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頁(1 / 1)

你們的天君完璧歸趙,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弗止和落瑤同時道:“你說。”

蕭楊看著落瑤,臉上的笑意緩緩漾開:“給我一束你的頭發。”沐兒,這一世不能得到你,那就讓我帶著你的青絲繼續長眠於黑暗,也不枉我此生再到這世上走一遭。

落瑤愣了愣,還未回答,隻覺得一陣風迎麵拂來,溫柔得像是在撫摸她的臉龐,隨後滿頭黑發突然飛揚起來,半空落下幾縷青絲,像是自己有生命的一樣,飄飄然飛到蕭楊手中。

絲絲縷縷,就像他剪不斷的相思。

沐兒,謝謝你,謝謝你的一路相隨,讓我灰敗不堪的生活變得如此明亮,如此紛呈。

我恣意一生,卻從未如此遺憾過,遺憾不能繼續陪你笑,看你哭,舍你一人在這討厭的世界裡孤苦漂泊,無處為家。

蕭楊近乎沉迷地看著慢慢纏住他手指的頭發,仿佛完全不在意此刻在什麼地方。

周圍不知是誰輕輕歎了口氣。

落瑤覺得,此刻的蕭楊,似乎已經回到了他所在的那個世界裡,把自己封閉了起來,連同年輕時候的他,有沐兒,有小金,還有那隻蠻荒的小白狐。

那是個旁人完全無法插足的世界,隻為他一人所有,一人懷念。

落瑤看著他,道:“你們以前肯定很相愛。”

蕭楊回過神,虛弱地笑笑,問:“你總說自己不是她,又怎麼會知道?”

落瑤指了指心口:“如果不相愛,這裡就不會如此難過。”心裡有一處地方,因為蕭楊而一直酸澀不止。她想,應該是小金的魂魄在難過。

蕭楊聽到這回答,全身僵了僵,隨後馬上垂眸,她看到有什麼晶瑩的東西從他眼角掉了下來。

小金,我的沐兒,原來終其一生,你我依然參不透遺忘二字。

所有人發現,蕭楊的身體開始慢慢變得透明,顯得手上的青絲黑白分明,這些頭發像是知道他要離去一樣,越纏越緊。

落瑤不敢在此刻問弗止若是蕭楊消失了,那祁遠怎麼辦,當著蕭楊的麵問這個問題,實在太殘忍了些,隻能一動不動地盯著蕭楊。

外麵妖族的人終於覺察到不對勁,逐漸往這裡聚攏,但是弗止布的結界豈是這麼容易攻破的,而且弗止事先已經替所有人隱去了仙氣,今天的事情若是被妖族發現是天族所為,到時候又要惹出一場麻煩。

有他們幾個在,落瑤並不擔心這些,她反而更擔心蕭楊,確切來說,是蕭楊體內的祁遠。

蕭楊的情況很不對勁,他的身體越來越透明,這麼遠的距離,她幾乎能看得清他身上的經脈,就在她擔心蕭楊是不是隨時會灰飛煙滅的時候,他的膚色又慢慢變深,從剛才的透明,變成正常人的顏色,滿頭銀發從末梢開始,逐漸變成灰色,然後是褐色,最後是……黑色。

蕭楊俊美的臉部線條開始變得扭曲,隨後一個新的臉龐交替變化,麵容被取代本是一件極度痛苦的事情,就像被刀打磨過一樣,要經曆超乎想象的痛苦,但因為蕭楊此刻心態平靜,看上去沒有一絲難受,亦或者,心死了,什麼痛都感覺不到了。

落瑤有點不忍心再看,她抬頭看向漆黑的夜空,有螢火蟲三三兩兩在頭頂飛舞。

然後一陣風旋來,帶起了一陣花雨,有花兒從四麵八方飛來,這些花兒有個特點,都是紅色,有粉紅、玫瑰紅、西瓜紅、曙紅、紫紅……

花兒盤旋而下,落瑤有點懷疑整個妖族的花兒都聚集到這裡,撲打到她頭上,肩上……

這些花兒是在哭泣嗎?是在為誰哭泣?

