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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胡須花白,蕭楊一眼看出了他的真身,是株彩葉草,還是株保養得當的彩葉草。葉瓣厚實,生命力絲毫不比年輕人差。

不同於其他飛禽走獸類的妖,這個邢易和他一樣是妖族裡為數不多的植物係,木草類的妖有個特點,認定了一件事物或一個人,就會一直相守到死,就譬如他蕭楊認定了沐兒就非她不可,就譬如這個邢易,一直死守著這片土地直到他回來。

邢易上前一步問道:“君上這次回來,有何打算?”

蕭楊用手肘撐著頭,懶懶地倚在首座,沒有回答他,反而對著下麵的人說,“你們先起來。”

眾妖誠惶誠恐地謝了恩。

蕭楊這才淡淡看著邢易:“我這次回來,沒有什麼打算,所有的事情都不會變,你依舊是這裡的王。”

邢易想推%e8%84%b1,卻瞥見蕭楊不容置疑的眼神,忙閉緊嘴巴,聽蕭楊繼續說下去:“這裡可有經驗豐富的醫官?”

殿上沉默了半晌,邢易上前在蕭楊耳邊低語了幾句,蕭楊朗聲問道:“誰是柳仲?”

一個低沉的聲音回答:“是我。”

蕭楊的目光轉向聲音的來源處,眾人下意識地給那人讓開一條路,一個翩翩身影自人群末尾走向前。

此人極為年輕,穿一身藍色長衫,清眉朗目,身上散發出的灑%e8%84%b1氣質並不像一隻妖,反倒像一個神仙。

柳仲朝蕭楊微施一禮,便靜靜立在一旁。

邢易低聲解釋道:“君上,您彆看他年紀輕輕,不僅醫術十分了得,劍術也在妖族數一數二。”

蕭楊頗帶著點驚奇打量了柳仲一眼,點點頭,“你留下,其他人都退了吧。”

等眾人像潮水般散去,柳仲已經自己在他右手邊自顧自坐下。

邢易瞧了瞧蕭楊的臉色,似乎沒有不快,把到嘴邊的嗬斥生生吞了下去,隨後也跟著退了出去。

如此近的距離,讓蕭楊正好可以仔細打量他。

他穿著一身半舊的長袍,深藍色的底料,上麵用黑絲線繡著不知名的花紋,領口和袖子是黑色,這兩種顏色在他身上越發顯得他深不可測,頭發用一根灰色的布條隨意綁著,看得出是個不拘小節的人,他的容顏雖然不及蕭楊,倒也算英挺清秀。

柳仲對於蕭楊此刻近距離的打量絲毫沒有不自在,悠然自得地等著他開口。

蕭楊忍不住了,問道:“你知道我為何留下你?”

柳仲笑眯眯看著他,“據微臣猜測,為了妖後大人。”

“你如何知道?”

柳仲:“聽說君上回來時,是抱著昏迷的妖後大人回來的。”

蕭楊:“那又如何?你覺得我是請你給她治病?”

柳仲搖搖頭:“妖後大人並未生病。”

蕭楊斜眼看著他,示意他說下去。

柳仲嘴角揚起一個弧度:“君上的法術精妙絕倫,世上難有您解決不了的事情,且妖後昏迷的這段時間,您未曾召見族內任何一位醫官,可見妖後大人並無大礙。也許君上是有一些疑問想不通而已。”

蕭楊笑而不語,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他揉了揉額角,“我睡了很久,這裡已經不是我所熟悉的世界,我想知道,有沒有辦法讓一個寄宿在彆人身上的魂魄補全?”

柳仲臉色變了幾變,他察覺到自己似乎無意之間觸到了一些不該知曉的舊事,心裡開始狂跳起來。

古往今來,知曉帝王的秘辛,隻有兩種人,一種是成為他的心腹,另一種,就是不能開口的死屍。他還未成家立業傳宗接代呢,還不想死。

蕭楊似乎覺察到他的警惕,冷笑了一聲,“有時候,太聰明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柳仲斂了斂眉,問:“君上想知道的事,恐怕小官也不一定清楚。”

蕭楊冷笑了一下,“我還未問,你就拒絕,這未免太敷衍了些。”他嗤了一聲,“你放心,若是旁人不能知曉的秘事,我自然不會問你。”

柳仲神情沒有任何放鬆,等著蕭楊繼續說。

蕭楊默了很久,仿佛在琢磨從哪裡開始講起,“很久以前,我把沐兒……就是你們口中的妖後,把她的魂魄提了出來,寄宿到一個神仙身上。如今沐兒的一魄被我喚醒,可是以前的記憶卻沒有了,你可知有什麼辦法?或者……你可會煉魄術?”

☆、第136章 沉潭千尺看不清,前世佳偶何所戀

柳仲愣了愣,他從未見過妖後,沒料到妖後現在隻是個寄宿在彆人殼子裡的魂魄,他沉%e5%90%9f了一會,道:“煉魄之術是極為凶險的法術,據我所知,會這個法術的人,四海八荒不會超過三個。”柳仲思索著,“一個是天族的上古神,望月山的主人弗止神君。此人精於醫術,但是脾氣古怪,這幾年已經隱世山林,不問世事。”

蕭楊用中指輕扣桌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柳仲繼續說道:“另外一個是南極仙翁,本是個難得的醫仙,但是自從他夫人失蹤之後,他已經無心醫道,整天就隻知道守著一顆朱雀星。這個朱雀牢籠,不曉得是為了鎖住妖魔,還是鎖住他自己。”提起這個南極仙翁,柳仲一陣唏噓。

蕭楊自嘲地笑了一聲,“現在的世界確實變得有些奇怪,是流行找夫人麼?”

