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將兩邊窗子關上,發動車子朝機場駛去。薑詞腦袋歪靠著車窗,“她是不是看出什麼了”
“我不知道,我怎麼敢問。”
薑詞瞥他一眼,見他神情正常,甚是無辜,幽幽歎了聲氣,也就放棄追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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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崇城第二天,薑詞便被陳覺非喊出來聚餐。張語諾也在,剛剛補課完。
緊挨著市中心電影院的一家餐廳,生意甚為火爆,坐在門口排位時,陳覺非問起薑詞這段時間去哪兒了。
“采風。”
“巧得很,我舅舅也這時候出差,語諾又在補課,我這十多天可真是閒出毛病來了。”
張語諾目光在薑詞身上停留一瞬,緊接著看向陳覺非,“你就騙鬼吧,我任何時候打電話給你,你都沒閒著。”
陳覺非嘿嘿笑了一聲。
服務台叫到三人,進了餐廳,點完菜之後,陳覺非接著詢問薑詞在學校裡的情況。“我聽說你們學校和澳村的大學有學分互換項目,你打不打算出國?”
薑詞怔了一瞬,對於未來,她實則還沒有任何規劃。梁景行隻說讓她爭取保研或是出國,她除了儘量所有專業課都考上九十之外,從沒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
“不用著急吧,薑姐姐不是才讀大一嗎?”
“那也得準備考雅思,早做打算又沒什麼壞處。”陳覺非喝了口茶,“你要是去澳村,正好我能照應你,可以跟我合租房子,也省得你過去走彎路。”
張語諾一怔,張了張口,卻是沒說話。
薑詞卻是神情平淡,“大一讀完了再說吧。”
陳覺非又問起薑詞過年的安排。
“能有什麼安排,跟去年一樣。”
“要不跟我們過去?反正現在都這麼熟了,我爸媽我舅舅都不會介意的。我外公跟你老師也有往來,你過去倒不算師出無名。”
都過去一年了,陳覺非想問題竟還是這樣單純,也不知道究竟算是他的優點還是缺點,薑詞端起水杯,“……這是過年又不是去你家趕廟會,我用什麼身份過去?”
陳覺非露出一口白牙,“你要真想過去,什麼身份不行?要不我委屈委屈,讓你當幾天我名義上的女朋……”
薑詞“砰”一下將杯子擱在桌上,杯口濺出些許茶水,而坐在對麵的張語諾恰也在喝水,立時嗆得咳嗽了幾聲。
“陳覺非,你講話不要滿口跑火車。”
第37章 絳紫色(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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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覺非急忙解釋:“開個玩笑你彆當真啊!我對你真沒彆的想法!要有早有了!”
薑詞神色平淡,“那今後彆開這樣的玩笑了。”
對麵的張語諾輕輕放了水杯,低垂著頭,咬了咬嘴%e5%94%87。
吃過晚飯,陳覺非又說要看電影。正是周末,很多大熱的片子全都沒票了,最後隻好去看一部隻看海報就知是爛片的國產恐怖片。
整個廳裡坐了不到十人,三人便隨意找了位置坐下。電影爛得十分平庸,薑詞吃著爆米花,全程麵無表情。倒是張語諾和陳覺非,嚇得時不時一陣尖叫。薑詞見他倆互相緊抓著手臂,神色緊張如臨大敵,不由覺得好笑。
其中一幕,女主角不聽勸告獨自去了地下室,音樂一時陰森森的極為瘮人。薑詞吃完了一大桶爆米花,一時無事可做,伸手去拿擱在扶手上的可樂,一不小心碰到了張語諾的手肘。
“啊啊啊啊啊啊!!”張語諾驟然厲聲尖叫,揚手一打,懷裡的爆米花一時灑了一地。
後排的觀眾也被這叫聲嚇傻了,張語諾回過神來,頗覺困窘,神情似有惱怒,看了薑詞一眼,嘴裡咕噥一句,但並未說什麼。
薑詞低聲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張語諾也不看薑詞,隻低頭拍掉褲子上的爆米花,“電影沒什麼意思,我們回去吧。”
到了地鐵站,三人分彆,薑詞囑咐陳覺非:“你把語諾送到家,到了給我打個電話。”
陳覺非點頭,“放心,你回去也注意安全。”
張語諾沒說再見,已轉身往另一側去了。
薑詞自然是覺察到張語諾生她氣了,打算第二天打個電話跟她聊聊,誰知剛回到家沒到兩個小時,正要上床睡覺,突然響起“咚咚咚”砸門的聲音。
真是的“砸”,一聲聲震天動地。
薑詞嚇出一身冷汗,提起擱在床邊的鋼管緩緩走到門口,“誰啊?”
“是我!薑詞!你開門,我有話問你!”
薑詞從未聽過陳覺非如此怒衝衝的語氣,靜立片刻,心裡已明白七八分,上前開了鎖,讓陳覺非進來。
他一米八三的身高,往薑詞跟前一站,臉色沉沉,頗有些駭人的氣勢,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責問:“薑詞,你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
“你彆裝傻!你跟我舅舅!你們什麼時候搞到一起去的!”
