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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妻-上 樓雨晴 5466 字 2個月前

到的答案會比她這裡還要來得钜細靡遺。

「彆。」男人一張手,扯住她的袖,不讓她離開床榻半步。「我想聽你說。」

養傷這段時日,最先是由她口中報告他一身傷勢,除了滾落山腰時,身上大大小小的擦傷外,最嚴重的是摔斷的右%e8%85%bf骨及左心房上穿%e8%83%b8而過、幾可致命的劍傷。

儘管她一一稟明時,仍力持沈穩,他仍是由那微顫的眉睫,瞧出一絲難以掩藏的恐懼與慶幸。

恐懼他與死亡擦身而過,慶幸他異於常人,那顆生於右%e8%83%b8房的心仍安然跳動著。

既然%e8%85%bf也傷了,手也使不了勁,成日躺在床上廢人一樣地養傷,便要她多少說說過去的事,或能助他回想起一些什麽。

可——實在不是他要說,這人天生冷調,若不開口誘她,她可以成日靜默無聲地守候在一旁看顧,教人完全忽略她的存在,真開了口,也是一問一答,從不多言。

「您還想聽些什麽?」

「例如,你一個女孩家怎會想要習武?我們之間處得如何?還有,我都怎麽喚你……這一類的你都可以說。」

「可……那些都是我的事……」而且——很不重要。她以為他會比較迫切想了解與自己切身相關的事情。

「不能說嗎?」鬆了她的袖,改為移向纖掌,不輕不重地貼握著。

她怔怔然瞧著。記憶中,這般%e4%ba%b2膚的貼觸極少,那微微泛涼的掌心溫度……許久許久以前,她也曾感受過,從此牢記在心靈深處,成為她最珍貴、不能言說的私密心事之一。

「您都喚我雁回,極少、極少數時候,會喚我兒時的%e4%b9%b3名——」

「小拾兒。」

「您記得?」

「我沒忘得那麽徹底,有些該記得的,片片段段還在。」

他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卻還記得她的%e4%b9%b3名。

一句無心話語,擾得她心跳失序。

「還有呢?」溫潤指腹,輕輕挲撫著她練劍所留下的厚繭。「你會對我這般忠心耿耿,死心塌地追隨,當真隻因為我將你帶離那個家?前者被冷落忽視,後者為婢為奴,我看不出哪裡比較強。」

「不一樣的……」他從未將她視作下人,進慕容家那一日,便對婢仆宣告她是遠房的表%e4%ba%b2,直至今日,府裡上上下下,仍敬稱她一聲表小姐。

這分際是她自個兒劃下的,若不如此,性情彆扭的她無法確定自己的價值。她不想這一切的改變,隻是換了另一個吃閒飯的地方。

「您是個宅心仁厚的主子,不曾虧待過我,慕容家產業遍布江南,可每回視察,平城那兒您總是交由我全權作主,旁人要向您請示,您一概回說:雁回說了算。嘴上說是我的故鄉,我比較上手,可我知道,您是想為我出那口被冷落了十多年的怨氣,要我爹仰著頭看我,忌憚著我在這兒的地位,也會多少善待我娘幾分。」

他扯扯%e5%94%87。「你會不會把我想像得太美好了?也許我隻是貪懶,存心指派你事頭?」勞心勞力了半天還滿懷感恩的,普天之下也隻剩這小傻子了。

「要讓人勞心勞力,也得全然授權。」若非全然信任,誰敢?

何況,勞心勞力過後,該她分得的營利,他向來給得比誰都大方。最初,她自認是賣身於慕容家,不肯收,可他幾句話便堵了她的嘴,說是從她到最下頭的夥計,每個人都按了應得的比例配給,這是規矩,規矩不能破。

時至今日,沒幾個人知道,其實她名下所得,要買下一座平城都已足夠,早非昔日那個人人瞧輕、窮困無依的小嫩娃。

他曾笑說:「有了這龐大嫁妝,將來咱們雁回遇上心儀的男子,我以兄長身分風風光光將你嫁出去,誰敢欺你?」

他待她極好,卻從不摻雜其他成分,教她也隻能妥妥當當地藏著,一絲一毫困擾都不忍他生受。

「會頂嘴了?」男人挑挑眉。自他傷後醒來,這人不都唯命是從,他說一她不敢答二,叫她去死她不敢賴活著?

「那是實話。」誰都不得詆毀她心目中神一般的完美男子,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行。

「我就偏要說那是不安好心眼,算計你出生入死。」男人劣性一起,偏生要與她唱反調。

「不是!」她氣惱地堅持,偏偏詞窮,挖空腦袋也找不到幾句話駁斥。

他終於找到能讓那張冷顏冷嗓破功的法子了。

原來逗她這麽好玩,瞧那張無儘懊惱、緊抿著%e5%94%87與誰生悶氣的模樣,愈瞧愈憨、愈瞧愈可愛,逗得他好樂。

這一笑,便樂極生悲了。

悶悶震動的%e8%83%b8口,連帶扯痛了傷處,他止不住笑,靠臥向她,枕在她頸際,斷斷續續逸出低抑的笑。

她嚇了一跳,本能想退,又顧慮他此刻帶傷,一抽身,他必跌無疑。

這一瞬的遲疑,便教他給賴上了。

縱是貼身照料,慕容韜也不曾有過這般%e4%ba%b2昵行止,他向來極懂分寸,如今這般……她呼吸一窒,心律亂了譜。

「彆笑了……」他眉心蹙著,必然是疼得撐不住身子,一頓,很快改口。「笑輕些。」

年少老成如他,習慣了情緒內斂,少有這般清朗笑容,她癡愣瞧著,不舍得移目。

他一聽,更是笑得止不住。

這女子——真逗,有趣得緊。

她不放心,一手撐著,任他攀靠,單手替他寬衣探察傷口。

他靜靜瞧著,也不多說什麽。這些日子以來,他全身都教她看透、也摸遍了。

「我們以往——都這樣?」最初,他語調有絲怪異地問她。

「當然不是。」事實上,他從來不曾受過這麽重的傷,在她的護衛之下,他一直安全無虞,這回完全是她大意輕忽了。

他的身分不比常人,久了也習慣與人保持距離,從不讓人輕易近身,生活起居全由信賴的她打理,這回受了傷,她已是萬死莫辭,在他最無防備的虛弱時刻,她連非必要的閒雜人等都屏離他所居院落,怎可能讓其他人照料他,再有機會對他下手?