這個妖皇也會拿自己的事情開玩笑,柳仲頓時對他原本高高在上的形象有了點%e4%ba%b2切感,乾咳了一聲後道,“第三位是魔族的魔君玄燁,但我私下覺得君上還是不要去找他,魔族凶殘成性,他的煉術太血腥,不適合用來醫治妖後大人。”

“你的意思是,隻有弗止可以試試?”

柳仲點點頭,隨後又猶豫起來:“可是,這幾年我們與天族井水不犯河水,恐怕他不會輕易幫這個忙。”

蕭楊的眼神變幻:“不一定,正好我要去會會這個老朋友。”

柳仲剛琢磨出蕭楊說的老朋友是誰,一陣灰色的身影閃過,首座上已經人去座空。

不死湖邊,一抹灰色的身影疾風般刮過,帶起的風吹起地上的枯葉,零零散散旋起又落下。

枯藤老樹依舊,若仔細觀察,可以發現枯枝上竟有一些綠油油的嫩芽。

蕭楊打量著這一切,略一思索,隨後恍然,也許是幾日前,他們這些天君妖皇幾位神皇同時現身此處,讓周圍的花草樹木也順帶著沾了些許靈氣,居然讓枯死了幾萬年的老樹也開始重新抽絲發芽。

旁的人連他們中間的一位都沾不上袖子邊,這個不死湖卻一下子聚集如此多的神邸,這漏出來的一星半點靈氣,足以讓一些花木修成人形,隻是不死湖邊上沒有生還的樹木,也就剩了這一株枯死的老樹受益。

人一旦見著這麼生機盎然的事物,再差的心情也會舒緩一些,蕭楊也不例外。他從不死湖裡重獲新生的那一天起,看到的就是這灰白的世界,回妖族匆匆走了一趟,也因為心係沐兒的身體而無心關注其他,這回能見著這一點點小生命,眼底裡升起一些難得的欣喜。

隻是,這抹欣喜還未達眼底,驀地就被警惕代替。這樹後,有人。

蕭楊依舊盯著樹上的嫩芽不動聲色,袖中的手已經輕握成拳,一簇紅光仿佛跳躍著要鑽出來。

“是我。”一個溫潤的男子的聲音,緊接著,樹後緩緩走出一人,是弗止。

蕭楊收起袖子裡的手,眸光閃動,“上次未來得及誇讚你一句瀟灑如昨,未曾想今天又見麵了。”

弗止笑著道:“你也不是一樣,睡了這麼久,風采依舊。”

他提到“睡”,蕭楊的臉色就有點不好看。

灑俊的妖瞳看著他,“你料到我會回來,所以等在這裡?”

弗止手執折扇,翩翩笑道:“不錯,我等了你很久。”↑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蕭楊緊緊盯著他:“你想知道我為什麼帶走沐兒?”頓了頓,“哦,她在你們這裡叫落瑤。”

弗止愣了愣:“沐兒?”他沉%e5%90%9f了一會,驚異道,“你的夫人沐兒?她怎麼會……”

“既然不是為了她,那你等在這裡是為何?”蕭楊自問自答,“哦,你是想知道,祁遠是否真的死了?”

弗止打量了他一眼,但笑不語,隻是小指不露痕跡地動了動。

一隻小蟲落到蕭楊肩上,大概是從樹上掉下來的,可是這是不死湖,哪裡會有生命?蕭楊沒有細想,手指輕彈,小蟲被彈到湖水裡,弗止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心裡卻咯噔了一下。

這不是祁遠,祁遠雖然貴為天君,卻憐惜生命,斷然不會這麼做。

蕭楊未注意弗止的臉色,繼續說道:“那我們就開門見山,我回答你想知道的,你告訴我所不知的。”

弗止頷首。

“你們的天君陛下,在墜入不死湖時,喚醒了我的神識,但是我並沒有馬上附在他身上,因為我既然醒來,無論他是在湖裡,還是在岸上,我都可以選擇。”

弗止心裡一震:“你的意思是,當時你在選擇?”

蕭楊眯著眼說道:“不錯,當時岸上有你,一位女子,還有一個男神仙。”

弗止一思索,他說的男神仙應該就是梵穀了。

“我隻是在看,哪個更適合我如今的魂魄。也就是這一瞥,才發現這名女子的魂魄有缺陷,再仔細一探,發現居然是我幾萬年前從沐兒身上提出來的一縷魂魄。所以,我在湖邊嘗試喚醒她,給她拖了個夢。”

弗止不由得%e8%84%b1口問:“你說,沐兒的魂魄宿在落瑤身上?”問完自己先黑了臉,這麼大驚小怪的,實在不符合一個上古神的身份。

蕭楊倒是不在意:“我也沒弄明白,明明那時候我是放在孟芙蓉身上,為何到了她身上。”

弗止沉%e5%90%9f了一會說道:“可能因為她當時懷孕了。”

蕭楊點點頭:“我也覺得除了這個解釋,彆無他因。”

弗止蹙眉思考了半晌,說道,“怪不得幾萬年前寧仁跟你一戰之後,你夫人不知所蹤,原來是你把她寄入芙蓉的體內,沒想到啊沒想到……”他似乎終於理清了這些事情的前因後果,一陣感歎。

弗止接著說道:“你見著她,就著急著出來,所以附在了祁遠身上。”疑問句,但是用的陳述肯定的語氣。

蕭楊:“不錯。”

“你、你到底把祁遠怎樣了?”

蕭楊奇怪地看他:“為什麼你們都覺得是我把他怎樣了,而不是他把我怎樣了?”

弗止抽了抽嘴角,心道,這還用說麼,都寫臉上了。

“我臉上寫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