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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不逢時 明開夜合 4361 字 3個月前

化表達展開,梁景行講話有理有據,不疾不徐,隻在講到自己作品的例子時,情緒會更高昂一些。

對於梁景行的幾重身份,薑詞實則並未認真去了解過。於她而言,梁景行以前是良師益友,現在是她的戀人,不是記者、攝影師或老師這些詞語所能框定的。

是以此刻真看見他的作品,立時震撼得啞口無言。

其中有一張讓薑詞印象最為深刻,那是一副雪景圖,鏡頭拉得極遠,天地一色,上下皆白,隻在空間儘頭的凍湖中泊著一粒黑色小舟。

看到這張照片時,薑詞心裡陡然生出一陣難以名狀的心慌。

這景物和構圖太過蒼涼、荒寂,她從未見過,更未曾體會,即便她經曆過家破人亡的打擊。然而死亡、失敗,這些情感都是及其濃烈的,在繪畫中,可以用上大片狂亂的紅,厚重的黑來進行描繪……可這雪這天,全是留白,

這份“從未”讓她莫名心慌,仿佛一個剛剛識字的孩童,突然發現原來這世界遠比他以為的更加寬廣,並且永遠有一部分,他無法知曉,更無法掌握。

——這是她不了解的梁景行,是十二歲的年華錯落造就的差異。

薑詞回過神時,講座已經結束。梁景行鞠躬道謝,乾脆轉身,沒有留給其他人提問的時間。

談夏有些失望:“哎呀,沒要到簽名。”

薑詞沒說話,站在她身邊,跟隨退場人群,慢慢走出院辦大門。

路上,談夏與她討論剛剛講座的內容。薑詞心不在焉,偶爾漫不經心地“嗯”一聲。

江城美院隨處可見高大的懸鈴木,深深淺淺的樹影覆了一路,向前延伸,從光明到黑暗。

薑詞停下腳步。

談夏側頭看她,“薑詞?”

薑詞抬眼,“我還有點事,你先回去吧。”

談夏點頭,“那你注意安全,宿舍十一點關門,早點回去。”

薑詞看著談夏身影走遠,轉身朝著來路飛奔而去。穿過後門和大樓後方的綠化帶,便是院辦的停車場。她踮起腳尖,舉目搜尋,沒想到自己竟這樣幸運,絲毫不費功夫,就找到了那輛黑色的卡宴。

車裡沒人。

薑詞想也沒想,伸手一撐,躍上車頭,在上麵坐了下來。車子被驚動地哇啦哇啦發出警報,薑詞隻當沒聽見,晃悠著兩條細長的%e8%85%bf,耐心等待車主歸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忽“滴”地響了一聲,薑詞緩緩抬眼,看見水泥地上有一道極長的影子,正朝著自己慢慢靠近。

五秒鐘後,影子停下來。

薑詞緩緩抬頭。

梁景行嘴裡叼著一支煙,黑暗裡一星紅光,忽明忽滅。驚訝的神情在他臉上浮現一瞬,隨即隱去,化作一抹淺淡笑容。

薑詞緩緩勾起嘴角,“梁老師。”

梁景行走近,“你怎麼在這兒。”

薑詞看著他,“我剛剛聽了你的講座。”

“我的榮幸。”

“我室友很喜歡你,請我幫忙找你要個簽名。”

“……簽在哪兒?”

薑詞從車頭上跳下,馬尾也跟著一晃。她伸手掏了掏牛仔褲左邊的口袋,摸出幾張紙幣;又掏了掏右邊,帶出一串鑰匙;%e5%b1%81%e8%82%a1後麵的口袋,則是空無一物……她隻好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白t恤,“這兒。”

梁景行順著瞥了一眼,哭笑不得,“……那下次再簽吧。”

軍訓這段時間,薑詞忙得腳不沾地,壓根沒跟梁景行見上麵,粗略一算,怕已有兩周了。此刻好不容易見著,她自然不甘心就這樣回去,“我晚飯沒吃飽,餓了。”

梁景行眼也沒眨,拉開車門,“走。”

車上,梁景行問她聽講座的感受。

“感受啊……”薑詞歪頭想了想,“聽說你這學期開了選修課,這麼多情敵,恐怕我是選不上了,梁老師,給我走個後門留個名額。”

“你們要大一下學期才開選修課,”梁景行忍俊不禁,“就沒彆的了?”

“有啊,”薑詞轉過頭,認認真真看著他,“替我拍套寫真吧?”

“我拍人物不太擅長。”

“沒關係啊,我就想看看你拍出來的我是什麼樣的。”

梁景行仔細想了想,“行,找個時間吧。”

從學校西門出去,是一條極為熱鬨的小街,沿路都是餐館,巷子裡賓館林立。幾乎每所高校周圍都有這麼一個地方,人稱“*街。”

薑詞打開車窗,看了看前麵五光十色的霓虹燈,“要讓人撞見你在這裡,會不會不太好?”

梁景行神色平靜,“沒事。”

薑詞想了想,仍覺不妥,梁景行畢竟是老師,真要讓人認出來,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算了,還是換個地方吧。”

“真沒事,不過吃個飯,何至於這樣杯弓蛇影。”

薑詞搖了搖頭,神情嚴肅。

梁景行一時心情複雜,無聲歎了口氣,“你明天有沒有課?”

