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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葡萄酒,放進冰桶裡鎮上幾分鐘,再倒入酒杯,飲用最佳。

用餐的地方是廚房邊上的空間,牆上裝飾著銅器燭台和油畫,油畫是一幅抽象畫,像是透過魚缸看到的世界。

上方高懸著掛式書架,裡麵擺放的是一些關於烹飪和美食文明的書籍,還有幾本法語小說穿插在其中,但是看起來書封都是上世紀的產物了。

淩疏與曲知恒之間,橫放著燭台,上麵的白燭被點燃,燭光中,對麵的人影周邊有流光,顯得不真切了。

兩個人麵前的食物完全不一樣,曲知恒也為自己的倒了一杯白葡萄酒。

非常清淺的淡色黃綠色,恰好是葡萄果肉的顏色,微微晃動,散發著馥鬱的果香,如果細聞的話,會有些綠蘆筍的氣味。

他正欲舉杯,卻突然想起什麼:“你成年了嗎?”

德國的未成年不能飲酒。

她失笑,聲音從他對麵的燭光中傳來,“我成年了很久了。”

“我是說,你現在。”他聲音很輕,眼底覆上朦朧的淺笑,但是語氣又略帶認真。

“理論上來說,確實已經成年,八月份剛過的十八歲生日。”

她順著他的話頭,跟他解釋道。

靈魂已經成年,但是身體才剛成年,這樣解釋應該就比較合理。

他這才放心地舉杯,與她的杯子在半空中虛碰,搖晃一下,放在鼻尖細嗅,然後半仰頭淺嘗。

“我想起以前剛到德國的時候,我們的乾杯習慣不一樣。”

“國內講究把杯口壓低,以表示謙虛和尊重,在德國,乾杯的時候要看著對方的眼睛……”

否則會有七年夫妻生活不愉快。

她說著說著,發現自己將自己反而帶入了一個怪圈,立刻停住了。

她有些尷尬地看向曲知恒,卻發現他神情鎮定自若,這才心裡微微放鬆。

他在德語區長大,也許每個地方說法也不一樣,而且他不像是與人經常推杯換盞的人,或者他也沒有聽過這樣的說法。

“那你一般是用國內的方式,還是德國的方式?”他雖然沒有對她的話表現出異樣,卻開口問道。

她很久以前就想到了絕佳的解決方式,“我一般兩者兼顧,看著對方的眼睛,同時餘光把杯口壓低。”

不過她未來十年都是solo狀態,所以看不看對方眼睛,似乎也無所謂夫妻生活愉快與否了。

“但是我當時沒有預料到我未來的十年,都不需要操心事業以外的任何事。”

當時在病床上逝世的時候,家人和朋友都圍在她床邊,醫院門口站著無數的媒體人,她死的那一晚應該又上了熱搜第一。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我記得死之前的幾日我反而內心開始平靜下來,我以為咽氣的過程會很痛苦,實際上在咽氣前兩分鐘,身體感覺到輕飄飄的,像是踩在雲朵上。”

“眼前開始變得模糊,白茫茫的一片,一生的畫麵會像走馬燈一樣在我眼前播放,那一刻雖然心裡有很多遺憾,但是終究是解脫感大於遺憾。”

她可以很平靜地訴說著人生感悟,儘管她的靈魂已久年輕,語氣裡的輕快,可眼神卻帶著滄桑,與她還略顯稚嫩的臉龐有些不符。

自己此時是帶著割裂感的。

他鬆開高腳杯,耐心而又溫柔地聽著她講述自己的故事,眼中露出了傷痛,但那傷痛並非為了自己,而是來自對淩疏的共情。

“我其實在想,如果我的靈魂能回到十年前,那上一世你的靈魂呢,你回到哪裡去了?”

她話頭一轉,說出了自己心裡合理的猜想和疑問。

難道並非每個人都能重生嗎?

“也許因為我認同死即是虛無,所以我死後將是虛無,靈魂不會重生,也不會輪回。”

如果死後世界隨內心而變動,那就是信什麼就實現什麼。

她確實期盼過重來一世,也許這就是她的期盼,所以每個人都將如願。

“你要嘗嘗自己親手做的意麵嗎?”

她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切換到了麵前的食物上,拿起叉子和勺子,用叉子把意麵裹成一團,整齊放在勺子裡,遞給他。

第一口食物給他。

他似乎不忍辜負淩疏的好意,但是身體又在排斥著麵前的食物。

“你吃吧,我實在……”

她不想他過於為難,隻好收斂了自己的好意,將勺子中的意麵送入口中,細細咀嚼,是一切都恰到好處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因為出自曲知恒的手,她從中還嘗到一些其他的彆樣的美味。

“我看到德國很多餐廳都會寫,Kochen mit Herz(用心烹飪),你做的菜我能嘗出,你mit Herz了(用心)。”

她讚賞他總是發自內心,很是懇切的語調。

“我很久不下廚了,下次給你做點彆的。”

曲知恒總是不驕不躁,麵對他人的讚賞一笑置之,不過他似乎對這道意麵還不甚滿意。

意麵的量正好,配著半杯白葡萄酒,是一場不錯的享受。

用完晚餐後,淩疏本想去把盤子收拾了,曲知恒卻先她一步說道:

“你手背上還有傷,先彆碰水。”

在她神情凝滯的時候,他已經見過盤子拿到廚房,放進洗碗機裡。

她暗自慶幸自己將盤內食物吃得比較乾淨,收拾起來方便,省了尷尬。

此時壁爐裡的火光已經穩定,徐徐散發著熱,讓屋內很是溫暖。

她聽到了外麵的的雨聲,走到落地窗前一看,果然外麵又開始下雨了。

但是木屋裡麵很是和諧靜謐,將屋外的雨聲隔絕。

她看著窗外雨絲,如無數的水線連通天與地。

“我一直覺得雨聲聽起來也很放鬆,我喜歡在雨天,在家中裹一層毯子睡覺或者在搖椅上看電影。”

一回頭,原本正坐在沙發上的曲知恒已經站起身,默不作聲地來到她的身後。

他的視線已越過她的頭頂,看著窗外。

院子裡沒有亮燈,但是遠處城市的燈火和月光可以看見院子旁青石板上濺起的水花。

他衝她身側伸手,她見狀有些心亂,卻發現他是在拿他身側的一柄小小的遙控器。

“在沙發上看電影呢?”

