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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不逢時 明開夜合 4391 字 3個月前

這幾天耽誤你時間了,我跟你道歉。你回去告訴梁景行,我%e8%85%bf已經好了,謝謝他的好意。“

劉原笑道:“沒事——我會轉告梁哥的。”

薑詞一時低下頭,歎了聲氣。

她看不透梁景行,究竟是毫無覺察以至於行事坦蕩,還是太善於動心忍性是以不動如山。

她感覺自己像隻被封在瓶中的螞蚱,跳得再厲害,外麵的人也隻當是在看戲,不會受到分毫影響。

可這玻璃瓶,快要把她逼瘋了。

第18章 石榴紅(01)

·

直到過年,薑詞再沒見過梁景行。

薑詞這個年自然過得乏善可陳,商鋪都關門了,天氣又冷,委實沒什麼意思。她每天睡到自然醒,起來做一會兒作業,畫一會兒畫。除夕那天,自己在家煮了一鍋速凍餃子,湊合看了場春晚。

淩晨倒計時,鼓足勇氣試探著給梁景行打了個電話,但他那邊是占線。心裡沒滋沒味的,掛斷電話,然後挨個給陳同勖、陳覺非、張語諾和曹彬發去拜年短信。

長長的一串電話名單,最終竟隻能找出這麼幾個人拜年,薑詞索性開始整理手機通訊錄。一百多人,最後刪得隻剩十幾個。

她將手機和鑰匙揣進兜裡,上了頂樓天台。這一片斑駁的舊城區,在夜色掩映之下,收斂了白天猙獰瘡痍的模樣,被天空中一朵一朵炸開的煙花映襯著,顯出幾分溫情。

空氣很冷,薑詞站了一會兒,凍得打了個噴嚏。正打算回去,口袋裡手機震動起來。

掏出一看,是梁景行打來的。

梁景行低沉的聲音裡帶了幾分禮貌的笑意,“不好意思,電話有點多。”

薑詞聽著他客氣的語氣,心口一陣沉悶,卻是笑了笑,大聲說道:“我估計你回短信得回到手軟,替你減輕負擔,沒湊這個熱鬨。”

“吃餃子了嗎?”

薑詞拿手指捂住另一側的耳朵,電話中梁景行的聲音似乎清晰了些,“吃了。”

“你在外麵?”

“在樓頂上,周圍在放煙花,有點吵。”

“趕緊回去吧,外麵冷。”

薑詞點了點頭,又說,“那不占用你時間了,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沉默須臾,薑詞又想起什麼,趕緊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然而那端已經掛斷了。

薑詞默默地垂下手,將手機塞進口袋,靜立片刻,轉身回去了。

初六,高三恢複上課。

第一天,大家都還沒從過年的興奮中恢複過來,課上得心不在焉。第一節課剛下,薑詞便聽見窗外有人喊她名字,抬頭一看,是陳覺非和張語諾。

薑詞擱下手中的筆出去,張語諾先衝上來給了她一個擁抱。她穿著新衣服,白色兔毛的上衣,整個像隻雪團子。

薑詞笑說,“你不是今天開學吧?”

“初九。我專門過來見你和陳覺非的。”

陳覺非拎起放在腳邊的一隻袋子,遞給薑詞,“從老家給你帶的特產。”

薑詞往裡瞥了一眼,似乎都是些吃的,“謝謝。”

“我也有一份,”張語諾笑說,“先前偷偷嘗了一個,八珍糕特彆好吃。”

陳覺非瞟她,“你什麼時候吃的,我怎麼沒看見?”

張語諾揚了揚下巴,“你看見了還能叫偷吃嗎?”

薑詞笑了笑,問張語諾,“語諾,你爸……”

張語諾臉上笑容頓時凝滯,歎了口氣,“老樣子,我們沒回老家,陪我爸在病房裡過的。”

薑詞心裡很不是滋味,一時沒吭聲。

張語諾立即又笑起來,“薑姐姐,沒事,你彆擔心。”

薑詞勉強笑了笑。

眼看著上課鈴要打響,張語諾說道:“那我先回去了,還要去趟超市。”

薑詞點頭,“注意安全。”

張語諾拉著陳覺非,正要走,薑詞忽然開口:“陳覺非!”

陳覺非頓下腳步,回身看她。

“你舅舅回來了嗎?”

“哦,”陳覺非絲毫不覺得薑詞單獨問梁景行的下落有什麼不妥,“他沒回崇城,直接去帝都了。”

薑詞神情一滯,“去帝都做什麼?”

“他前女友癌症晚期,初四進了重症監護室,他第二天就走了,”陳覺非撇了撇嘴,“做得這麼招搖,也不怕我舅媽不高興。”

上課鈴響起來,陳覺非趕緊擺了擺手,拉著張語諾飛快走了。

薑詞拎著袋子,步履緩慢地回到座位上。她一上午都魂不守舍,中午休息,想給梁景行打個電話,猶豫數次,還是作罷。

一咬牙,將這事兒從腦海裡趕出去,專注於複習。

一晃就是一個月,薑詞又抽空找劉原打聽一次,梁景行仍然沒回崇城。期間,薑詞參加了三所學校的藝術考試,崇城美院也在其列。二月下旬,她乘火車去了帝都——中央美院考試時間安排在三月初,她需要提前過去看考場。

