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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不逢時 明開夜合 4330 字 3個月前

到特彆拍賣環節上能看見你的畫,酒會一開始就在找你。”

薑詞笑道:“我之前一直在休息室——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吧。”

薑詞端著餐盤,領著許儘歡去了休息室。

許儘歡一路忍不住觀察。她長發挽成髻,皮膚深了幾分,再不似三年前那樣蒼白如紙,帶著森森病氣;剛及膝蓋的大紅色小禮服,顏色張揚卻不豔俗,襯得她宛如一支保加利亞玫瑰——她以前絕不會把玫瑰與薑詞聯係在一起。

到了休息室,薑詞正要招呼許儘歡坐下,看見餅乾袋子還扔在沙發,立即撈起來丟進垃圾桶,“唔……請坐。”

許儘歡不由笑了,“你彆拘謹,咱們也算是故人重逢是不是?”

薑詞笑著點了頭,“我上午才下飛機,沒想到第一天就能碰見熟人。”

“從哪兒飛回來的?”

“英國。”

許儘歡看她一眼,並未說什麼,“畫挺好的,要不是我現在身無分文,也願意支持你一下。”

薑詞笑了,“千萬彆當這個冤大頭,還有更好的,你要是喜歡,回頭我免費送你。”

許儘歡一時沒說話,靜了片刻,還是問道:“這三年,你一直待在英國?”

“兩年前去的。那時候正好有個進修的名額,西子姐——也就是畫廊老板——就給我了。”

“你離開崇城就來帝都了?”

“不是,之前在大理待了快一年。”

許儘歡仍是看著她,沒能想到有生之年竟會見到這樣淡定從容的薑詞,和三年前那個渾身利刺的少女簡直判若兩人,她不由笑問,“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薑詞神情稍稍一滯,靜了片刻,手指悄悄攥緊,又緩緩鬆開,“……他好嗎?”

“還行,起碼外表看起來健健康康沒病沒災。”

薑詞便又輕輕笑了一聲,“那就好……”

“可心裡麵是怎樣的,就說不準了。”她見薑詞神情一變,不由促狹一笑,“……逗你的,梁景行還好,他這樣的人,輕易打不垮的。他最近在投資做製片人,忙得幾乎不見人影。梁伯父天天催他解決終身大事,我也跟著遭殃。”

薑詞聞言心裡一動,轉而另一個多年以來的疑問再次浮上來,她看了看許儘歡,躊躇片刻,還是問道:“你和梁景行……”

許儘歡急忙擺手打斷她,“他沒跟你講過?”

“他隻說你不想結婚,所以拿他當幌子。”

許儘歡大笑,“這人倒真夠朋友,唔……怎麼說呢,其實我不喜歡男人。”

薑詞此前已隱隱有這個猜想,“……對不起,我之前對你有所誤會。”

“沒事兒——我要是早知道你跟他的關係,肯定會%e4%ba%b2口跟你解釋。梁景行也是實誠,讓他保密他就真的一句話也不說,難怪女朋友都給氣跑了。”

薑詞笑了,漸而淡下去,微微低垂目光,“……其實我不是故意不跟你們聯係,就是有點跟自己較勁兒,畢竟都出來了,總不好灰頭土臉地回去。”

許儘歡笑道:“我理解,而且恐怕就我一個人讚成你倆暫時分開。”

薑詞抬頭看她。

“我是梁景行好朋友,所以在立場上不免會偏向他。梁景行這人其實跟你一樣的固執,隻不過固執的方式略有不同。你們之間的問題太多了,真要照以前的狀態相處下去,最後免不了還得一拍兩散——我說話直,你彆介意。”

薑詞笑著搖了搖頭,“你說得對。”

許儘歡頓了幾秒,問她:“有回崇城的打算嗎?”

“會回的,就是……”薑詞猶豫。

“他還在等你。”

薑詞一愣。

“你再不回去,他就真老了。”

·

許儘歡走後,這兩句話仍然不斷在腦中回旋,咒語似的驅散不去。她最終妥協,問了問陳西子最近的行程安排,得知接下來有近兩周的空閒時間,便將心一橫,定了飛崇城的特價票——不能退換,也算是斷了自己退路。

真的確定歸期,薑詞更加躊躇不決。每天花半小時收拾行李,添添減減,可總也收拾不完。

磨磨蹭蹭地逃避著,還是到了出發的日子。

落地時崇城剛下過雨,空氣裡翻著一股泥土的腥味兒。薑詞回到霞王洞路的家裡,掏出鑰匙卻半天插不進去,這才發現竟然換了鎖。

她隻好就近找了家快捷酒店住下,洗澡換衣,掏出手機屢次想撥出去,又退縮了,近鄉情更怯。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不到正午已是烈日當頭。薑詞自覺這樣不行,從箱子裡找出一早準備好的東西,裝進紙袋,精細地花了個淡妝,鼓足勇氣去了梁景行的公司。

因為沒有預約,前台不肯放行,薑詞隻好試著撥了劉原的電話,誰知竟然還能接通。

劉原聽她自報家門之後,頓時見了鬼一樣地低叫一聲,忙說,“我,我馬上來前台,薑小姐你稍等!”