是在悼念它們的皇?悼念這世上的最後一個花妖終於難逃此劫,又要長眠於地下。

不知過了多久,地上坐著的那人慢慢睜開了眼,黑翟石一樣的眼睛清澈透底,沒有一絲紅,乾乾淨淨,就像那年望月山上初見的模樣。

落瑤看著這張朝思暮想的臉,一時有點恍惚,她看了看其他人,他們顯然也已經發現了蕭楊的不對勁,表情不一。

就連程譽也整個兒發抖著,哆嗦著邁不出腳步。

弗止的目光仔細在祁遠臉上掃了幾掃,最後似是鬆了口氣,兩手放鬆地低垂著,眼底有點溫潤的笑意。

思蘅看著地上的祁遠,無意識地緊緊抓著梵穀的手,梵穀難得收斂了他平日裡花花公子的模樣,安撫地拍著她的肩膀。

所有人都有點戰戰兢兢,一動不敢動,怕萬一弄出聲響,眼前的祁遠又會不見。

落瑤本來是坐著的,她一激動站起來的時候磕碰到桌子,被絆倒在地上,眾人被這一聲巨響震了心神,回過神來。弗止反應最快,想伸手扶她,她卻連站都不想站起來,雙%e8%85%bf跪行了幾步到祁遠麵前。

祁遠緩緩動了動眼珠,這雙風華千轉的眸子環視了一圈,目光最終落到她身上,定定地看著她,直到眼眶慢慢泛紅。

落瑤的眼淚嘩啦嘩啦的怎麼也收不住。

祁遠的嘴角有氣無力地勾了勾,“第一眼看到你,真好。”

久違的笑容,久違的溫柔,依然勾人心魄。

落瑤強壓著心裡的酸脹,哽咽著向他確認:“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祁遠搖搖頭。

落瑤如釋重負地笑了笑,仿佛這幾天緊繃著的筋一下子鬆弛了下來,腦子有點控製不住地放鬆了下來,隨後突然感覺到眼前一黑,身體失去重力一般往後倒去。

朦朧中覺得似是弗止抓住了她的手腕,緊接著低呼了一聲。

弗止說了什麼,她沒聽見,不過都不重要了,祁遠都回來了,還有什麼事情比這個更重要呢?她嘴角帶著笑,終於心安理得地昏了過去。

☆、第153章 阡陌紅塵繁華儘,聚散由天不必殤

清亁天,耀清宮內。

祁遠身上搭著一件月白色的罩衫,慵懶地靠在美人榻上,一雙丹鳳眼微眯著,透著七分俊雅三分邪氣,站在他麵前弗止,總覺得這個天君明明看上去和以前一樣,卻又有哪裡說不出的奇怪。

祁遠抬眸問:“落瑤怎麼樣了?”說話間,發尾綁著的紫金絲綢微微晃動。

弗止道:“她大概這幾日太累了,還沒醒,一直迷迷糊糊地說夢話。”

祁遠歎了口氣:“蕭楊覺得落瑤就是那頭白狐沐兒,給她喝了可以想起往事的藥湯。大概因為這個,引起記憶混亂。”

弗止:“若隻是記憶混亂,那倒也沒什麼,隻是……”

祁遠的眼皮跳了跳,“隻是什麼?”

“隻是她體內多了一股妖氣。”

祁遠猛地坐了起來,“什麼?!”

弗止似是在思考,自顧自說著,“我猜測,是蕭楊用了什麼秘術,合著他的血喂給她喝,他的血豈是隨隨便便可以喝的,如今她體內已經有三分之一被妖化。這手法……看上去出自魔族。”

祁遠緊張地問:“會不會有性命危險?”