今年氣溫回升早,帝都三月已是天氣暖和,就是風大,在外轉了一圈,吹了滿頭的塵土。薑詞看完考場回賓館,發現樓下的一株桃花開了,空氣裡浮動著隱約的草木氣息。

考試進行得極為順利,她八歲跟著陳同勖學畫,近十年的功底,應付藝考綽綽有餘。出考場時,薑詞心裡已有預感,絕對過了。隻要高考能達到提檔線,就能進她夢寐以求的中央美院。

結束之後,薑詞陳同勖打電話彙報藝考結果。

陳同勖聽完也是與有榮焉,“我就知道,你肯定沒問題。”

薑詞笑道:“還得感謝您的教導。”

陳同勖問她何時回崇城,又說:“你梁叔叔似乎也在帝都,你要沒事,抽空請他吃頓飯吧,也算是感謝他這大半年的照顧。”

薑詞沉默數秒,“好。”

薑詞先回賓館洗了個澡,從浴室出來擦頭發時,瞧見了扔在床上的手機。

這段日子,在她刻意不給自己放鬆機會的情況之下,她幾乎已將梁景行徹底剔出腦中。方才聽陳同勖提及,才想起今日實則是梁景行的生日。

枯站了片刻,她忽將毛巾往床上一扔,從包裡拿出速寫本,打開窗戶,開始描繪樓底下那株掩映在綠葉叢中的桃花。她畫得很快,不過半小時就收工,在素描紙的角落裡寫了一行字,落上姓名和日期,然後換上衣服跑下樓,就近找了家快遞,將畫寄回了梁景行崇城的公司。

薑詞重回到賓館,蒙頭大睡。

醒來已是夜幕四合,在昏暗的房間裡靜坐了片刻,薑詞從枕頭底下撈出手機,翻開通話記錄。可這記錄頂多保存一個月的,與梁景行上一次聯係,還是過年的時候。

薑詞狠狠咬住了嘴%e5%94%87,片刻後,%e8%88%8c尖嘗到一絲血腥氣。

她既然已一無所有,還怕失去什麼。

他想逃避,她偏要讓他無路可逃。

他想當正人君子,她偏要讓他逆行倒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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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沒開燈,隻有手機屏幕幽幽一線亮光,照著她黑沉沉的眼睛。良久,薑詞神情漠然地抬手將嘴%e5%94%87一抹,手指按下撥號鍵。

“嘟嘟”響了兩聲,電話接通,薑詞力圖使聲音聽來輕鬆,“梁叔叔,你還在帝都嗎?”

梁景行驚訝,“你在帝都?”

薑詞背靠著窗台,“嗯,參加藝考,今天剛結束。”

“怎麼樣?”

“還行。”

太久沒聯係,梁景行低沉的聲音聽在耳中,似乎有些陌生。薑詞垂下眼瞼,發現鋁合金窗框上不知何時沾上的一點%e4%b9%b3膠,已經凝固了,她伸出手指無意識摳了一下,“梁叔叔,今天有空嗎?”

一小時後,薑詞再次見到暌違已久的梁景行。夜裡風大,他襯衫外麵套著一件短款的黑色風衣,凝眸微笑時,神情有些憔悴。

薑詞飛快跑過去,在梁景行還未出聲之前,將他一把抱住。

清冽的氣息,帶著點煙草味,滿滿當當撞入鼻腔,嗆得她眼眶一熱。

梁景行身影頓時一滯,攥住了手指。

她頭發已長到頸間,興許是剛洗過,還帶著濃鬱的花香,一瞥之下,隻覺得她仿佛更瘦了,恐怕真已不到九十斤。

須臾,薑詞抬起頭來,坦蕩笑道:“好久不見!”

梁景行便也淡淡一笑,伸手在她背上輕輕按了一下,“好久不見。”

兩人都是客氣禮貌,似開年前的那通爭執從未發生過。

薑詞退後一步,“陳老師囑咐我,一定要請你吃頓飯。帝都我不熟悉,你帶路吧。”

懷裡一時空了,但空氣中尚有一縷暗香,隱約浮動,纏繞鼻息,久久不散。

梁景行目光深黯,笑說:“好。”

車開了四五十分鐘,到達後海公園附近,梁景行找地方停了車,領著她在胡同裡串行。走了約莫十五分鐘,停在一家餐館前麵。不大的店麵坐得滿滿當當,露天支了五六張桌子,也都人滿為患。

等了片刻,裡麵總算空出來一張桌子。

梁景行領著薑詞進去,熟練點完菜,將菜單遞給服務員,轉頭對薑詞說道:“這裡的燴羊肉和燒餅非常好吃。”

店裡人多,等了許久,菜才終於端上來。薑詞餓狠了,早顧不得什麼形象,立即伸手去拿盤中熱騰騰的燒餅。

“燙,小心!”

然而已經晚了,薑詞燙得飛快撒手,按著耳垂,“你倒是早點提醒啊。”

梁景行樂不可支,“慢點,沒人跟你搶。”

燒餅烤得香甜鬆催,上麵灑了一層黑芝麻,詞囫圇吞下一整個,轉而伸手去拿第二個。

梁景行看她一眼,微微一怔,“你嘴%e5%94%87,怎麼了?”

薑詞動作一頓,輕輕%e8%88%94了%e8%88%94方才被自己咬破的地方,目光低垂,“天氣乾燥,上火了。”

梁景行目光仍定在她%e5%94%87上,手指點了點自己嘴角,“唔,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