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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女重生手劄 蔣小韞 4257 字 2個月前

卻是中氣十足的,也都破涕為笑道:“姑娘一睡便是近三十個時辰,怎能不叫我等擔憂懼怕?”

孟限往後,背靠著枕頭,抬起素白而修長的手指按了按額頭:“軍師在何處?現下如何?”

繡春抹了抹眼淚笑道:“軍師無恙,也醒了過來。千山將才亦遣人來說過了,軍師醒過來後也問元帥呢!”

這裡所說的千山,並非幻象之中那個小廝千山,而是孟限麾下的一員大將。

孟限點了點頭。過去這將近三十個時辰的睡夢中所經曆的一切,雖然叫她覺著累,但她此時的神思卻是清明的!劉宛西敢利用她對她的信任而做出此等事情,想必不會是她一個人所為。

僅僅是造出那和真實的人世一般的世界,並將她困在裡邊兒,便不會是劉宛西一個人能做到的事情。

過去那三十個時辰所在的地方,本就是一個虛幻出來的人間!柳意之微微闔了雙目,略微思索,便想起她的西席先生,也就是她現在的軍師和她說過:曾有古人言,說道家有一種道術叫做剪紙成馬,撒豆成兵。

想必整個她所經曆的種種,都是由人用紙剪出來再施以道術做成。

孟限略微理了理她在那幻象中的經曆,便起身,讓玲瓏和紅香服飾她更衣。

這個時候的孟限,並非幻象中的柳意之那般年輕,也沒有幻象中的孟限那般老。玲瓏和紅香將一架上的素袍展開,身材高挑的孟限便走了過去,將手伸進衣袖,而後又自己將袍帶係上。

披散著頭發的孟限看上去俊美而精致,臉上沉穩而淡定的神情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要信服。

她站在彼處,點了點頭,吩咐玲瓏和紅香將帳中一應十五拾掇好,又讓繡春去備些精細些的吃食送往公儀簡帳中。

當孟限到公儀簡帳中之時,隻見公儀簡和往常一般,身著一身白色衣袍,素色的麵頰加之其慵懶散淡地靠在床頭的模樣,看上去愣是清容華貴,凜然不可冒犯。

孟限上前對著公儀簡躬身行了一禮,方含笑溫和地說道:“子持多謝先生相救之恩。”

說完此話後,孟限心中感慨良多。當初遊學到了關外,也是原來的中原故土、後來的亡國之地的公儀簡因盤資用儘,又和孟家投緣,便在孟家做了西席先生。

從孟限七歲到如今,公儀簡這個西席先生一做,已有十三個年頭。而如今的孟限,正處於雙十好年華。

要說現實世界中的事情,和幻象之中劉宛西所說的相差良多。當初柳意之十三歲之時被胡人的首領看中,要她去做首領的侍妾,她不願以身侍敵,不願甘做亡國奴,更不願委身於一個不愛之人,方才毅然決然地服下了劇毒“骨軟”。

而當時的孟家已經和幻象之中的皇帝,也就是現在已經在望京稱帝的劉方商量要揭竿而起,從胡人手中奪回中原國土。是以後來孟限毒好之後,便隨著她的父%e4%ba%b2孟武一路南征北戰。

公儀簡當時有感於亡國故土中亡國之人的愛國之心以及奪回故土的決心,便做了軍師。劉方稱帝後本想封公儀簡為將軍,但公儀簡說他向來散漫慣了,不便在朝為官,給辭了去。

而世人盛傳有極大作為被眾有權有勢的高官所推崇的公儀子,不是彆個,正是公儀簡。

而公儀簡隻是公儀簡在遊學之時的化名,他的真名,是柳明源。幻象之中的柳明謙雖是假的,卻也是當真有這一號人的。他是柳明源之兄長,卻並不專情,膝下已有子女柳璟、柳瑀、柳玦、柳璋、柳瑞、柳意之、柳意如、柳意妍等。

