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擺設。一百七八十平的房子,被成芸搞完,硬生生地像個倉庫。彆人問成芸為什麼這麼弄,成芸就說:“東西多了不方便。”
李雲崇對她的行為不管不問,反正她住在他那的次數遠比住在這多。隻是在一次路過歇腳的時候實在忍不了了,就讓人買了幾幅油畫掛在牆上。
倉庫瞬間就變成了現代藝術展廳。
成芸和郭佳進屋,成芸把燈都打開,空調調到最高。
“來來來。”成芸招呼郭佳來到落地窗戶旁,那有張小圓桌,旁邊是兩個圓形椅子。
“你這屋怎麼一點人氣兒都沒有啊。”郭佳走過去,說,“家裡讓你弄的比賓館還冷清。”
成芸說:“我東西少。”
郭佳笑,意味深長地頂頂她,“都放李雲崇那了吧。”
成芸也笑,不回答她。
坐到窗戶邊,郭佳把就打開,成芸拿來兩個杯子,郭佳一看,說:“不對了,你看你這杯,這是香檳杯,哪有拿這個喝白酒的。”
“要不就剩碗了,你要想對碗乾我沒意見。”
“得,就這個吧。”
一人半杯酒下肚,渾身都熱起來了。
“爽。”成芸笑著,說:“我打電話叫點小菜來。”
“快打。”
十分鐘不到,外賣就送到了,成芸把盒子打開,放到桌上,兩人一邊吃一邊聊。
郭佳雖然也愛酒,不過她的酒量比不了成芸,一杯酒喝完,臉上就明顯上了色。兩人的話題從工作,到行業,再到家庭,天南海北地聊一通。郭佳一邊感慨現在生活壓力大,一邊討論家庭關係處理。
成芸讓她慢點喝,靜靜地聽著她發牢騷。
“我告訴你,現在那些小姑娘真是了不得。”郭佳冷著臉,看著成芸,“你知道麼,那實習護士電話都打到家裡來了。”
成芸抬眼看她,沒吭聲。
郭佳眯著眼睛,“你說現在那些小丫頭,多賤啊。也不管人家結沒結婚,上來就要電話,好像這輩子沒碰見過男的似的。還有那些病人,都躺病床上了,還不忘了要微信,你說你直接病死好不好?嗯?你說好不好?”
成芸抿嘴笑,“你老公長得帥,歲數又不大,業務水平又高。有人喜歡正常。你得換個方式想,這麼多醫生患者喜歡他,他不還是跟你過日子。”
“哼。”郭佳冷笑一聲,小聲嘀咕,“跟我,他跟我結婚為的什麼你還不知道?”
“那又怎麼樣,你有家世有背景,他就愛這個。”成芸喝了一口酒。
郭佳聽了,緩緩咧開嘴,“沒錯,他就愛這個。”
一口氣鬆下,郭佳吃了兩口菜,又冒出彆的想法來。
“你呢?”
成芸一頓,“什麼我?”
“你跟李雲崇啊。”
成芸說:“我跟他怎麼了。”
“嘖——”郭佳杵了成芸一下,“他這次有沒有跟你提結婚的事。”
香檳杯的杯口小,可微微晃動,酒麵依舊有細微的波紋。
“什麼結婚……”
郭佳一聽她口氣就知道了。她靠坐回去,“還沒說?”她皺著眉頭,“不對勁啊……”
成芸抬眼,郭佳一張胖臉嚴肅起來,“你出車禍的那個晚上,李雲崇電話直接打到我老公手機上了。我天!嚇死我了你知道麼,我都不知道他們倆熟到這個份上了!”
“他給你老公打電話乾什麼?”
“讓他準備啊!”郭佳一臉“你怎麼這麼蠢”的表情,“他怕你受傷,這邊什麼人都聯係好了。不過好在你沒什麼事。”
成芸低頭不語。
郭佳看著她,又說:“有時候我真不懂你們。”
成芸依舊低著頭,郭佳也看向外麵,燈火輝煌的城市。
郭佳有點喝醉了,“說真的,一開始我也挺瞧不上你的。”她說,“長得漂亮,沒什麼背景,隻身一人北漂過來,傍上個極品王老五。跟你說,換誰誰都嫉妒。”
成芸笑。
“不過李雲崇也出乎我意料。”郭佳皺著眉,“這麼多年了,他身邊來去的女人太多,可他還真沒對誰上心過。除了你,我都沒聽說有人住過他家裡。而且他現在這樣,要說沒對你上心,也沒人信。”
“不過說來也奇怪。”郭佳晃著酒杯,說:“他年紀可不小了啊,眼瞅五十了,而且他也不像花花公子,按理說早應該成家立室了。可他到現在可一次婚都沒結過啊。他自己也不著急?還是怕有人傍他錢啊。至少也該要個孩子吧。”
成芸打住她的話,“你這麼關心他乾——”
“啊!我知道了!”郭佳一拍手,成芸心裡一顫。
郭佳像是說秘密似的,跟成芸說:“他是不是有私生子了……才這麼不緊不慢。”
“……”成芸長歎一聲。
郭佳誤會了成芸這一聲的含義,連忙改口:“不過應該不會,你是李家準兒媳這誰都知道,老夫人都麵見過你的,那屋裡都有房間了,雖然沒領證,不過全天下你在李雲崇麵前名最正!不過——”
郭佳話鋒一轉,又說:“姐在這多一嘴啊,你一聽一過,彆掛心。”
成芸說:“你說。”
郭佳酒杯放倒桌麵上,說:“像李雲崇這樣的男人啊,你也彆怪他想多想少。女人看十年,可能覺得太貴重了,但人家看不一定這麼想。說白了,男人到了一定份上,除了自己,什麼都是附屬,但你有時候看不出來。”郭佳伸出手,把五指張開——
“好比我們一人兩隻手,分一隻幫你,你就覺得高興。李雲崇拿兩隻幫你,你更覺得不得了。可你不知道,他跟我們不一樣,他修成千手觀音了,兩隻推你,背後藏著多少隻手推彆人,你根本看不見。”
成芸笑了,她把酒杯舉起來,衝著郭佳,淡淡地說:“你看得好多。”
郭佳端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
“我說這麼多,就是讓你寬心。女人不要陷太深,他要真無意,你得懂得給自己謀後路。”
“我知道。”
窗外一條街上,都是飯店和賓館,燈紅酒綠。
這座城市的夜晚聲色犬馬,紙醉金迷,好像一層一層蓋著紗——可如果真的掀開帷幕,下麵又有幾分複雜?
