已經不重要,左右是有人救了他,是誰也並不難猜,眼前的關鍵是,他帶了一群瓦刺官兵在這個時候出現,是以一個什麼樣的身份。

杜洪同樣一動不動的看著我,帶著笑,仿佛十分滿意自己的出場方式和帶來的效果。

“天下第一的落影,看來要見你一麵還是一樣的不容易啊……”杜洪似做無意的感歎著,“自上次一彆,我就一直想著能再次相見。”

“想得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杜洪盯著我,略略咬牙,“好在總算讓我如了願。”

說著又去看了陸兆元一眼,兀自得意:“呦,陸堂主也在,茵茵可好啊?”

陸兆元恨得全身一顫,沒說什麼。

見我也不應他,杜洪又笑了笑:“對了,我看咱們有必要重新認識一下。”

“我是薩烏洪,”此時的他一身瓦刺裝扮,俊雅不存,狂妄依舊,裝模作樣的循著中原的方式向我抱了抱拳,“你去過的那座郡王府,正是家父的地方。”

聽到這裡我怔了一下,忍不住去看一眼宮懷鳴和顧綿綿,其實哪裡需要看,他們當然是知曉的,隻是在我這裡覺得實在意外,原來這人這局,埋下已然那麼久,許多片段線索,雜亂的混在一起,讓我一時想不清楚。

“原本這件事說大不大,偏是有人從中作梗,後來才知道那人大有來頭,”那薩烏洪也不等我說什麼,拋出了下麵的話,“能讓逆水堂傾巢出動,兩任堂主加上落影一起出現,這大夏朝的皇帝到底了得!”

心裡微微一顫,餘光看到旁邊的陸兆元也是身形一動。

我沉一沉氣息,不動聲色:“能讓迎風閣上下數萬人替你賣命,世子你也不差。”

郡王膝下隻有確認世襲的長子才可被稱為世子,餘的次子庶子之流都是沒有名份爵位的,我打聽過,那個薩郡王已然垂老,這薩烏洪年紀不大,又能跑去中原潛伏數年,絕無可能是世子,甚至可能出身低劣,逼得他必須要靠旁門左道來尋求出頭。

而我卻故意這麼叫他,明褒暗諷的同時指桑罵槐的敲打著宮懷鳴。

薩烏洪儼然對世子二字極為敏[gǎn],不知是一時昏了頭還是真有此想,毫不思量就%e8%84%b1口而出:“良禽擇木而棲,這道理落影難道沒有聽過?”

看著宮懷鳴瞬間鐵青的麵色,我無聲的笑了笑。

宮懷鳴率領迎風閣多年,旗下數萬人,江湖中誰見了不滿麵崇敬,客氣萬分,此時卻被薩烏洪當著這麼多弟子的麵稱為良禽擇木,沒有當場發作,已經是他定力非常了。

話不在多,推波助瀾就好,談笑間借力打力,借刀殺人。

我想,這大概是那大半年後宮生活教會我的,哪怕指甲斷在掌心,也要有昂起頭說話的氣勢。

薩烏洪也極快的發現不妥,一時又不好改口,同樣微微變色,我知道自己得到了想要的效果,把自薩烏洪出現之後開始向一邊傾倒的局麵略略扶正,但這個局要怎麼解,我卻還沒有想到。

“從你們在郡王府突襲得手,我就一直在想你是不是也來了,如果來了,會走哪一邊,”薩烏洪很快轉移了話題,“看來我猜得不假,彆看大批人手都奔了西關,回北蒙這裡卻是必經,那皇帝既然如此看重北蒙太子兄妹,就一定會派最強的護送他們,於是在這兒守株待兔,自然等得到你。”

聽到這兒我反而心下略鬆,之前他提到大夏朝皇帝的時候我著實嚇了一跳,幾乎以為是傅鴻雁再一次出賣了景熠,但後來發現倒還沒有那麼糟,至少這些人還不知道宋家的事,認為那馬車裡的隻是那牧那婭二人。

於是我笑一笑:“等到了又如何?”

“能得世子如此重視,我實在受寵若驚,隻可惜——”我故意笑的輕蔑,擺擺手,“你等的本就是那兩個人,不是我,何苦費心費力的把自己說得那般神機妙算,徒惹笑話。”

“我跟著走這一趟純屬偶然,還個人情罷了,現下我欠人家的也還得差不多,”見他一愣,我回手指一指那輛馬車,作勢讓開路,“你要那兩個人,自己過去抓,就那幾個侍衛,想來不是你的對手,北蒙皇子公主,對你來說也是大功一件。大不了,過兩日我再去救一次便是。”

“眼下,我要先辦重要的事,”我衝著他揚一揚嘴角,把手裡的暗夜掉轉方向藏回袖內,意味深長,“既然你讓一整個迎風閣都擇木而棲了,我自然要清理門戶,這個,世子想來不陌生。”

“你——”薩烏洪一時語塞,眼睛直盯在我的左手袖口,麵色幾經變換,終是恨聲喝道,“我可以放那兩個人走,前提是你必須留下來,你能攔住我多久,我就讓他們走多久,這回,我倒要領教暗夜的厲害!”

心裡冷笑一聲,我知道自己賭中了,這個薩烏洪死過一次,依舊改不了那狂妄本性,輸給我是他畢生恥辱,他絕對忍不下,方才言語上又屢屢敵不過我,特彆是清理門戶四個字,是我殺他那夜留給他的狠話,更是讓他惱怒萬分,於是終於口出狂言。

我看著他哼了一聲,聲音清淡:“你倒是還想死幾次?”

薩烏洪嘩啦一聲抽出長劍:“廢話少說!”