“這倒不會。”

祁遠鬆了口氣,經曆了這麼多大風大浪,隻要無關性命,他已經無所畏懼,“那你趕緊想想辦法把那股妖氣去掉。”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網 提 供 線 上 閱 讀

弗止沉%e5%90%9f了一會,“你以為那麼簡單,這妖氣去不掉。”門外一聲響動,有貓兒叫了一聲。

兩人同時心生疑竇,這天上什麼時候養貓了?

祁遠頭疼地揉了揉額角:“你倒是說說,怎麼去不掉了?”

“我不知道藥的配方,解不了。而且看她體內洶湧的妖族氣息,似乎是魔族的手法。”弗止把他的想法毫無保留地告訴他,“我剛才就是想告訴你,這幾天還要去一趟藥閣,看看以前的資料裡有沒有記載這方麵的內容。”

祁遠低著頭:“如果早知道如此,我肯定不會讓你們送我去不死湖。”如果不去不死湖,就不會喚醒蕭楊,如果不去不死湖,落瑤就不會被抓去妖族,如果不去不死湖,就不會有這一切遭遇。

弗止替祁遠搭了搭脈,半晌後收回手,道:“你倒是恢複得不錯,已經沒有一絲妖氣,保險起見,今後一年內,每個月要淨一下你身上的濁氣。”

祁遠還想說什麼,房門突然被打開,程譽跌跌撞撞地跑進來。

祁遠蹙了蹙眉,如果事情沒緊急到非要告訴他的地步,程譽是不會如此失態的。

弗止看著嘴%e5%94%87和臉色都是白色的程譽問:“怎麼了?”

程譽看了弗止一眼,無力地跟祁遠道:“天君……落瑤公主不見了。”

祁遠臉色變了變:“她不是還沒醒嗎?”

程譽抹了一把汗,道:“臣也不知道,交代了兩個婢女照顧,我剛出去端了藥進去,就不見了,桌上留了個字條。”說完真的遞上來一張紙條。程譽從不在祁遠麵前自稱為臣,今天如此說,必定是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祁遠接過字條,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去望月山,她也是這樣一張簡簡單單的字條打發走了他,他想起那句“此行再無相見之期”,然後,覺得喉嚨口又開始泛起腥甜。

弗止也過來瞄了一眼,薄薄紙條上墨跡還未乾,上麵寫著:妾身有愧,避世思過,勿念。

又是勿念,真的能不念嗎?

弗止的反應比祁遠還要大,怒喝著,“我避世避了這麼多年都沒避成功過,一個小小丫頭還談避世?真是荒唐,什麼愧不愧的,她做了什麼虧心事了?”說完似乎回想起了什麼,臉色變了變,問祁遠,“難道她已經知道了?”兩人互看了一眼,才想起剛才談話時的那聲貓叫。

她定是知道了自己已不是純粹的神仙,所以才偷偷離開。

祁遠怎會不理解她的想法,身為他認定的天後,卻已經不是正兒八經的神仙,到時候恐怕連他爹那一關都過不了,更不用說其他老頑固們。

他突然覺得有點力不從心,落瑤依舊不懂他,她並不懂一個經曆過生死的人,連自己的生命都不在意了,還會在意這些無關重要的事嗎?

——

清亁天的天君寧祁遠又一次丟了夫人。

這成為天族最近明著秘而不宣,暗裡眾所皆知的事情,有好事者繞著彎問當時的知情者梵穀,梵穀君居然破天荒地沒有任何鬆口的跡象,程譽是祁遠忠心耿耿的貼身仙官,更不用妄想從他嘴裡套出什麼,至於還剩下唯一一個可能知道真相的弗止神君,更是無人敢去望月山叨擾他。

於是,天君是如何丟了夫人的,再度成為一個迷。

有句話說的好,謠言止於拳頭,但程譽仙官卻覺得,製止謠言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