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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久必合 明開夜合 4056 字 2個月前

子。”譚如意頓了一下,指著南邊的某處,賣關子道,“你一定不知道這是哪裡。”

沈自酌看了一眼,“廁所?”

“再猜。”

“……倉庫?”

譚如意搖頭,笑看著他,“是豬圈。”

甚至聞言也輕輕笑了笑,譚如意見他神色稍霽,總算鬆了口氣。便背過身,跨過地上的泥濘,接著往下講:“以前家裡還養了一隻狗,有天不知道不知道怎麼回事進了豬圈,自己又跳不出來。一時豬哼哧哼哧亂叫,狗又汪汪汪地吠,鄰居聽到了,還以為我們家裡來了強盜。後來狗被救出來了,就是身上糊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譚如意自己回想那場景,也覺得有點難以直視,“沒辦法,大冬天的,拎到水管下給它衝洗。等毛衝乾淨了,狗也快凍壞了,一直往火盆前湊,最後肚子這裡的毛給烤焦了一大塊。”她指了指自己的腹部。

沈自酌輕笑出聲。

譚如意撓了撓頭,轉身看見屋後的橘子樹了,忽問:“想不想吃橘子?”

還不到橘子成熟的季節,譚如意逛了一圈,指了指其中一棵,“這棵今年的長勢不錯。”她伸手去夠垂下來的樹枝,夠不著,踮腳跳起來,仍是差了一點。

沈自酌走到她身後,伸長手臂,摘了兩個下來。譚如意拿了一個過來,開始剝皮。青色的果皮,散發著一股酸澀的寒香。譚如意看著裡麵雪白的橘瓣,有點不敢下口,便說,“我們來石頭剪刀布,誰輸了誰吃。”

沈自酌看著她,“好。”

第一局,譚如意輸了。她掰了一瓣下來,仔細瞧了片刻,猛一閉眼,塞進嘴裡。酸澀的果汁流出來,牙齒好像酸得融化了一樣,譚如意倒抽一口涼氣,眼淚都流出來了。抬頭卻見沈自酌笑得十分幸災樂禍,氣不過,又掰了一瓣下來,塞進他嘴裡,順道將他嘴捂住,不讓他吐出來。

直到確定沈自酌吃下去了,才鬆開手,跳開一步,笑看著他。沈自酌卻不說話,隻靜靜看著她。譚如意有些擔憂,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酸還是不酸,正要開口,沈自酌忽上前一步,伸手將她一攬,按進自己懷中,下巴輕抵著她的頭頂,悶聲說:“我沒事,你彆擔心。”

天高雲淡,萬籟俱寂,一時隻有風拂過長草的細微聲響。

——

按照規矩,要給沈老先生送燈七天,沈自酌留在了鎮上,住在譚如意家裡。公司的事,唐舒顏在幫他打理,說隻當是辭職之前再幫他最後一次。

譚爺爺也參加了葬禮,沈老先生的去世,對他打擊很大,整個人精神都有些萎靡了。晚上納涼的時候,譚爺爺坐在樓前,跟沈自酌講當年他與沈老先生一起打仗的事。這些故事,沈自酌都聽沈老先生講過,然而依舊聽得入神。

天快黑的時候,譚如意便陪著沈自酌去山裡,在沈老先生墳前點一盞蠟燭。七日之後,沈知行三人將刻好的碑運進山裡。

黑色花崗岩,刻著沈老先生煊赫的生平。碑立好之後,沈自酌在墳前的空地上手植了兩株桂樹。栽好以後,他放下鐵鍬,再到墓碑跟前,恭敬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一行人乘著暮色離開,將這一方寂靜交還給長眠於此的長者。

自此,逝者與人間的關聯,總算徹底斬斷。

在舉辦喪事的這段時間,少年宮的課已也結束了。譚如意生怕重蹈“子欲養%e4%ba%b2不待”的覆轍,與沈自酌商議以後,打算直到開學之前,都暫時不回崇城,好好地陪陪譚爺爺。沈自酌自然同意,隻是念及二人領證一事仍未落實。譚如意卻說,“秦少遊早說了,‘又豈在朝朝暮暮’。”末了,又囑咐沈自酌,“公司不忙的時候,就回去多陪陪奶奶吧。”

在譚如意住在家裡的這段時間,譚吉也回來了一次。譚爺爺也是許久沒同姐弟倆一起相處過,一時高興,精神也恢複了些。

得空的時候,譚如意問譚爺爺有沒有父%e4%ba%b2的消息。

譚爺爺蹙眉道:“長輩去世他都不出麵,荒唐糊塗得很。”

譚如意好一陣子沒有譚衛國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如今再做什麼,總怕他冷不丁又來一出,總是提心吊膽。她斟酌再三,還是同譚爺爺講了方雪梅所說的那番話。

譚爺爺失聲問道:“多少?”

譚如意頓了頓,“五十萬。”

譚爺爺氣得猛一跺拐杖,“他還真敢開這個口!五十萬!這錢一揣到手裡,讓你在沈家還怎麼抬頭做人?”