“正式上課要在十一之後,明晚院裡開迎新晚會。”

“那去我家。”

薑詞咂摸著這句話,總覺得要是讓外人聽見,恐怕會比“崇城美院副教授出沒於*街”更加糟糕,她想得樂了,“你家隻有麵條。”

“有麵條你就該知足了,誰過了九點還吃東西?”說著不由偏頭打量,誰知不過半月沒見,她仿佛又瘦了一點,“……你在學校是不是沒吃好?”

“還好,主要是軍訓累的。”

“多吃一點,瘦得都沒影了。”

薑詞笑起來,“是誰說的,‘過了九點還吃東西’?”

回去彆墅,梁景行煮麵條的時候,薑詞挨他站著,“哢擦哢擦”啃著一個蘋果。

梁景行問她在學校習不習慣。

“還好,隻是軍訓的時候把全連的人看了個遍,沒看見一個養眼的男生,我覺得這極有可能嚴重影響接下來四年我的創作*。”

“……”梁景行蓋上鍋蓋,等水煮沸,“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嗎?”

薑詞眨了眨眼。

“我覺得你膽子有點肥。”

薑詞笑起來,“梁老師,大氣一點,看男生算什麼,我還……”她陡然住了聲。

“還什麼?”

薑詞忙啃了幾口蘋果,連連擺頭,唔唔說道:“沒什麼。”

梁景行目光落在她臉上,意味不明地停了一瞬,緩緩移開。過了一會兒,麵條煮開,梁景行揭開蓋子,白花花的蒸汽立時騰起,籠住了兩人。

吃完飯洗漱之後,時間已經不早了,薑詞仍如之前一樣去許儘歡睡過的那個房間,開門的瞬間,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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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牆立著數個瓦楞紙盒,擺在桌上的化妝品和首飾也全都不見了。薑詞趕緊去衣帽間,也同樣處理的乾乾淨淨。

“許儘歡過兩天會把東西拿走。”梁景行不知什麼時候到了門口。

薑詞立即轉身看他,心裡生了數個念頭,卻最終隻平淡地“哦”了一聲。

梁景行走進來,在床上坐下,仰頭看她,“阿詞,關於我和許儘歡的關係,我得跟你解釋一下——我先問問,你是不是認為她和我是一對?”

“陳覺非叫她舅媽。”薑詞悶聲說,“不過我並不太相信,她要真跟你是女朋友,怎麼會由著你半夜私會其他女人。”而且還去帝都照顧前女友,一去就是數月。

梁景行被她的措辭逗笑了,“我就猜到是這小子瞎叫——她不是我未婚妻,她隻是不想結婚,又怕被家裡逼迫,所以拿我當幌子。”

各種念頭在腦海裡轉了一圈,薑詞沒問出口,仍是垂眸“哦”了一聲。

梁景行盯著她,“你不信?”

薑詞搖頭,“沒有……我相信你既然會主動,就一定已將所有的感情關係都處理妥當了,不至於陷我於不義。”

梁景行無奈笑了笑,“我和許儘歡沒有所謂的‘感情關係’,從前沒有,今後也不會有。”

薑詞微微抬眼,“哦。”

“……”梁景行伸手拽住她手臂,將她拉到自己跟前,“彆‘哦’了,有什麼想法儘管說。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又懶得說時,都是這反應。”

“那我問了?”

“你儘管問。”

薑詞囁嚅片刻,似難啟齒,“你們沒有‘感情關係’,那……”她視線往下飄,瞟了瞟梁景行的某一處,“……那‘*關係’呢?”

梁景行手一抖,片刻,似給嗆了一下,清了清嗓,“……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不是,”薑詞神情嚴肅,“你儘管承認,我不在意這個。古往今來,藝術家多半私生活混亂,比如畢加索、張大千……”

“行了行了,”梁景行徹底被她打敗了,“原來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麼一個形象。”歎了口氣,“我跟許儘歡沒有任何超越朋友的關係……不過非要說的話,初中時候,我初%e5%90%bb是被她奪去的。”

薑詞瞪大眼睛,“你剛還說你們沒有關係,從前沒有,以後也沒有。”

“……我是上了高中才知道,她%e4%ba%b2我有她自己的原因。當時,我回去認真思考一番,覺得既然%e4%ba%b2都%e4%ba%b2了,我得對她負責……”梁景行表情一時非常精彩,似這段往事太過不堪回首,“結果她說,‘要你負什麼責,我又不喜歡你’……”

薑詞憋不住了,十分不給麵子地大笑起來,“那她既然不喜歡你,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要去%e4%ba%b2你呢?”

梁景行頓了頓,還是搖頭,“這個不能告訴你。”

第26章 石榴紅(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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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行不說,自然有他的理由。

薑詞看他一眼,“好吧,我相信你——應該說我相信許儘歡。”

梁景行笑了一聲,“以前還與她勢如水火,連幫她畫幾張插畫都不肯……”他陡然一頓,眼神複雜地看著薑詞,“……我說,你那時候是不是在吃醋?”

薑詞神色未改,“我以為你早猜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