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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野 耳東兔子 4260 字 6個月前

他父親拋棄他的時候,您也不在,好不容易他撐過來了,您說想要照顧他,不免讓人笑話。如果他知道克萊韋教授找上他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您的話,我想他不會高興的。另外,伊莎貝拉女士,我承認,您是一位非常偉大的建築師,但是,您絕不是一位合格的母親!”

那晚電話掛斷,望著窗外鵝黃色的明月,梁秦久不能入眠。

有些話不敢說,怕太冒昧,也怕徐燕時心裡不舒服。

直到此刻,眼前的斷壁殘垣,滿目蕭然,他忍不住摟緊他,喃喃地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終身為父。

燕時,我帶你回家。

他閉上眼睛想。

-

東和集團辭職事件很快就上了熱搜,如此大規模的辭職,忽然在網上掀起了一陣辭職熱,甚至有人懷疑,東和的管理運營方式是不是都存在問題,才會引起這次大規模辭職事件。

甚至還有知情人士出來爆料,東和內部腐敗不堪,領導階層之間明爭暗鬥,壓根不考慮員工感受,有人說自己在東和做了三年,被頂頭上司壓榨了三年,成為了上司間權術玩弄的犧牲品。說得還挺有模有樣的。

職場權術話題忽然成了那年夏天的熱門,甚至有人頻繁在知乎開貼。

——說說你曾遭遇過的職場潛規則?

——你曾見過職場最黑暗的手段?

諸如此類,一時間,將東和集團推入了水深火熱中。

向園找人查,發現爆料者都是同一個ID和賬號,家冕氣急敗壞地要公司公關趕緊發帖澄清,被向園攔住。

網絡輿論環境她太清楚了,公關做得好,輿論風向瞬間可以扭轉,公轉做不好,輿論風向不僅一邊倒反而會越描越黑,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著急發公關,越要沉住氣。

有時候公眾要得並不是一個真相,他們並不關心你們東和內部到底怎樣,是不是真的存在腐敗問題。有些事情,一旦揭露出來,公眾的視線會自然而然地偏向弱勢方。

大多數人是看客心態,站了他們自認為公正的一方。大多時候,自認為公正的,都是弱勢群體,更彆提職場這個環境,大多數人都對工作和公司及上級抱有偏見,隻會自我代入,就更義憤填膺。

賴飛白沒想到向園一個沒經曆過公司管理的小姑娘能想到這麼多,實屬不易,這些都是他們在屢次的失敗教訓中才得出的經驗。

聽聞此,他不由得看了眼躺在床上一言不發的司徒明天。

司徒明天聽得入神,“那你說怎麼辦?”

話音剛落,VIP病房的電視上,忽然播出一條滾動新聞。

“圖斯蘭發生7.2級大地震,當地反政府武裝分子叛亂,名華僑被困機場呼救!中國政府已派空軍救援!”

……

向園大腦轟然炸開,空白一片,耳邊嗡嗡嗡的不斷轟鳴,仿佛聽見了頭頂上空飛過的直升機的轟鳴聲,整個人呆呆地坐在病房裡。

家冕掏出手機刷熱搜,猛然發現前兩天居高不下的#東和集團#此刻已經退至幾十名開外,還有在一直往下掉的趨勢,熱搜前幾已經被圖斯蘭地震各種話題刷爆。

前幾天還在網上肆意謾罵的網友們,忽然在一瞬間,仿佛被一種莫名的力量牽引擰成了一股繩,也許是那抹堅定的中國綠,也許機場那些華僑渴求活下去的眼神觸動了他們本就虛無縹緲的心。

向園淡淡回過神,對賴飛白說:“現在是最好的時機,這幾天找人撤熱搜,不要做出任何回應,我們把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都順一下,把那些造謠的賬號都一一截圖出來,你單發一張律師函是沒有公信力的,就這兩天,我們什麼都不做,隻做一件事,把造謠過五百的賬號拉出來,直接提起訴訟。”隨後,她看向賴飛白:“楊平山的辭職報告批了麼?”

賴飛白:“還沒批。”

“批了吧,”向園說,“我入職,我不懂技術,網絡安全那塊我無能為力,楊平山這個吃吃飯喝喝酒的位置我還是可以的。至於網安部的呂澤陽,能拖多久拖多久,隨便找個理由把他搪塞過去,我在等一個人回來。至於其他人,想走就讓他們跟著楊平山走。”

“那餘下的位置,一時間上哪去招這麼多人。”

向園看向司徒明天:“西安。我建議您把西安分公司關了,統計八十個人,先入總部就職培訓,薛逸程跟尤智這兩個人,可以入網安部,我知道您對薛逸程有意見,但是這種時候,您得先把公司保下來再考慮後續問題。”

司徒明天見她安排地妥妥貼貼的,哪還有自己插話的份,也隻是囁嚅著說了句:“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能說什麼。”

賴飛白插話:“可是還有個問題,離職裡,除了楊平山,還有幾位也是股東,退股金額加在一起總共一億兩千萬。董事長目前手裡沒有這麼多現錢。”

家冕冷不丁說:“我剛把飛行基地給賣了,加上手頭上的餘錢,大概有四千萬左右。您差多少?不行我去借。”

向園經濟解禁,但前兩年她端著Ashers的架子,不開直播不要禮物,都沒怎麼賺錢,相比家冕在外頭時不時搞點小投資,囊中未免羞澀,攏共資產也就千把萬。

司徒明天忽說:“把彆墅賣了吧,”旋即看著那倆人,“回老宅吧。”

老宅的記憶已經是許久之前,向園甚至都沒什麼記憶,隻記得小時候一家人逢年過節就聚在一起看她和媽媽唱歌跳舞,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裡,也就唯有那兩天是快樂的。

等她再懂事些,家裡就開始搬進了大彆墅,媽媽終日不見蹤影,後來連過年索性也不出現了。

也不知道,那老城牆含羞帶怯的海棠花,是否還開著?