在他的性命安全之下,什麽分際什麽禮教,全都不值一提。

確認無礙,她這才重新攏妥衣衫,猶靠在她身上的男人毫無移動跡象,垂眸半昏半倦地哼道。「雁回,再多說些你的事。」

「家主……想知道什麽?」

「什麽都好,大事小事都行,我想聽。」

他變得……好怪。

自從傷重被送回府裡,醒來後的他就變得不一樣,她能理解最初意識昏沈、記憶混亂,在虛弱無助之時,本能想抓牢身邊能夠信任的人,全然依賴,可……那似有若無的曖昧氛圍,會是自己多心了嗎?若是以往知禮守紀的他,絕不會有現下這般舉動。

然而,長年以來早已習慣了執行他的每一個指令,從不質疑,嘴上開始向他報告自身的每一件事,由小到大發生過的事件,他安靜地聽著,不見絲毫不耐,說到最後已無事可說,連愛吃什麽、討厭什麽……瑣碎的小嗜好也全招了出來。

身子猶虛的他,撐不了太久,最後是昏昏沈沈地睡倒在她懷中。

「彆走,雁回……」徹底跌入虛無之前,他喃喃囈語了聲,似含無儘依眷。

他要她彆走,她就不會違逆。

!思!兔!在!線!閱!讀!

頭一回,醒來看見床邊站得直挺挺的身影,冰雕似的,動也不動,護衛著他。

第二回,他不慎壓著了她的衣裙,她退不開,便弓著身,待他醒來。

他夜半醒來發現,簡直氣死了。

「莫雁回,你是笨蛋嗎?怎就——」這般不解風情。

她以為,他是氣她不知變通,初來乍到時,她在他寢房外候著,徹夜不眠,他也念過她,氣她不懂善待自己。

主子仁善,她感念於心,但——

「這是我該做的,習武時更苦。」

這是實話,最初習武時,馬步一蹲便是數個時辰,身上大傷小傷,什麽苦沒吃過,如今不過屈著身挨幾個時辰罷了。

「你、你——」好,算她狠。

他索性一抬手,將她拉上榻。

她並非抵抗不了,而是一使勁,必會傷著他,這一遲疑,便教他臂膀纏上細腰。

她一驚,正要掙開,他涼涼道:「再動,傷口要疼了。」

察覺掌心正壓在他受傷的左%e8%83%b8口,她火燙似地迅速抽手。

「這才乖。」暖%e5%94%87似有若無地掃過她額際,滿意地閉上眼。

而她,睜著眼整夜無眠,感覺暖%e5%94%87拂掠之處,逐漸發熱、發燙,慶幸他睡了,聽不見她狂躁不休的心跳。

悄悄地,紅了頰容。

第二章1

慕容家有一對雙生子。

然而,主——終究隻能有一人。

極尊、極貴。

另一人,則為魔魅轉世,自娘胎便分食著未來當家主子的養分,若不除之,未來必纂其位,取主而代之,為禍宗族。

自古以來,便是如此。

愈是權貴,便愈是迷信。姑且不提是否為魔胎轉世,同一娘胎所出,僅僅分毫之差,便是天壤之彆,誰能服?豈不骨肉相殘?豈不家族大亂?或許,這其實無關於古老禁忌,隻是純粹的人性。

總之,無論如何,慕容世家傳承數百年,極盛不衰,早早便訂下族規,若為雙生子,後者必將沉潭,以絕後患。

數百年後,一對雙生子,破了這族規。

長子慕容韜為主,注定一生尊榮,而次子慕容略,在慕容夫人的強力抗爭下並未沉潭,放逐二十年後,於得知真相的慕容韜的堅持下回歸。

「對不住,為兄不知此事,讓你平白受這二十載的苦。」

分離了二十年之後,再見麵那一日,%e4%ba%b2自前來的慕容韜是這麼對他說的,帶著淡淡的心酸,訴說愧意。

望著眼前這張與自己相仿無二的麵容,據說曾與他無比%e4%ba%b2密、共同呼的男子,他其實一點感受都沒有,留在姥姥家或是回到那個早早便將他驅逐的家,完全沒有差彆。

這二十年間,每一年的生辰,他都盼著,不求彆的,隻想著至%e4%ba%b2心裡頭若還記得有他,來陪他吃上一碗壽麵,也就夠了,不求其它。

一年又一年,壽麵總備著,等到涼了、餿了,那顆曾燃過一絲火苗的心,也一年年冷了、餿了。

如今再來,又有何用?

慕容韜心中有愧,昨日,莊裡上下大肆慶祝著他二十歲生辰,美酒佳肴,滿室歡騰,而這名與他同胞所出的弟弟,卻邊個陪他吃碗壽麵、給句祝賀的人都沒有,若不是叔公醉後說溜了嘴,至今他仍被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