薑詞瞥他一眼,隻問:“犯法嗎?”
陳覺非一愣,肅殺的氣場立時萎了一半。
薑詞神情冷靜,“既不犯法,又不違背道德,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你……”陳覺非逼近一步,“那可是我舅舅!我問一句怎麼了?而且我舅舅有女朋友,你憑什麼不要臉地插.進去?”
“許儘歡自己承認過嗎?”
陳覺非又給噎住了。
“陳覺非,我跟梁景行什麼關係是我們倆之間的事。你是他外甥,也是我朋友,你要是心平氣和問我情況,我也可以心平氣和解釋給你聽,但你要是來興師問罪,恕不奉陪。”她將門打開,掌著把手,麵無表情地盯著陳覺非。
陳覺非咬牙站了片刻,還是暫將一腔怒火壓了下去,“你解釋。”
薑詞將門合上,抱臂靠著門板,“梁景行和許儘歡究竟是什麼情況,你自己去問。總之我跟梁景行自主自願,沒有任何齷齪的勾當,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
“去年六月。”
“……”陳覺非差點飆臟話,“所以你們瞞了我大半年?薑詞,你是不是故意訛我好接近我舅舅?”
“智商呢?”
“……”
“我跟梁景行才是認識在先。”薑詞掀了掀眼皮,“還有什麼想問的?”
陳覺非本是有備而來,卻被薑詞幾句話打壓得七零八落,憋得一陣%e8%83%b8悶,“你打算跟我舅舅發展到哪一步,不會打算……”
“當然是奔著結婚去的。”
“……我告訴你,彆指望我喊你,唔,那什麼……”
“你以為你喊我一聲‘舅媽’我能多長兩斤肉?”
他一心想回避的這個稱呼被薑詞這麼大喇喇地說出來,心裡又是一陣冒火,“我舅舅可是大你十二歲……”
“那怎麼了?”薑詞打斷他,“魯迅許廣平相差十七歲,孫中山宋慶齡相差二十七歲,楊振寧翁帆相差五十四歲……十二歲怎麼了?”
陳覺非啞口無言。
“除了年齡,你還有彆的反對理由嗎?”薑詞站直身體,上前一步,仰頭直直盯他,頓了頓,“……你是不是喜歡我?”
陳覺非還未來得及回答,手腕一被薑詞一把捉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陳覺非呼吸一滯,扭動手腕打算掙開,薑詞瞪他一眼,“彆動!”
她捏著他的脈搏,靜靜等了十多秒,平穩正常,並無什麼變化。
幾秒鐘後,薑詞撒開手,“看來是不喜歡。”
“……”陳覺非徹底無話可說,“我怎麼可能喜歡你?一見你就想到你光頭的造型,能不笑出來就謝天謝地了。”
薑詞倒是一點不惱,“那你還有反對的理由嗎?”
陳覺非不吭聲。
“我知道語諾對你說了什麼,你聽了她的話就這麼冒冒失失過來質問我,你讓她怎麼想?”
陳覺非一愣,“什麼她怎麼想?我過來問你跟她怎麼想有什麼關係?”
“……”薑詞歎了聲氣,“陳覺非,你知道我想說你什麼嗎?”
“什麼?”
“長得帥,可惜是個二百五。”
“……薑詞你彆太過分!”
薑詞打開門,“你趕緊回去吧,我要睡了。”
陳覺非還想再說什麼,可所有話頭都被薑詞堵回去了。再者這麼晚了,他待在人家女生家裡的確不合適,鬱悶地站了片刻,還是依言離開了。
到底咽不下這口氣,又給梁景行打電話,涼颼颼地笑了一聲,“舅,你背著我乾了什麼好事?”
梁景行莫名其妙,“你這什麼語氣?我乾什麼了?”
陳覺非踩著臟兮兮的雪水走在馬路上,抬頭望了望天上,半個月亮的影子都沒有,他突然覺得特彆孤單,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舅,你這麼不厚道,小心遭報應喲。”
“……陳覺非你給我好好說話,陰陽怪氣什麼德性。”
“你居然跟薑詞狼狽為奸瞞了我這麼久。”
梁景行一愣,“你怎麼知道的?”
陳覺非又笑了一聲。
“你現在在哪兒?”
“薑詞家附近。”
“……你找她了?”梁景行語氣冷肅,“陳覺非,你既然知道了,應該首先來問我,欺負一個女生算什麼本事。”
“誰欺負她了?”陳覺非沒想到寵了自己二十年的舅舅就這樣胳膊肘往外拐,心裡立時酸甜苦辣五味俱全,十分的不是滋味,“從頭到尾,我從她身上占到一點便宜了?”
梁景行忍俊不禁,心想他倒是說了句實話,“薑詞跟你說了什麼?”
“我哪還記得,她講起道理來一套一套的,什麼宋慶齡孫中山,魯迅許廣平的……”
梁景行一時默然,片刻,“你趕緊找個出租車回去,大晚上的彆在外麵亂晃。”
掛了電話,陳覺非還想感歎兩句世道蒼涼,打了個噴嚏,立馬乖乖攔了輛的士,灰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