他接過她剛才說的後半句話,嗓音溫柔,在雨聲中相得益彰。

她心中欣喜,看著牆上的幕布緩緩將下,投影儀打開,“你喜歡什麼電影。”

“嗯……世紀初的,千禧年前後。”他低聲說。

她眼中笑意加深,有種見到知己的興奮感。

“我也喜歡那個百花齊放的時代。”

“所以……”他將遙控器放回,然後去角落裡取來了電腦,又問了一遍,“想看什麼?”

“《肖申克的救贖》和《阿甘正傳》看了很多遍了,《美國往事》又太長……《西西裡的美麗傳說》或者《海上鋼琴師》怎麼樣?”

她說完了之後,發現自己曲知恒臉上有一些茫然,她走到他身邊,發現頁麵上的電影都是原文名字,和中文翻譯有一些出入。

“你直接搜《1900》吧,《海上鋼琴師》的原名。”她不自覺在一旁說到,卻不知不覺坐到他的身旁。

兩人的肩膀有短暫接觸,他的視線從電腦屏幕轉向她。

她趕緊讓自己坐得遠了一些,以為他會不會介意。

“不礙事。”他眉眼不著痕跡地看了她一眼,嘴角無聲輕牽,然後手輕聲按下回車,電影就開始了。

她坐在沙發的另一側,雖然不至於正襟危坐,但是看到曲知恒身姿的端正,她也忍不住坐得端正。

他看了一眼她認真盯著屏幕的樣子,忍俊不禁,然後伸直了長腿,放鬆地靠在沙發靠背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看出她是因為自己的姿勢而下意識另精神緊繃,於是他就給自己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淩疏果然,也無意識地讓坐姿放鬆下來,她餘光看向他身側的皓腕,注意到那反射著光澤的襯衫扣。

心裡歎了口氣,看來他又讓自己無比整肅了。

電影開場了,是巨輪底下的工作車間,這裡光線幽暗,常年保持高溫,文中的主人公在繈褓中被一個鍋爐工人救起。

因那天是1900年的第一天,於是這個嬰兒被取名為“1900”。

在電影畫麵進行到1900被取名的時候,正是氣氛熱烈的時候。

淩疏看準了他的左手手腕,趁曲知恒認真看電影的時候,眼疾手快地直接將他袖口的襯衫扣解下。

但是這次的襯衫扣被扣得稍微緊了些,她沒辦法如在洗衣房裡麵那樣直接取下來,費了些周折。

隻覺頭頂上傳來他的氣息,她就心知自己早就被發現了。

看她半趴在沙發上費力研究他扣子的模樣,他淡然一笑,然後伸手幫她解開。

然後把金屬扣放進她的手心。

她低頭看著這枚精致的襯衫扣,從紋路到做工都考究無比,她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動作,隻盯著手中的扣子在思考著什麼。

“我的動作這麼明顯嗎?”她等到臉上的尷尬消退了,才抬起頭疑惑地問道,“你不是在認真看電影嗎?”

“你如果現在不認真看,之後你就看不明白了。”

她笑了一聲,直起身,打趣他看電影不夠認真。

微微低頭,手中把玩著他的襯衫扣,隻覺得越打量突然覺得美觀。

曲知恒的審美確實不錯,雖經常都是襯衫西褲,但是裁剪合理加料子上乘,果然是能到來源源不斷的美感。

當然,也離不開他高大的身材,更重要的,還是那張能奪人心跳的臉……

“1900我看過很多遍,裡麵的台詞幾乎都能記住。”

他自述道,然後抬起右手,輕聲問道:

“另一邊的扣子,還要嗎?”

第23章 他名字裡帶著永恒

淩疏尷尬地乾笑兩聲說:“不用了。”

曲知恒的所有襯衫袖口都是沒有扣子的,可以方便反折成法式袖口,還可以每日根據自己的喜好更換袖扣,有可能會考慮到搭配不同的手表和領帶。

她繼續拿著他的扣子端詳,襯衫扣一般當做男士的裝飾品在商店裡展示,她經常會看到兩顆襯衫扣放在禮盒裡,價值不菲。

這顆扣子上做了鑲嵌,是符合曲知恒沉穩低調個性的黑色金屬做底,上麵鑲嵌小巧的金色表盤,但是這並非真正的手表表盤,而是一種裝飾的巧思,要仔細看才能看得見。

“不過你的袖口每次換衣服後都不一樣,而且每次都很好看。”

她將那扣子放在手掌中,對著光仔細地觀察,試圖發現更多的設計細節。

沒了扣子,曲知恒左手腕的袖口處敞開,可以看到他的直接和腕骨,一直延伸到影影綽綽的視線儘頭,被衣料包裹的地方,連因為肢體活動而產生的自然褶皺都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