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麼掙錢?”
“……”
成芸靜靜地等著,等著周東南說他的掙錢方案,可到最後,周東南隻是問了一句:“你打電話給我乾嘛。”
成芸一怔,好像清醒了一點。
我打電話給他乾嘛?
成芸在心裡問了自己一遍,然後從床上坐起來。頭還是有些沉,她捂著額頭,吸了一口氣,再開口時,語氣比剛剛硬了許多。
“你還在北京麼。”
“當然在。”
“什麼時候走?”
“我跟你說過了,我不走。”
“你還留這乾什麼,東西你也送完了,為什麼不走?”
“因為你。”
搭配著這個平淡的聲音,成芸微醺的腦海中瞬間浮現了周東南那張黑黑的、凹深的,麵無表情的臉。
一瞬間,成芸感覺到一種深沉的刺激,這種刺激就像是一道小小的電流,刮過她的身體,不疼不癢,可讓人不由豎起汗毛。
她坐在床邊,彎下腰,不由自主地抱住自己。
剛剛的禮花已經放完,安靜了幾秒鐘,又一支響起了。這次的禮花離這更近,成芸背對著窗戶,隱約看見地上被外麵的禮花和燈籠的光照出的自己的影子。
影子細長,一晃就沒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成芸終於問了一句:“你住在哪……”
周東南說了一個地址,成芸立馬確定了地方——她對那片太熟了,那就是她公司旁邊。
他簡單得猶如一條直線。
“你租了房子?”
“嗯。”
“周東南……”
“怎麼?”
成芸還保持著團縮的姿勢,她埋著頭,呼吸之間滿是酒氣的味道,她閉上了眼睛。
“我跟你說真的,你走吧。”
周東南一語不發。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但我可以告訴你,沒有的。”成芸自己也像是遊在煙花編織的夢裡,她緩緩地說,“沒有的,你什麼都得不到。”
電話裡很安靜,一直都是成芸在自言自語。
“我給你錢不少了,這些錢足夠你回去開個店,你還可以再把楊梅樹林弄一弄,給你哥去做。你們家這麼會乾活,生活一定會越來越好。你留在這不會有結果,你隻會越來越失望。”
成芸說完,就等著周東南的回話。
等了半天,就在成芸以為不會有結果的時候,周東南終於開口,他低低地說:“你不對我說句新年快樂麼?”
成芸咬牙,“你怎麼就不知好歹。”
“那我跟你說好了,新年快樂,成芸。”
——越是黑暗的屋子裡,就越能看清煙花多美麗。
成芸嘴%e5%94%87顫唞,周東南的聲音就像是黑夜裡鋪展被褥的手,把所有的褶皺都慢慢撫平了。
“你怎麼不說話?”他問。
成芸低著頭,“你讓我說什麼……”
周東南認真思考了一會,說:“這兩個月,你想過我麼?”
成芸說:“沒有。”
她沒有撒謊,從她回到北京,到她在大街上看到他的那一刻前,她從沒有想起過他。
周東南還想確認,“一次都沒有?”
“一次都沒有。”
電話裡,周東南歎了口氣。
成芸忽然問了一句:“你想過我麼?”
周東南沒有馬上回答——因為這問題很欺負人,畢竟答案大家都知道。
“我想過。”
最後他還是回答了,“我一直都在想你。”
成芸沒有注意到,在聽到周東南的回答時,她的嘴角已經不由自主地挑了起來。
她慢慢直起身,語氣意味深長地說:“你想我哪兒了?”
歎息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比之前的都沉。
“你又開始了。”
成芸忽然咯咯地笑起來。
“你笑什麼?”
“笑你。”
“我怎麼了?”
“你個小雛%e9%b8%a1。”
“……”
夜和酒精讓這個女人大膽,電話裡那個男人的心意更是讓她肆無忌憚。
“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周東南說,“大過年的……”
“我說錯了?”
“沒錯。”
成芸歪了歪頭,周東南又說:“我沒經驗,下次會更好。”
下次。
成芸深呼吸了一下,淡淡地開口:“我不該跟你說這些。彆來找我,周東南。”
門外傳來上樓梯的腳步聲,成芸在掛掉電話的一瞬,聽到周東南的回話。
“……我說了,我不會找你。”
李雲崇進屋的時候發現成芸坐在床上,他有些詫異。
“這麼快就醒了?”
成芸抬頭看他,“你們開局了?”
她說的開局指的是麻將。
“沒,哪有這麼快。”李雲崇見她沒有睡覺,直接把燈打開,進到洗手間裡洗了洗臉,又重新出來。
她看著李雲崇明顯有些疲憊的身影,問道:“累不累?”
李雲崇衝她笑笑,“怎麼,我有這麼老麼,我才四十多而已。”
“你又不常熬夜。”
李雲崇看了看她,沒說話,走到她身邊坐了下來。他坐得離她很近,近到兩人胳膊幾乎貼在一起。
成芸身子沒動,側過頭看他,“乾嘛,不嫌擠?”