譚如意也有些擔憂,想著鄒儷說的那一番話,又念及如今沈老先生既已去世,恐怕會有人因此發難。

然而眼下,她也沒精力顧及自身,因為譚吉的事,成了迫在眉睫的問題——這得從譚吉回家的第一天說起。

譚如意因為記掛他與夏嵐的事,是以平時多留了一個心眼。這天夜裡她起床上廁所,聽見譚吉的房間裡還傳出打電話的聲音。她沒好意思做出偷聽這種事,站了一瞬就回去了。

結果第二天、第三天,譚吉仍是三更半夜還在同人打電話。趁著譚吉打電話的時候,譚如意用家裡的座機撥了夏嵐的電話,果然是占線。隔天晚上,譚如意如法炮製,仍是占線。再巧合的事,連續發生兩次,也便不太可能是巧合了。

她失眠了半夜,將事情前前後後想了一遍,越發肯定自己的判斷,繼而又生出一股被好朋友背叛的憤怒之感。她不知道二人誰先主動,倘若主動的人是夏嵐……

這事兒仿佛一根刺紮在她背上,然而她始終找不到合適的時機同譚吉開口。譚吉這人性格開朗,但有一點同她一模一樣,就是氣性很高。若是措辭不當,很容易傷害姐弟兩人的感情。

而就在譚如意每天為怎麼跟譚吉開口苦惱的時候,譚衛國有了消息。

這天她剛從超市回來,將日用品一一歸置好,開始準備晚飯的時候,底下忽傳來喊高喊“譚爺爺”的聲音。

譚吉陪著爺爺去河邊散步去了,譚如意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到窗邊應了一聲。來人見譚如意在家,立即衝上二樓,進屋便高聲道:“如意,你趕緊去……去縣裡的派出所!”

譚如意眼皮一跳,“出了什麼事?”

“你還不知道?你,你爸,喝醉了跟人賭錢,輸得隻剩一條褲衩了,他輸紅了眼,說要跟人賭一條胳膊,結果……”

“結果怎麼樣?”

“輸了!人上來卸他胳膊的時候,他抄起旁邊的鋼管砸下去,連砸了五下,腦袋開花,送去醫院,沒到半個小時就死了!”

譚如意腦袋裡頓時“嗡”地一響,隻覺得這人聲音越來越響,轟隆隆吵得耳朵發疼,她極力想去識彆這人說的話,然而眼前一黑,身體已栽了下去。

——

醒來隻見滿目的白色,空氣裡彌散著消毒水的氣息。譚如意嗓子發乾,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睜眼躺了一會兒,從床上坐起來,正要起身,有人推門而入,卻是沈自酌。

譚如意愣了一瞬,抬頭看了看窗外,看天色已是深夜。她立時想起來昏倒以前的事,飛快迎上前問道:“我爸……我爺爺……”

沈自酌眉頭緊蹙,撫著她的肩,將她按到床上坐下,“你爸的事我已經委托人出麵解決了;爺爺在家裡休息,譚吉正陪著他。”

譚如意稍稍鬆了口氣,然而一想到譚衛國打死了人,心裡便生出一股死一般的絕望。以前,她總以為自己所曆經的種種困難便如險峰,隻要一級一級耐心往上爬,總有能征服的時候。可現在這事兒,是一堵直聳入雲的高牆,沒給她絲毫落腳的地方,更彆說要越過去。

譚如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裡,沒注意沈自酌正緊緊地盯著她。等她意識到時,才發覺他眼神有些奇異,好似自己在他眼中成了一個怪人。

她心裡“咯噔”一跳,“……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沈自酌深吸一口氣,忽將她手緊緊攥住了,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有一個消息,我不知道該不該現在告訴你。”◤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譚如意心想,還能有什麼消息比譚衛國的這個消息更糟糕呢,便說:“你說吧,不管是什麼,我都有心裡準備了。”

沈自酌目光定在她臉上,過了許久,就在譚如意已將各種噩耗想了千萬遍時,才用克製不住的激動聲音開口:“你,你懷孕了。”

☆、第48章 濡沫(03)

譚如意愣了一下,掐指一算,生理期確已推遲了許多。這幾日因為這一攤子的事,忙得焦頭爛額,自然是沒心思去留意這種小事。她低頭一看,這才注意到自己臂彎處有個小孔,顯是抽過血。

譚如意有幾分手足無措,抬手按住自己的腹部,“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沈自酌也是手忙腳亂。

接到電話聽說了譚衛國的事,又聽說譚如意暈倒了,立即放下工作趕了回來。先將譚爺爺安頓好了,方去找醫生問詢。醫生說:“家裡有孕婦,做丈夫的還是應該多分擔一點。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休息不好,加上一時急火攻心。”

沈自酌聞言舒了口氣,轉而意識到不對勁,驚訝問道:“孕婦?”

醫生古怪地看他一眼,“你還不知道啊?你妻子懷孕了,五周多了。”

沈自酌一時懵了,追溯起源,竟是在天台那次。

又想,若早那麼幾天檢查,讓爺爺走的時候能帶著這喜訊而去,該有多好。雖覺遺憾,但到底是喜悅蓋過了其他。他也沒吃晚飯,隻在床邊坐著。一麵想著譚如意為什麼還不醒,好讓他同人分享這讓他喜悅得心臟發漲的好消息;一麵又想,她黑眼圈這樣重,該有多久沒好好休息了,還是讓她再多睡一會兒,免得醒來又要為了譚衛國的事情傷神。

這些百轉千回的心思,譚如意自然是不知道的。她隻覺得沈自酌此刻能出現在自己眼前,真是太好了。不論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能有個人分享,真是太好了。

既然沒事,兩人就收拾東西離開了醫院,臨走前醫生囑咐,最好儘快做個產檢。

沈自酌牽著譚如意走出醫院,他腳步放得很緩,生怕一走快就讓譚如意肚裡的孩子有個閃失一般。

譚如意哭笑不得:“沈先生,稍微快一點走沒事的,我不至於這麼弱不禁風。”

沈自酌卻說:“慢一點穩妥。”

譚如意也便也不勉強了,跟在他身側,在習習的涼風中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直到此刻,她仍有些沒能消化這個消息。輕撫著肚子,試圖感受自己的身體是否已經有了本質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