……

向園看著司徒明天:“回啊。”

靜默半瞬,向園才說:“把公司交給我跟哥哥吧,不會可以學,小時候您不也這麼教我們讀書寫字?”

“你們?”

“嗯,我們。”向園點頭。

“妹妹都這麼說了,”家冕緊跟著開口表態,“我這個當哥哥的,也得表示下,雖然我沒學過金融管理,但是我昨天晚上規劃了一下,其實咱們可以不用這麼固化思維地管理公司,比如說,咱們可以考慮下,開個寵物連鎖店……”

不等他說完,三人齊齊:“滾。”

氛圍終於緩和,連賴飛白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等兩人離開。

天色漸暗,燈火漸起,病房昏暗,亮著一盞昏黃的壁燈,電視亮著微弱的藍光,襯得整個病房幽幽亮。司徒明天躺下,賴飛白替他掖好被子,給他將夜裡要喝的水溫好放在床頭,終是沒有忍住說了句:“潤生集團的周董前兩天聯係我,說是想見見向園。”

瘦小的老爺子窩在被子裡,傳來一聲輕咳:“做什麼?”

賴飛白:“說是願意入股,填補楊平山的資金空缺。年前醫療AI的項目剛批下來,咱們就把所有的資金都投進去了,現在賬麵上剩餘的現金流不多,這陣子又出了這麼多事,員工遣散費、安撫費,處處都是用錢的地方,銀行那邊對咱們的信用評級似乎有疑慮,遲遲沒批下貸款……”

司徒明天哼了聲,“有疑慮?咱們以前有錢的時候,跟我們批業務的時候到沒見他們有什麼疑慮,現在這會兒跟他們借十個億,倒有疑慮了?”

賴飛白:“咱們現在公司事情多,人之常情。”

門外,護士推車過,哐啷哐啷作響,向園回來拿包,手剛扶上門把,便頓住了。

司徒明天:“現在賬上還有多少錢?夠不夠支付下期工程款?”

賴飛白:“暫時夠,但是如果這十個億不批下來,咱們今年有一半的項目可能要停止,特彆是醫療製藥那幾個項目,對方催得緊。楊平山這一走,又直接把幾個項目主管帶走了,咱們不光沒錢,連人也沒有。所以周董那邊說,他給咱們十個億,項目入資,再分管幾個人給我們,先度過眼前這難關。西安那邊,能用得上的人沒幾個,周董這邊,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向園緩緩鬆開門把,走廊的風陰涼灌入,人往邊上側了側,心莫名地開始怦怦狂跳。∮思∮兔∮在∮線∮閱∮讀∮

司徒明天哼唧一聲,沒好氣:“他有這麼好心?總得有條件吧?”

賴飛白嗯了聲,把燈、電視都關了,房間瞬間陷入黑暗。

聲音未停:“他想讓周煜晨跟向園結婚。”

風呼呼刮著,樹葉搖晃在黑夜中如同幻影飄搖,如同她那顆飄搖不定的心。鵝黃色的月,在空中懸著,瞧不太真切,不知道圖斯蘭那邊的月是否跟這邊一樣?

小時候,向園聽過和親公主的故事,她不理解,問老爺子為什麼兩國邦交,要一個小女孩犧牲愛情嫁去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老爺子說,這就是中國式婚姻。隻有婚姻關係才是長久且永存的。

出生在這樣的皇室貴胄,注定了是集體利益高於個人利益,國家利益高於集體利益。如果你是一國的公主,為了守護我國的子民不受戰爭塗擾,是否會犧牲自己的愛情遠嫁?

她坐在門外的長椅上,低頭自嘲地笑。

她哪裡還是公主,等徐燕時回來就會發現,她現在是個落魄公主,爺爺病了,彆墅賣了,公司也快垮了。

病房裡黑漆漆的,顯得走廊的燈光格外幽暗,裡頭傳來幾聲嗆咳聲,她聽見司徒明天渾厚嘶啞的聲音:“你告訴周良生,我就是申請破產,我也不會為了十個億就把我的孫女給賣了!”

“好,您彆氣。”

司徒明天罵人功力不減,像一隻巧嘴八哥:“我平日裡跟我孫女開開玩笑,一個痔瘡長臉上的家夥他還真給我蹬鼻子上臉了,給他臉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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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園下樓,沒拿包,兩手空空,家冕瞧著奇怪,“你回去乾嘛了?”

向園看著他:“去喝兩杯?”

“行啊。”

兩人興致勃勃找了家酒吧。

家冕原先還存了幾瓶酒,找人把酒全開了,一一奉上,一攤手,尤其真誠地說:“行了,姑奶奶,今晚這些都給你,有什麼傷心事,給哥說說,我有酒,你有故事。”

向園靠著沙發,抱著胳膊看吧台上那碼得整整齊齊的一排紅酒,忍不住牽起嘴角笑了下,“我沒故事。”

家冕嘣開一瓶香檳,隔著昏暗的吧台燈,笑眯眯地看著她:“你沒故事,你跟那小子有故事。在一起了吧?”

向園沒答,笑笑,撈過麵前的一撇紅酒,一仰而儘,“哥,如果咱們沒錢了,以後怎麼過啊?公司破產,彆墅也賣了,那些車估計也得賣了,搞不好還成了銀行的老賴,欠上一屁股債,不能住高級酒店,不能住頭等艙……”

家冕邊倒酒邊看她:“太悲觀了吧,有這麼慘麼?不就是大家夥都辭職了麼?沒了他們還不能轉了?”

向園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