李雲崇笑了,他一抬手,成芸就聞到他身上的檀木香。香味並不大,但是很深。
手落在成芸的額頭上,李雲崇撥開了她的頭發,好像想把她看得更仔細一些。
李雲崇年歲不小,可依舊俊朗,尤其是他身上那種沉澱的氣質,更加劇了他的魅力。成芸知道,有很多很多女人喜歡他,從她剛認識他的時候起就是這樣。那些女人為了博他一眼,費勁心力。
可最終,他也隻看了她一個人。
不……
成芸看著近在咫尺的麵容,心想,準確地說,應該是他最終挑選了她。
挑選了她相伴而行,挑選了她分享秘密。
他看懂了她,所以選擇了她。
他摸著她的頭發,%e4%ba%b2和又溫柔,目光中滿是愛惜與欣賞。
李雲崇幾乎不說誇獎女人的話,可他行動中每一絲一毫的讚揚,都不會被人忽視。
李雲崇慢慢靠近成芸,成芸沒有動。那一股淡淡的檀香,感覺會把時光凝固。
李雲崇在成芸的臉頰上%e4%ba%b2了一口。
輕輕的。
“李雲崇……”她低垂的眼瞼因為麵前人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而顫唞,如一隻顫翅的蝴蝶。
李雲崇不想聽她的話一般,鼻尖在她的臉邊緩緩移動。
成芸屏息,沒有再說什麼。
過了一會,李雲崇慢慢直起身,他沒有說話,隻是握住了成芸搭在床邊的手。
“下樓吧。”成芸說。
“不再休息一會兒?”
成芸站起身,從李雲崇的手裡抽出來,打了個哈欠,“本來也不怎麼累。”
“那就下去吧。”
成芸跟在李雲崇身後下了樓,底下已經玩得熱火朝天。自動麻將機已經擺在客廳中央,曹凱最先看見他們,大聲吆喝:“來了來了,開局——!”
李雲崇回頭問成芸:“你要來麼?要不坐那兒歇會,紅姨做了銀耳羹,我讓她拿給你。”
成芸扯著嘴角搖頭,“不用。新年第一圈,我當然得上場謀彩頭。”
這話被坐在一邊嗑瓜子的郭佳聽見,嚷嚷著說:“你要謀什麼彩頭啊?”
成芸看向她,目光嚴肅地說:“發大財。”
屋裡人哈哈大笑,李雲崇也麵帶笑意地坐到麻將桌邊。曹凱也坐過去,一邊評價說:“真是樸實的彩頭。”
“我他媽也要發大財!”郭佳叫喚著從沙發裡跳起來,擼起袖子,“我也來!”
成芸坐下,摸了摸衣兜,好像要翻東西。¤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桌子上劃過來一盒煙,成芸手停住,抬頭,李雲崇把自己手裡的煙點著,又把打火機扔了過來。
成芸抬手,煙火一齊拿下。
她一點沒睡,可一點都不困。
今晚能贏錢——
成芸也不知道這樣的想法從何而來,她隻是莫名地覺得,今天很走運。
第三十二章
結果當晚預感成真。
成芸果真大贏了幾把。
她覺得手很順,這種順也是有順序的。從心裡開始——心順、手順、牌也順。
有人贏自然有人輸,不過這麻將打得就是個開心,大家還是玩得熱火朝天。
剛給成芸點了一炮的李雲崇被曹凱和郭佳調侃,他臉上帶著濃濃笑意,也不回嘴。
桌上人除了郭佳以外,其他的都抽煙。幾圈打下來,麻將桌邊煙霧繚繞,煙灰缸堆了半缸,紅姨過來倒掉。
“等等。”成芸剛好抽完一根煙,叫住紅姨,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裡。她抬頭,看見紅姨疲憊的臉色。
麻將機正在洗牌,成芸在稀裡嘩啦的撞牌聲中對紅姨說:“太晚了,你先睡吧。”
“不用,沒事。”
成芸喊了李雲崇一聲,“叫紅姨休息吧。”
李雲崇點頭,說:“嗯,太晚了,你先睡吧。我們這就不用你管了。”
紅姨見李雲崇也點頭了,就說:“那我先睡一會,要是有事就再叫醒我。”
後半夜兩點,牌打到白熱化。
本來打得就不小,加上上一局黃了,這一局長了毛,大家都謹慎地對待手裡的牌。
也就李雲崇一個人,放鬆地靠坐著,按照自己的老打法,節奏穩定。
曹凱開玩笑似地提醒他說:“李總,成姐可已經上聽了。”
郭佳拖著下巴,“不是又要點炮吧!”
李雲崇笑得無可奈何,“我點,也得收才行。”
郭佳和曹凱在旁邊問什麼意思,李雲崇不答。
成芸一直盯著自己的牌,就當沒聽見。
其實剛剛李雲崇已經點炮,可成芸並沒有胡牌。
她知道李雲崇不是故意點給她,他隻是照著自己平時的風格打,可她還是沒想接下那張牌。
又過了一圈,牌到最後。
郭佳擺擺手,“得了,分張吧,又黃了。”
一人摸了一張牌,李雲崇看都沒看,隻手摸了一下,就直接亮開。
郭佳一哆嗦。
曹凱長歎一口氣:“海底撈啊。”
一個滿番,全體出局,又要重新開牌。
曹凱忍不住搖頭,“大過年的散散財,通爽!”
郭佳在一邊說:“不行了,我得去個廁所轉轉運。”她就坐在成芸上家,趁著碼牌的間隙上了個洗手間。
成芸也想洗臉,就跟著去了。
兩個女人熟得很,沒那麼多講究,一起進去洗手間。成芸在鏡子前抹了一把臉,郭佳過來誇張地哼哼。
“沒整兒了,輸得底朝天。”
成芸還盯著鏡子裡自己的臉,拿手指蹭了蹭鼻尖。
郭佳杵她一下,成芸不耐地皺眉,“乾什麼。”
“趕緊下桌。”郭佳在水池旁邊擠成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