“既然如此,”我歪頭去看陸兆元,“兆元,你帶他們先走吧。”

陸兆元盯著我看,又去看薩烏洪,一時遲疑。

我不催他,知道自己這時候不能催,薩烏洪被我激得失了理智,但能糊塗多久不得而知,我一旦表現了半點急切和如釋重負,都會讓這一場劍走偏鋒功虧一簣。

少頃,陸兆元笑了,對我道:“那就勞煩落影把這個未清理乾淨的門戶繼續清理了。”

我點頭:“好說。”

看著陸兆元走回馬車那邊,與車內人簡單言語了一句,好在那牧沒有再逞什麼英雄,很快馬車便行進了離開,薩烏洪看都不看,一心盯著我,陸兆元也沒有開口說半個字,那邊守著的迎風弟子見狀自是沒有攔,任馬車順利通過。

我還沒回過頭,薩烏洪就已經急不可耐的攻了過來。

在薩烏洪還是杜洪的時候,我就知道他的身手很好,畢竟曾經勝過陸兆元,當過逆水魁首,自然不會小視,但既然我能用細水殺他一次,手裡拿著暗夜對敵就不會有多大難度,百尺竿頭,我沒有退步,他也不見什麼長進,很快我就全麵把控了這一段交鋒。

這個時候我在想的隻是,倒是勝了他,還是拖延一陣子。

就在我還未做下決定時,卻見薩烏洪突然輕笑一下,抽了個間隙衝著我身後方向的宮懷鳴喊了一句:“宮閣主,還不去追那馬車!”

我一怔,下意識的往宮懷鳴那邊看過去,儘管知道薩烏洪不會磊落,卻沒想到這麼快。

其實哪有什麼天下第一,到了一定高度,勝負都在須臾,不外乎誰犯錯,誰死。

對戰強敵,先猶豫再分心,大忌中的大忌。

我幾乎立刻就意識到不對,凜冽劍風從背後襲來的同時,我咬牙回身,不退反進,以一招強勢進攻逼他不得不撤守,抬手格開那致命一劍的同時,一記狠烈殺招奉上,再不保留。

薩烏洪的長劍淺淺劃過我的左手臂,我的暗夜卻已經抵到了他的%e8%83%b8`前,這個時候,隻要我劍尖一送,他便要死第二次,並且死得貨真價實。

事實上,我也沒打算手下留情,剛才我沒有看清宮懷鳴是不是真的派人去追了,我能想到的是陸兆元一個人恐怕擋不住那麼多追兵,所以我必須儘快結果眼前的人,去幫他們。

然而我這一劍卻沒能刺下去。

左手左肩迅速劇痛躥麻,心裡一驚,他那劍上有毒。

我從沒見過這麼烈的毒,速度快到我完全來不及抵擋,甚至連一個殺人的瞬間都不留給我,停下動作,我堪堪護住心脈,再不敢動。

看著薩烏洪得意的笑容綻放開來,我才明白他方才誘我分神的目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暗夜輕易的被薩烏洪奪下,緊跟著被他重重的推到路邊岩壁上,那毒凶狠異常,我無從抵擋他撲麵而來的攻勢,背上撞得幾乎要碎開一般,悶哼一聲,拚命壓住,到底沒有讓%e5%94%87邊見血。

“你以為得逞了麼?”薩烏洪麵上是一種猙獰的微笑,“你以為我看不出你有多在乎那輛馬車?能讓你出麵護送的人怎麼可能輕易放棄,未免太小瞧了我!”

他揚起暗夜在我麵前比劃著:“這就是暗夜麼?看起來也沒有什麼稀奇,劍短一寸,險增三分,真正對起敵來,還是不如一味冠絕天下的毒,迅猛凶狠,無藥可解!”

我說不出話,隻能無聲的聽他囂張。

“現在我是不是可以再說一次,傾城逆水,不過如此!”

“放心,我不急著殺你,倒要看你能撐多久,剛好也試試毒,”說著他歪過頭去,“綿綿,你說可好?”

我沒有轉頭去看顧綿綿,也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我能追上那馬車第一次,就能追上第二次,”薩烏洪的聲音響在耳邊,聽起來尖刻淩厲,“知道麼,我暫時放走那些人,就是為了把這一劍還給你!”

說著,他揚起暗夜,重重的刺入我的%e8%83%b8口。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五章 燈深恰月潛(四)

記得我在負氣時對景熠說過,我曾經被人一劍刺穿過%e8%83%b8口,一樣活得好好的,疤都沒落下一個。

實際上,我沒有。

如果我能輕易受那麼重的傷,也就沒法在十三歲那年就跟在景熠身邊了,我當然不敢說自己永遠不會有這樣一日,但卻從沒想過真麵對這一刻的時候,刺進自己身體的,是那把跟了我多年的黛色短劍。

記得顧綿綿問起我暗夜的時候,我說它帶給我的,有時是一種壓抑過後的狠絕,有時則是逼到懸崖的無奈。

現在想想,卻都不對。

薩烏洪如他所言的不急著殺我,故意偏離了要害刺中靠近肩窩的地方,左肩左臂本就毒發得厲害,感官上很快開始有了混沌,最初的撕心裂肺過後,感覺身體中有什麼東西斷掉了,痛楚逐漸淡去,我開始提不上氣息。

我也是到這會兒才知道,原來暗夜刺進身體的感覺,不過就是一片徹骨寒涼。

我想到景熠被刺中那一劍之後的蒼白神色,想到他說不出話的樣子,撐不住身子慢慢倒下去的過程,大概,也是與我現在一般的感受。

於是我忽然覺得有一絲異樣的欣慰,至少終於有了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