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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達阻止了想要說話的老施特勞斯,目光殷切地看著麵前的兩個年輕人:“我想買下它——用我手裡那部分梅西百貨的股份,您覺得怎麼樣?”

卡爾簡直吃驚得連話都不會說了:“可、可我聽說,您有百分之五。”

“是的,全部。”艾達俏皮地眨了眨眼,“你還沒到我這老眼昏花的年紀,霍克利先生。”

“我不明白,艾達夫人。海洋之心確實昂貴,但卻遠比不上全美第一的梅西百貨的股份。”

萊斯特輕聲說,如果仔細一些,不難看出年輕人灰色眼睛中流淌的情緒——那全然是疑惑、不解,或許還有諸如擔憂之類——

然而卻沒有一絲貪婪之意。

艾達溫柔地說:“我得說,你真的像他——瞧啊,這就是我願意這麼做的原因。”

這位麵容蒼老的婦人鬆開緊握著丈夫的右手,款款走進愣神中的年輕人——她%e5%94%87角的笑容柔軟美麗,哪怕歲月流淌,她仍舊有著難以匹敵的魅力和優雅,她為萊斯特摘下那條如今已是天價的項鏈,附在他耳邊輕聲說:“我曾經喜歡過他。”

艾達給了他一枚做工彆致的金鑰匙,老婦人有些挑剔地看了看,然後滿意地微笑道:“看起來它更適合你,萊斯特,金錢的魅力,哈。”

伊西抿著%e5%94%87,生硬地說道:“現在我滿足你了,施特勞斯夫人。假設你能對陪伴了你半個世紀的可憐丈夫發發慈悲,上船去吧,你必須得離開了!”

“不。”艾達捧著項鏈走到他跟前兒,眼神柔和——卻像是本尼維斯山峰一樣狠狠地壓在施特勞斯先生心上,“為我戴上它。如果你不走,我為什麼要走呢?我以為你明白——我愛你,深如海水。”

伊西先生看上去整個人都要崩潰了,他死死地抱著艾達,像個小孩兒似的大聲哭喊起來,但他沒叫她走——這就是全部了,他們一道葬身在北大西洋,總比一個人孤零零地躺著要好。

這就是儘頭了,無論年輕的時候有過怎樣的爭吵和不順,無論他們曾有多少次對彆人動心,他們始終未曾離棄彼此,從前是這樣,往後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Our love is to be remembered to the end of our lives.”艾達一邊笑一邊落淚,輕輕地拍著丈夫已不再如年輕時挺拔堅硬的脊背,就像在安慰一個終於找到了歸處的孩子。

伊西%e5%90%bb了%e5%90%bb她的額頭,然後將另一把金鑰匙塞到卡爾手裡,把站在他們身後哭得像個淚人兒的女仆推到他們麵前:“她是羅莎莉,艾達的貼身女傭。帶著她和這把鑰匙去梅西,你們會得到你們該有的一切。”

“不、不,先生,夫人,彆讓我走!”

伊西皺著眉,神情傲慢:“彆打擾我們,你們打擾了一輩子了,現在我們終於隻有兩個人了。”

......

隔著很遠,萊斯特看到老紳士低下頭給他的夫人佩戴項鏈的背影,神情有一些罕見的茫然:

“他們......很般配,我是說很好——真的很好,海洋之心終有歸宿是不是?”

卡爾握住他的手,%e5%94%87角緊抿,他們聽見不太遠的地方傳來洛夫喬伊的喊聲——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大概已經快急瘋了,毫無形象地正在甲板上又蹦又跳,試圖看到他們兩個。

“我們得走了。”

萊斯特輕輕地應了一聲,再沒有回頭。

☆、Chapter 18變故

卡爾拉著萊斯特的手,有些艱難地在人群中穿行著,每個人都被嚇壞了,他們儘可能地朝救生船擠去,好幾名船員已經鳴槍示警,但這僅僅能作用一時——也許十分鐘都沒有,而且這種影響力正在逐漸削弱。

洛夫喬伊很快就看到了他們,他動作粗暴地一路擠過來,看起來簡直像隻氣壞了的霸王龍,卡爾小聲地和萊斯特抱怨:“上帝,長這麼大我都沒見過洛夫喬伊露出像這樣的表情——看著簡直像是要吃人,你說是不是?”

洛夫喬伊顯然聽到了這話,他朝卡爾行禮,然後麵無表情地將濕漉漉的劉海撩到頭頂:“很抱歉,少爺,我想哪怕是再過三十年,我也不會在我食譜裡加上人肉這道菜。”

“這可有點嘲諷了。”卡爾笑眯眯地說,“情況怎麼樣了?”

洛夫喬伊皺著眉打量了一下周圍,然後垂下頭壓低聲音說:“不太好,少爺。三等艙已經出現了局部進水的現象,有幾位船員自作主張地封閉了通道。我恐怕,我們得趕快上船。”

卡爾點了點頭,人群中一個穿著製服的身影讓他眼睛一亮,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走出幾步,船身卻忽然猛烈震動起來,沉悶響亮的破裂聲在耳邊響起,整艘泰坦尼克號都往下墜去,他幾乎是瞬間覺得自己仿佛采空了一步,將要順著幾千英尺高的懸崖掉落進深淵裡去。

各種各樣地尖叫和哭喊劃破了夜色,巨大的拍水聲裡似乎醞釀著某些足以讓人絕望和崩潰的恐怖。

卡爾感覺自己的心臟也在一片呼呼的風聲中下沉——那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風,也許是荒野,也許是更遙遠的阿努比斯禦下的神殿,慌亂之中有人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那手指緊得似乎要掐進他的皮肉裡,就像一隻牢牢的鋼箍,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堅不可摧的力量,有效地將他從那令人絕望的墜落感中拽了上來。

是萊斯特。

震動很快就過去了,許多人狼狽地從甲板上爬起來。

萊斯特的動作也好看不到哪兒去,他整個人都像被拉成了一個數字八,一手拽著卡爾,一手則緊緊地拉住洛夫喬伊的手腕,身體懸空卡在欄杆中間。

卡爾幾乎是清醒過來的一瞬間就撲過去把萊斯特從外頭扯了回來,發了瘋一樣上下摩挲著他的背部,他能感覺到萊斯特的手臂不受控製地拚命顫唞著:“Gosh,你怎麼能?你怎麼敢這麼做,你的手臂會斷掉的,白癡!”