而專情的,是柳明源的父%e4%ba%b2。他則是南國的定國公,其叔父,為南國的文昌侯。柳明源母%e4%ba%b2尚在,柳家一族子嗣繁盛,光是在南國之都,便有九九八十一房。

閒話少敘,仍說孟限和公儀簡等人在南征北戰之時的境況。孟限從小跟著孟武學武,後來又來了個公儀簡做她的西席先生,是故她年紀雖小,身手、眼界、謀略卻不差。

她先跟著孟武在戰場上曆練了幾年,長了經曆,也有了自個兒的頭腦,也做了將軍。她曾雪夜薄甲,千裡走單騎取敵將首級,也曾在對戰之時用巧計以少勝多。

而在她每每要獨擋一麵掛帥征戰之時,公儀簡便做了她的軍師。因孟限慮到她長相太過稚嫩,在軍中之時不易讓人專注於軍情,便在有戰事之時都戴上鬼麵麵具。時日久長,她便有了鬼麵閻羅的聲名。

而公儀簡作為孟限的軍師,曾多次助她化險為夷。皇帝所定的許多征戰線路、政治計謀等等,大多出了公儀簡之手。故而公儀簡也有了“玉麵書生”的名號。世人為彰顯對他的尊敬,更以公儀子呼之。

公儀簡曾對孟限說過:“不管是誰,都有一個死%e7%a9%b4。而你的,則是太過重情。”

劉宛西家在她家的旁邊,二人算是幼時的玩伴。當初,孟限被胡人首領看中之時,劉宛西似乎還挺高興,還說要和她一起去,這樣也就有個伴兒了。

也就是在那時候,她才開始疏遠劉宛西。二人所思所想終久是不同的,劉宛西想的,隻是和能夠和她作伴,吃得好喝得好穿得好,僅此而已。

但二人畢竟是從小一處長大的,所以,前幾日劉宛西前來投奔於她時,她萬萬沒想到手無縛%e9%b8%a1之力的劉宛西能做出這等事體來。故而,她從來沒有懷疑過劉宛西。

眼下公儀簡聽到孟限道謝,便站起了身溫柔優雅地一笑道:“些許小事,你欠我的,也不止這些。”

孟限仰頭看向公儀簡那豐神如玉的麵孔,心間驀地一動,一股子柔情便從心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想起劉宛西曾經曉得孟限以身喂毒之時,曾問過她:“阿限,你不肯去侍候首領,是因為公儀先生嗎?”

那時候的她聽見此話的時候,隻是鐵青了臉。她們本是漢人,竟然淪落到了要去侍候卑賤的胡人的境地!而有的人,竟然就這般甘心為胡人之奴,她又怎能不怒?

那時候的她什麼都沒說,便回了孟家,隨著父%e4%ba%b2征戰而去。再後來遇到劉宛西的時候,她也曾經和她說過,她覺著皇帝劉方在邊疆戰事平定之後,多半會卸磨殺驢。

飛鳥儘,良弓藏。在浴血奮戰出生入死之後,等待著他們的,極有可能不是封侯拜相,而是——血染斷頭台!

眼下孟限索性笑道:“既然不止這些,便是多欠些,想必先生也不會在意的。”

公儀簡抬腳往外去,孟限便跟在後邊兒。二人步至外頭之後,孟限抿了抿%e5%94%87,心間思量了好幾個來回,方問公儀簡道:“先生,我怎會昏睡過去?想必先生必定曉得了這其中的始末。”

公儀簡抬頭,望了望這真實的白雲藍天,負手淡淡道:“當初你昏睡過去,劉宛西便從軍帳之中失蹤。我們找到她時,是在山穀內一個山洞之中。她守著一塊兒黃銅盤熟睡著,盤裡所有的,是用特製的水浸過的紙剪出來的房屋建築、人物、山川熟睡著。每一個人上邊兒都寫著其姓名、生辰八字。”