幾分鐘後,劉原開門出來。

薑詞笑與他打了聲招呼,劉原似見了外星人,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一遍,這才說:“請進來吧。”

沿途經過了她曾經畫的那兩堵牆,經過多年,那顏色已有幾分淡了。

劉原停下腳步,“那個,梁哥今天恰好在公司,薑小姐你……你自己過去吧。”不待她再說什麼,腳底抹油一溜煙跑了。

薑詞本想拉個人過去緩解火力,這會兒打算落空,那股雙%e8%85%bf發軟的緊張感再次襲來,讓她有些呼吸困難。

劉原雖坐在自己工位上,卻伸長了脖子注意那邊的動向,誰知板凳還沒坐熱,薑詞又拎著紙袋回來了。劉原愣了愣,“怎麼了薑小姐?”

薑詞神情平淡,“我來得不是時候,改日再來拜訪吧。”說著,腳步利落地走了。

劉原一頭霧水,趕緊跑去辦公室,卻見門虛掩著,從縫裡看去,談夏正站在梁景行身邊,彎著腰與他說話。

劉原在心裡罵了一句,這女人,來得還真他媽湊巧。他想也沒想,猛一下推開門,“梁哥,你出來我跟你說句話!”

外頭日光白灼晃眼,曬得皮膚火辣辣的疼,薑詞走得很快,心裡一時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剛走到路邊,便聽見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薑詞!”

如遭雷擊,她身體一震,緩緩轉過身去。

第49章 水洗藍(02)

一時似被陽光照花了眼睛。

薑詞不自覺斂了呼吸,看著那人疾步走來。他行走帶風,白色襯衫的衣袖挽起來一截,手腕到小臂的線條利落有力。悶熱潮濕的空氣一時也仿佛凝滯,無聲無息地潛入肺葉,燒得心口一陣異樣。

她不由捏緊了紙袋的提繩,試圖做出一個略微自然的表情,然而臉上肌肉僵硬得不停使喚。她覺得自己成了一隻被堵住了出口,卻不斷沸騰的水壺。

梁景行已到了跟前,呼吸裡帶了點喘,低頭看她。

薑詞微微張了張口,沒發出聲音。

而梁景行率先出聲,“來了怎麼不打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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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貌,妥帖,三分熟稔。

薑詞呼吸終於順暢了,像是總算從水裡打撈出來。她手指緩緩放鬆,笑起來,“看你在跟人談事情,就沒打擾。”

梁景行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一瞬,“既然回來了,中午一起吃頓飯吧,替你接風。”

“不……”薑詞%e8%84%b1口而出,轉而意識到語氣過於強硬,又立即解釋,“中午還有事,改天吧。我過來就是想問問,我家的鎖是不是……”她見梁景行點了點頭,很淡地笑了笑,“還有,給你帶了點特產。”

她將手裡提著的袋子舉起來,看了一眼,神情一滯,又立即收回來,“……出門著急,提錯了。”

梁景行往她手裡看了一眼,目光似有實質,薑詞不自覺地將袋子往身後藏。

“去哪兒,我送你。”

“不用麻煩,乘出租很快。”

梁景行站著沒動,神情卻是不容拒絕。

地下車庫潮濕清冷,一股涼颼颼的風迎麵撲來。梁景行還是開著那輛卡宴,車內布置和幾年前不差分毫。

路上,薑詞正襟危坐,目不斜視。梁景行也不說話,隻有廣播裡路況播報的女聲,徒勞地緩解著兩人之間的微妙的氣氛。仿佛隔了個真空罩,人在裡麵比劃著,聲音卻傳不出來,那場景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好在路上不堵,不多時就到了酒店樓下。

下車前,薑詞斟酌著用詞,“那個,我家鑰匙……”

“給我的特產呢?”

薑詞一怔。

梁景行轉頭看她一眼,聲音平淡,不帶絲毫情緒,“我跟你去拿。”

拒絕的話在嘴裡打了個轉兒,又被她咽了下去。為了減少兩人獨處一隅的機會,薑詞特意沒乘電梯,可沿著樓梯走到二樓時,她才發覺這選擇更蠢。

樓梯通常沒人,安靜逼仄。梁景行走在身後,沉穩的腳步與呼吸,與她的一聲聲交疊,存在感強烈得難以忽視。

總算到了四樓,薑詞從包裡掏出房卡,“稍等,我進去拿。”

梁景行腳步一頓,停在門口。

薑詞走回房裡,從桌子底下拿出本該帶出門的紙袋,走回門口,笑說:“在倫敦買的紀念品,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彆嫌……”

“棄”字沒說出口,梁景行一個閃身進來,反手摔上門。

薑詞呼吸一滯,下意識往後退。梁景行猛將她手腕攥住,返身一推,一手撐住門板,目光沉沉,氣勢迫人,淵渟嶽峙,仿佛山雨欲來,“還裝?”

薑詞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誰裝了?”

梁景行伸出手,輕輕捏住她的耳垂,又沿著耳後的肌膚,一寸寸往下,大拇指貼在了頸動脈上。

他手指仿佛過了電,薑詞頓覺汗毛倒立,嗓子眼發緊。

梁景行目光沿著手指,落在她的頸間,大拇指微微用了幾分力道,“膽子不小,居然還敢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