“嘿,放輕鬆好嗎?很顯然,幸運女神還站在我身後呢,卡爾。”

萊斯特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實際上他更想抬起手拍一拍卡爾的肩膀——但誠實而糟糕的身體狀況此時顯然不太樂意這麼個代表%e4%ba%b2密的小動作,年輕人有些隱蔽地皺起了眉,在卡爾注意到之前又被飛快抹平了。

......

洛夫喬伊渾身都已經被澎湃的海浪打濕了,他的神色突然變得警惕起來,右手甚至不露聲色地揣進衣服裡麵——一個穿著紅色裙子的女人正提著裙擺飛快地朝他們跑過來,真是活見了鬼,她腳上那雙十二寸高跟鞋難道隻是個擺設嗎?

“站住,你是什麼人?”

“哦,天呐,讓開些——好吧好吧,放下那把槍,我絕無惡意!”

“洛夫喬伊,她是我的朋友!上帝啊,卡爾,快扶我起來!”

“好了,先生們女士們,顯然我們需要一點正常的、理智的溝通。”

萊斯特有些頭疼地擋在兩撥人中間,緊跟在傑西卡後頭的傑克和露絲也同樣趕到了,他們顯然讓氣氛變得更糟,卡爾的表情*的,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種可怕的攻擊性。

露絲抱著手臂,劍拔弩張地冷笑著:“難道我們還有工夫閒坐下來喝杯茶嗎,羅蘭先生?”

傑西卡響亮地嗤了一聲:“閉嘴吧,婊||子。”↘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萊斯特的灰色眼睛毫無感情地掃過她:“假如你早一刻來,就會看到布克特夫人這麼要求來著,露絲小姐。現在,來個人,勞駕告訴我一聲,阿什呢?”

傑西卡煩躁地撥了撥雜亂的薑黃色卷發,她的臉上有些顯而易見的愧疚:“......是我沒攔住他,萊斯特。我們在來的路上聽到了三等艙通道被封閉的消息,他堅持要回去找他的室友——”

“埃爾文。”萊斯特抿著嘴%e5%94%87,神情嚴肅得嚇人。

傑西卡胡亂地點著頭:“是的,沒錯,就叫這個名字。我阻止不了他——”女人的聲音略微提高,顯得尖銳而沮喪,“我很抱歉,萊斯特。”

“這和你無關。”

萊斯特按了按她的肩膀,目光轉向傑克,那甚至顯得有點兒咄咄逼人了。露絲敏銳地察覺到了年輕人壞透了的情緒,她猛地往前傾了傾身,活像隻護崽的母獅將傑克攔在了身後,惡狠狠地說道:“你想乾什麼?”

萊斯特的神情冰冷,嘴%e5%94%87彎著一個如同刀片的、毫無溫度的弧線,那表情顯然把在場的人都嚇著了:“為什麼不攔下他,道森先生?你有這個能力,absolutely.”

傑克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漂亮的藍眼睛裡卻滿是鄭重,甚至連聲音都有些發緊,就像一隻發條擰過了頭的八音盒:“你說的不錯,我有這個能力,但我卻沒有資格這麼做。事實上,既然露絲已經平安到了這裡,那麼我就要返回三等艙去救我的朋友了——如果有可能,我會帶著他回來。”

露絲的表情看上去就像上帝突然現身在她跟前然後狠狠地給她來了一巴掌似的,卡爾則抱著手臂,刻薄地評價道:“哈,一個活著的聖人,當真叫我大開眼界!”

傑克眯著眼睛,一丁點兒都不介意地微笑起來:“隨你怎麼說。”然後他轉過頭去,輕輕地拂開女孩兒落在肩頭的紅發,“聽著,好姑娘,你得上船。我保證我會平安獲救,我保證。”

露絲抓著他的手,神情慌張而無措,一個勁兒地說著:“不,你不走我也不走,傑克,彆想讓我一個人——”

“我愛你。我發誓,我會回來。”傑克不斷%e4%ba%b2%e5%90%bb著她的嘴%e5%94%87,兩個人抱在一塊兒,就好像過了今天沒明天了——當然如果情況太壞,這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

萊斯特從傑西卡手裡接過了包裹,他的手臂已經好些了,至少不會隨時抖得活像癲癇發作,他抱了抱卡爾:“上船去,%e4%ba%b2愛的,我知道你有法子。”

“你要去哪兒?”卡爾嗓音沙啞地說著,他整個人都像卡在沒塗潤滑油的齒輪中間,動作一格一格僵硬得厲害。

萊斯特笑了笑:“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丟下阿什一個人,他是我的朋友。”

那我呢?

卡爾幾乎忍不住就要這麼問了,年輕人安靜的灰色眸子卻在一瞬間遏製住了他已經滾到喉嚨的單詞。

萊斯特·羅蘭始終是一個鮮活的個體,而且有各種各樣的毛病,他會害怕、會緊張、神經質起來能把人逼瘋,並且始終有著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卻永遠不能跨越的底線。

阿什·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