公儀簡說到此處,柳意之便曉得了接下來發生的事。結合她在幻象之中所過的兩世也就是二十九年,和現實中她睡了二十九個時辰,想必幻象之中的一個時辰,便是現實生活中的一年。是以公儀簡必定是在找到劉宛西後,就猜出了這個和道家術法有關。+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孟限沉%e5%90%9f思索之際,公儀簡繼續道:“我猜這個應當和道家術法有關,便飛鴿傳書詢問了我的一個道家朋友。他聞說此訊後,便飛天遁地而來,教以破解之法。”

“他告訴我說,你的魂魄之所以會被扯進幻象之中,是因為寫了你的生辰八字的那個紙人兒內裹著一根你的頭發並半塊兒指甲,還有一滴血。因著術法已經啟動,不能貿然將你召回,亦不能直接將你從裡邊兒拿出來,隻能讓一個人進去。”

公儀簡此時含笑的聲音中帶著舍我其誰的傲氣:“縱觀軍營上下,也隻我算得上是智者,故而隻能讓我進去。因為進去的人會和你一樣,暫時記不得現實生活中的事情。即便是後來想起了,也絕不能說破,不能乾涉任何事情。因為那整個紙之幻境是有人操控著劉宛西做成,幻境中除開你,所有人的所思所想都在劉宛西的掌控之中。而劉宛西則在布置此幻境之人的掌控之中。”

他頓了頓,和孟限一道兒轉了個彎兒,便看到一個略微簡陋些的營帳。他繼續道:“若是我做出了任何輕舉妄動的事,便會為幕後那個道人知曉,而後他就會操控劉宛西迅速地殺掉你我二人。”

“隻要你在幻境之中死了三次,我和你皆會喪命。而那人故意做下此幻境,是為了引我入局。目的便是你我二人的性命。而此幻境一旦做成,火燒不掉、水淹不了,甚至可以說是任何外力都無法破壞。”

“唯一的破局之法,是便是用我帶進去的那塊兒出水芙蓉玉佩殺了劉夫人。上邊兒抹過特製的符水。”

公儀簡沒有說在知道孟限莫名其妙地昏迷不醒後,他的惶急和害怕,也沒有說在曉得幻境的存在後他的憤怒、擔憂和決心。那時候的他心中什麼都沒想,隻知道,他願意做任何事去換得她的平安歸來。

即便是犧牲他的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孟限聞言默了默,方才感概道:“既不能讓我曉得事情的真相,又必須讓我用那東西殺了幻境中的劉宛西,何止是難!此事除開先生,確然不能再有彆人了。”

走到營帳之前,守著的軍士紛紛向孟限和公儀簡行禮問好。還有一個小兵為二人撩開了軍帳。

孟限跟著公儀簡走入帳中,隻見劉宛西也已經醒了過來。她在帳中就聽見了公儀簡和孟限所說的話,但她是不理解的。

為什麼?為什麼她的阿限不願意和她在一起呢?明明,明明她就要殺她的阿限第二次。第二次一過,會是第三次。當第三次完成,她就能和她的阿限永遠地留在裡頭,過著幸福的生活。

此時的劉宛西雙眼中儘是灰敗之色。她想起了幻境消失前她的阿限說的那句話:“宛西,你活在你自己想象中的世間太久了。久到,你已經忘記了真實的人世、真實的世人應當是什麼模樣。”

可是,她怎會不記得?她記得她的阿限總是那樣沉靜而帶著一股子傲氣,總是那般傲氣中帶著一股子羸弱。她的阿限是需要放在手心裡嗬護的,是含在嘴裡怕化捧在手心怕摔的!可是,可是!孟家人和那個什麼公儀子都對她做了什麼?

他們竟然讓那般柔弱而美麗的她上了戰場!她柔弱的阿限原本是喜歡著她的,是全心全意依賴著她的!可是為了公儀簡,她竟然都放棄了和她一起去王庭時候胡人首領,甚至都不再怎麼見她!

她的阿限,原本應該是愛著她的阿限,竟然為了不去侍候胡人首領,而吃下了那般毒辣的“骨軟”!這一切,這一切,定然都是因為那個公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