無非人心。
無非恩仇愛怨。
這世上事,說得天花亂墜,其實又有幾分複雜?
第二十八章
成芸按部就班地生活。
工作、休息,偶爾被郭佳拉出去喝喝小酒,或者被李雲崇叫著去家裡坐。
每次去李雲崇那坐,基本都是相同的模式。要麼吃飯喝茶,要麼喝茶吃飯,然後就坐在沙發上聊天。
有時候成芸實在熬不住,到最後就一邊聊一邊睡。每次碰到這種情況,醒過來時,身上總是蓋著毯子。
年底公司事情多,又是總結會,又是拜年會。這也是李雲崇一年到頭為數不多出門應酬的時候。
有的應酬成芸跟著,有的不跟。
元旦當天,李雲崇陪幾個朋友在外麵吃了頓飯,回來的時候叫成芸過來家裡,說有東西給她看。
好不容易放假,成芸本來想在家睡個二十幾個小時,結果李雲崇一個電話,又得起來。
趕到李雲崇家的時候,已經晚上了。她進屋,發現李雲崇一個人在家。
“紅姨呢?”成芸%e8%84%b1了外套,掛在衣架上。
“回老家了。”李雲崇說,“她也好久沒有回去看過了。雖然沒有丈夫孩子,不過兄弟姐妹還是有的。”
成芸點點頭,兩人走到客廳裡,成芸坐下喝了杯熱水,暖和了一會,才說:“你有什麼給我看的?”
李雲崇笑著說:“哦,對對,有東西給你看。”他起身,去旁邊的櫃子上拿了一個袋子來。
或許是年齡的原因,也或許是生活浸染,李雲崇不管說話做事,總是不緊不慢,給人一種十拿九穩的感覺。
李雲崇從袋子裡取出一個文件夾,放到茶幾上,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說:“你看看這個。”
成芸放下杯子,把文件夾拿過來。※思※兔※在※線※閱※讀※
當她看到文件夾的時候,反射性地覺得李雲崇要說的是公司的事情,恰好前不久還冒出點問題,她的思緒已經在一瞬間調動到工作狀態。
所以當她把文件夾裡的文件拿出來時,著實怔住了。
她嘴裡還有口香糖,都忘了嚼。
“你還真的——”成芸睜大眼睛,“你真買了?”
李雲崇眉頭微蹙,一副埋怨狀。
“什麼叫‘我真買了’?我之前跟你說的,你以為我在開玩笑?”
成芸無語低頭。她手裡是兩份地產資料,不過不是北京。兩塊地一塊在貴州,一塊在雲南。
成芸把材料放到茶幾上,又開始嚼口香糖,這回嚼得比之前還快了一點。
“你挑挑看。”李雲崇說,“這兩塊地都是我找人精心選的,你喜歡哪裡?”
成芸像是開玩笑似地看他一眼,說:“找風水先生也算了?”
“哎,你彆這個語氣。”李雲崇凝神指點,“所謂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圖個心安而已,算算對我們又沒損失。不說這個,你先看看你喜歡哪個。”
成芸沒有看,反而說:“你離退休還十年呢,你急什麼。”
“你又沒好好聽我說話。”李雲崇眯起眼睛,“我說了,我乾到五十五。”
成芸不說話了。李雲崇把茶幾上兩份材料攤開,說:“兩塊地我都訂下來了,隻不過還沒有決定要哪個,你幫我提點意見。”
成芸說:“你喜歡就全買好了。”
“這種房子不用多。”李雲崇說,“一套足夠了。”
“那……”成芸低頭,思忖片刻,低聲說:“那就雲南吧。”
“怎麼,去了趟貴州,不喜歡?”
成芸說:“兩個地方都不錯。”
“那怎麼不選貴州。”
成芸抬眼,看著李雲崇:“我聽雲南名字好聽。”
李雲崇笑。
他年紀不小了,臉上自然留有歲月的痕跡,每一次笑,眼角都折著深深的皺紋。那是常年累月的笑容積攢下來的。成芸已經見過無數次。
她有時會回憶起第一次見到李雲崇時的情形。
郭佳說她在他身邊十年了。其實,要比那還久。
十二年,剛好一輪。
那年李雲崇才三十五,英俊而%e4%ba%b2和。
那個夜晚,他靠在自家彆墅門口,衝著偷偷溜進高級住宅小區推銷保險的她說:“你是哪家的業務員,大冷天的就穿條小裙子賣保險?”
那時,他也是這麼笑的。
成芸把口香糖吐了,喝了一口茶。
“紅姨走了,誰照顧你?”
李雲崇好笑地說:“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非得要保姆來照顧。”
成芸轉頭,在空空的屋子裡掃視一圈,說:“你也給張師傅放假了?”
“元旦嘛,廚師也得給自家老小做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