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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歸朝 夢溪石 4312 字 6個月前

苦,先前已經寫信過去了,姑姑等不到我肯定會著急的!”

陸惟淡淡道:“你姑姑著急與我何乾?”

魏解頤噎住。

她不明白陸惟明明生得一副好說話的模樣,怎麼開口說話能氣死人呢?魏解頤自忖容貌清麗,青春正好,怎麼也不比那些京城淑女差,便是陸惟瞧不上她的門第,作為年輕男人總該有點憐惜和耐心的。

魏寅歎了口氣。

他卻看出來了,自己這兩天把人得罪狠了,對方本來舉手之勞的事情,現在也不願意了。

魏寅本來也不希望女兒跟陸惟一行人走得太近,陸惟現在雖然官職不顯,卻是禦前數得上名號的,加上家世與外表,可以想象以後的親事一定隻高不低,似魏家這等門楣,機會肯定不大。

奈何魏解頤一見傾心,說什麼都喜歡,昨天在他這裡哀求半天,魏寅老來得女,平日裡基本都是有求必應的,最終還是妥協,答應讓女兒隨陸惟他們走一段,到上邽城投奔堂姑為止,到時就算兩人不成,她也不能再胡鬨了。

魏解頤也答應了。

魏寅隻好親自出馬,腆著老臉,唾麵自乾,過來賠禮道歉。

他揮揮手,兩名婢女捧著兩個木盤上前。

“這枚靈芝采自秦嶺紫柏山,是拙荊病重那年,下官尋人千裡迢迢去重金求購的,可惜最終還是沒用上,下官自覺身份寒微,用不起這樣的東西,隻怕折壽,還請公主殿下笑納。”

他又掀開另一個盤子的紅布。

“這是兩株百年老參,年份應該是有兩百往上了,殊為難得,正好給陸郎君家中雙親補補身體……”

陸惟:“我母早死了。”

魏寅的笑僵住。

陸惟:“我父日禦數女,再吃你這百年山參,怕是要下不了床了。”

魏寅:……

他何止是笑容維持不住,簡直要扭曲了。

魏寅分不清這到底是陸惟的說話風格,還是對方故意報複這兩天的怠慢。

他隻能求助般望向公主。

公主看夠了熱鬨,這才善解人意道:“既是魏縣令盛意拳拳,我們不收下,也顯得不近人情,不過此去上邽我們停留不了幾日,恐怕是無法照顧魏小娘子的。”

魏寅鬆口氣,趕緊就坡下驢,拱手道:“多謝殿芐體恤,小女能在公主殿下那裡叨擾兩日,受您教誨,下官已是感激不儘了!”

既然公主答應,陸惟自然不會再跳出來當壞人,但他也沒有更進一步與魏寅交談的興趣,便等陸無事等人將行李都整理好,馬匹也都牽出來,清點完畢,就準備上馬啟程。

這世道,什麼千奇百怪的人都有,像魏寅這樣混日子的已經算正常了,但也正因為他正常且平庸,在小小的勇田縣還能呼風喚雨,以後也基本不會跟陸惟產生交集。隻因他好也沒好到能升遷跟陸惟共事,壞也沒壞到變成陸惟手裡的案子,這樣的魏寅,沒意外的話,也隻會在這裡短暫碰麵了。

倒是魏寅不知是不是對自己前兩天的消極怠慢有些後悔,這會兒見陸惟不搭理自己,隻好絮絮叨叨向公主賠罪,說些不痛不癢的場麵話。

公主對魏寅倒是有點興趣的,或者說,她對勇田縣周邊感興趣,比如商隊往返,比如馮華村和仙翁嶺。

魏寅聽她問起商隊,隻當這位公主想買些新鮮玩意,也沒多想,就道:“勇田這邊也有商隊路過,但來得少,因為城門小,客棧少,車隊一多,進出不便不說,連住宿都找不到,現在來的也就是些腳商,單人趕路,或者三兩結伴,這種雇不起鏢師,來勇田反而是最安全的。”

他有意討好,講得很仔細。

公主也聽明白了,賀家商隊等不到馮華村的同伴回去報信,肯定會再度派出人,但他們以前沒從勇田走,目的又見不得光,就算隻派兩三個人出來,也不會從勇田縣經過,因為太招眼了,這小城人就那麼多,彼此都認識得七七八八,一個陌生麵孔很快就能被記住。

陸惟想必也是早就看出這一點,才沒有跟魏寅交談的興致。

少頃,隊伍整裝完畢。

公主上馬車,陸惟上馬。

魏解頤眼巴巴看著,但公主沒有邀請她上馬車的意向,陸惟沒有為她找馬車的想法,最後她隻好委委屈屈坐上自家準備的小馬車,跟在公主的馬車後麵,再看老父親舍不得的神情,從小到大沒怎麼出過遠門的魏解頤,差點眼淚就掉下來了。

這種委屈一直持續到隊伍出發離開縣城,走出老遠,魏解頤回頭遙遙望去,城門已經變成一個小黑點了。

她再也繃不住,眼圈就紅了。

馬車裡的婢女勸慰:“娘子若不想去,現在與外頭說一聲,送我們回去,還是來得及的。”

魏解頤吸了吸鼻子。

她也不是不想去,其實這次出門就是她央求父親得來的,她傾慕陸惟,希望能多些與陸郎君相處的機會。

對女兒看上陸惟,魏寅不意外,但他也告誡魏解頤,陸惟出身高門,最後總是要回京的,除非兩人能在上邽城訂下終身,否則等公主車隊離開上邽城前往下一個地點,魏解頤就得乖乖回到勇田縣。

魏寅心裡清楚,陸惟能跟魏解頤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小,但出於對女兒的寵溺,以及在他看來自家女兒才貌雙全,魏寅還是同意魏解頤跟著車隊走一段。

魏解頤的家境並非大富大貴,但她爹是勇田縣的土皇帝,她從小甚至比京城貴女還要過得自在,想要什麼東西,隻要不是太稀罕的,她爹也總能為她找來。

這是魏解頤頭一回發現老爹還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她隻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小姑娘,被保護得太好,從未經曆世事險惡。

“阿邙,你說,我要是公主,陸郎君對我的態度,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魏解頤想起陸惟對公主的態度,心頭有點酸澀,忍不住扁扁嘴,又是莫名委屈。

婢女瞪圓了眼睛,好像無法理解她的話。

“可、可是公主比您大了那麼多,而且嫁過人了!”

有些話,魏解頤自己不好說,婢女卻能幫她說出來。

第44章

聽見這句話,魏解頤整個人就放鬆了。

是了,這年頭再嫁的女子數不勝數,魏解頤原本也不以此為衡量彆人好壞的標準,可當傾心的郎君近在咫尺,她還是免不了患得患失,比較來比較去,隱隱對儼然是眾人中心的公主產生了些微嫉妒。

可真要比起來,她青春年少,待字閨中,會比公主差到哪去?

公主畢竟是和過親的公主,也不是當今皇帝的女兒,隻是堂姐。

帝女與隔了一層的帝姊,差彆還是很大的。

便是多個公主的頭銜,又如何呢?

魏解頤是個從小到大順風順水的姑娘,這麼一想,心情立馬又好起來了。

“魏小娘子有點像十年前的我。”

馬車內,公主也對風至如是道。

“自以為是,不知所謂,覺得普天之下的生靈都要圍著我轉,老爹第一我第二。”公主甚至還作了個鬼臉,哈哈一笑,“十年前的章玉碗,就是這麼討人厭的!”

風至認真道:“在我心裡,殿下的確就是世上一等一的人。”

她和雨落雖然陪著公主出嫁,但十年前,她們都不是公主最親近的人。

那時候的風至,隻是和親隊伍裡一名尋常的婢女。

那時候公主殿下`身邊最得用的侍女,也是公主出嫁前的大宮女,同樣有兩個,分彆叫秋池和錦年。

風至沒有做過飛上枝頭的富貴美夢,也沒有想過能更進一步,她隻想在草原上平平安安度過,不要生病,不要被柔然人看中,最好能攢下一筆小錢,等以後年老了回到中原,安家落戶。◢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個願望很奢侈,尤其是回到中原,她想也不敢想。

在柔然,中原人勢弱,不得不抱團。

以前宮裡不常見到的大宮女,風至因為差事,也經常跟她們打交道。

在她的印象裡,秋池是個很溫柔的姑娘,但辦事利索,對自己嚴格,對底下人,卻很講道理。錦年相對則性子急一些,但心腸更軟,刀子嘴豆腐心,說的就是錦年這樣的人。

公主身邊這兩位大宮女,都是很好的人。

但後來,秋池和錦年都死了。

“嘖嘖,風至,你連誇我都要走神,可見言不由衷!”

公主調侃的聲音將她從回憶的失神中拉回來。

風至將這兩個名字嚼碎了咽下去,不在麵上流露出來。

當然,即便她失口說出來也沒什麼。

正如風至沒有忘記這兩個人,她知道公主也未曾遺忘。

銘記,是為了更好地活著。

“奴婢字字真心,日月可鑒,殿下若不信,奴婢可以發誓!”風至也開玩笑道,“那魏小娘子如何能與您比?她任性嬌氣,也毫無禮數,對殿下更是沒有半點尊敬,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車隊是圍著她轉的呢!”

公主道:“那是因為她知道,父親永遠是她的靠山,有什麼無法解決的,隻要魏寅出麵,很快就能幫她解決。等她一無所有的時候,她這樣的人,隻需要三天,就能換一個人。她的小性子若無傷大雅,我倒是希望她這樣的任性能長長久久,畢竟這世上能恣意活著的人本就不多了。”

“殿下如今不恣意嗎?”

聲音來自車外。

一匹勻速前進的馬,幾乎與馬車同速,倒映出頎長的身影。

公主懶懶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陸郎君沒有學過麼?”

她與風至的交談沒有刻意壓低聲調,但一般來說也會被掩蓋在外麵車輪轆轆的動靜下,唯獨這位陸少卿耳力過人,正好又在馬車外麵,給聽個一清二楚。

陸惟聽出她的不滿,輕笑道:“我是來告訴殿下,前方有個茶鋪,原本可以稍作休整,但現在下雪,我們就不停了,直接越過去,爭取天黑前到驛站。”

從勇田縣到上邽城,走官道有將近七百裡路,正常來說他們還得在路上走幾天,反正不可能一天之內就趕到,隻是下雪的緣故,不能在路上停駐,趕路速度還是加快了。

公主:“此等事情,陸郎君決定就好了,何必專程走一趟?”

陸惟:“臣也想借此機會,向殿下獻一獻殷勤,今早的烤魚味道,殿下覺得可還合意?”

公主:“那魚不是陸郎自己去捉的吧?”

馬車畢竟憋悶,公主又懶得出去騎馬,兩人還真就一裡一外這麼交談起來。

陸惟:“捉的確是我捉的,烤卻是陸無事烤的,他也是頭一回做,有些生疏,我找了勇田縣的廚娘問計,可惜她也從未做過烤魚,隻能給我一些粗疏的提議。”

公主感慨之餘,又提出小小意見:“陸郎如此有心,真令我感動,烤魚確實新鮮,可惜滋味還是略遜一籌,若可以的話,下次不如再加些冬筍、菌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