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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嘴裡自言自語:“他這麼清醒的一個人,怎麼會糊塗到服洗心丹?”

落瑤顧不得其他,上前抓著弗止的胳膊,此刻終於有人可以分擔她的痛苦,她聲音帶著點哭腔:“弗止,你一定要救救他,我實在找不到其他人了,我看著他這樣,這裡很難受。”她用手輕錘著%e8%83%b8口,仿佛這樣才會好受些。

弗止眼底的神色意味不明:“真搞不懂你們倆前世到底誰欠了誰,總是互相折磨,早知如此,那次為何要不告而彆?我雖不欣賞他的一番做法,但看見他見到你留給他的字條,當場吐了血,我想,他是把你真的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的,那天他擔心自己的樣子讓人看到引起恐慌,不敢回天上去,在我這裡將養了數日才回去。”落瑤聽到這裡,已經淚如雨下,到底為什麼流淚,她也不知道,也許是懊悔,也許是心疼。

弗止待她哭得累了,安靜了些,才幽幽道:“我已經很久沒去過清乾天了,就隨你走一趟吧。”

落瑤胡亂擦了一把臉上的水澤,點頭如搗蒜,時間過得很快,漫漫長夜已經過去一大半。兩人就著夜色,在望月山的一口水井旁摘了幾株萬穀草。這種草晚上會發出淡淡的藍色熒光,拿在手上有點涼涼的,也許正是這樣涼涼的感覺,才能起到清毒的作用。

芳華殿門口,程譽和初一正焦急地等著,看見她時,馬上急匆匆地迎來,走到落瑤麵前,才發現她身後站著的弗止,程譽頓時止了步,惴惴思考著此刻弗止出現在這裡,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個原因。

果然,見落瑤笑了笑,對他道:“弗止不是外人,我請他來給祁遠看看。”

程譽對弗止行了個禮,又猶豫了一小會,最後做了個“請”勢,說道:“勞煩神君特地出山,小仙甚是過意不去,請。”

弗止溫和道:“我與祁遠是多年的朋友,來看他一眼,也是理所當然。”程譽更恭敬地彎下腰。

落瑤路過他身邊的時候,程譽輕聲說,“公主,陛下在裡麵,他以為你又不見了,正在發火……”

落瑤點點頭,“你也累了一天,去休息吧,都交給我吧。”

程譽眼神有點動容,落瑤甚至懷疑從他眼裡看到了一些氤氳,但是又一閃而過,恢複了一貫的清明:“那勞煩公主和神君了。”

天微微亮起來,清乾天的空氣格外清新,略帶著點青草的泥土的氣息,落瑤看了看周圍,昨天那些已經枯萎的花草經過了一晚上,居然開始抽枝發芽,這是個好兆頭吧?落瑤鬱結的心情稍稍好轉了些。

祁遠果然在芳華殿,%e8%83%b8口起伏不平,正在發脾氣,一大群丫鬟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落瑤的目光落到他的腳上,才發現祁遠是赤著腳的,踩在滿地的碎瓷片上,上麵有一絲絲紅色,他卻似乎一點也沒有察覺痛,落瑤心裡狠狠地一抽,連忙跑過去,使了個法術,把一地的狼藉拂去,然後對初一使了個顏色,輕聲道:“去把天君的鞋子拿來。”初一顫著手點了點頭出去。

祁遠聽到聲音,倏地轉過身來,落瑤看到他因為暴怒而通紅的雙眼,而且有點,猙獰。

這是落瑤自離開天族以後,第一次這麼真實地看到他,看到她從未見過的一麵。

一身寬大的灰白色中衣,大概是剛睡醒就直接過來,眼裡有些失焦,一隻袖子向上卷著,一隻袖子低垂著,而那隻低垂著的手,正扣著一隻還未來得及摔出去,這屋子裡唯一幸免的,白玉鑲琉璃花瓶。

顯然,在落瑤離開的這一會兒,祁遠的心境因為她而遭受了幾番大起大落。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落瑤,因為發怒,臉上反倒多了點血色,氣色看上去比昨日好了一些。

其實昨日程譽跟他說落瑤已經回來的時候,他總算明白自己看到的落瑤不是夢,又對自己現在萎靡不振的樣子很苦惱,心裡糾結著要不要過去看看她,程譽說落瑤就住在隔壁的芳華殿,終於苦口婆心地勸了他早點休息。誰曉得一早起來,他正想去芳華殿,卻見初一拿著紙條過來找程譽,他心中一顫,搶了初一的紙條看了一眼就變了臉色,衣服未穿整齊就直奔芳華殿,果然又是人去樓空,曾經在望月山失去所愛的錐心之痛又熟悉地蔓延在心頭,等回過神時,殿內的東西已經被自己摔得不成樣子,他看著手中最後一個花瓶,突然有點恨這樣的自己。

落瑤站在殿門口,看著祁遠,他的一頭烏發隨意地披著,有幾縷不服貼地淩亂地翹著,應該是剛從被窩裡跑出來。落瑤知道,作為祁遠最賞識的掌事仙官,程譽一直不遺餘力地在人前人後替他塑造一個舉手投足間優雅絕倫的形象,可偏偏祁遠沒有這個認知,總是輕易讓程譽的一番心血付諸東流。如果是以前,落瑤會覺得一向一絲不苟的天君這般不修邊幅會感到很好笑,可是她現在一點兒也笑不出來,此刻她的心就像被紗布卷緊,難過而又心疼。

落瑤記得程譽說過,現在的祁遠非常敏[gǎn],可以說是個重症病人,要謹慎對待。

所以,落瑤很謹慎地看著他臉上的神態變化,她對服用洗心丹的人是什麼樣子的沒有概念,隻好看他的表情來判斷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祁遠的腳法微微一動,轉眼已經來到自己麵前,和她距離得這麼近,那熟悉無比的星目劍眉,長長的睫毛在他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線條剛毅的下巴,和緊抿著的涼薄的%e5%94%87,落瑤甚至可以感覺到屬於他的男性溫熱的呼吸撲打在她額頭,落瑤稍稍抬頭,看進一雙深眸,那雙狹長的鳳眼裡正倒映著自己的影子,清晰到可以看到自己的五官。

祁遠緩緩抬起手,似乎想撫摸她的臉頰,隨後又突然收回手,低喃道,“你不是已經離開了嗎?這次回來還是要走的吧。”

落瑤鼻子一酸,他這麼沒有安全感了嗎,剛見麵就已經想著她要離開。

兩人就這麼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沒留意殿上還跪著一地的丫鬟,還有身後站著的弗止。

想來這些丫鬟已經習慣了祁遠最近的火爆脾氣,低著頭目不敢斜視,正等著他砸掉最後一個花瓶後一起打掃屋子。落瑤無奈地對她們說道,“你們先下去吧。”丫鬟們這才退了出去。

殿上隻剩下她、祁遠和弗止。

弗止走上前來,想探他的脈象,祁遠仿佛夢醒一般,肩膀一抖,避開他的手,反而抓起落瑤的手腕,語氣不容拒絕:“跟我來。”走了幾步,才發現手上還提著一個礙事的花瓶。

弗止隻覺得眼前一陣風過來,下意識接住撲來的東西,看了一眼,眼皮抖了抖,隨後默默地把花瓶放在桌上。這祁遠雖然身體不好,力氣依舊這麼生猛啊,弗止心裡腹誹著,再抬頭時發現兩人已經早沒了蹤影。

弗止眯起眼睛想了想,這兩人應該沒那麼快回來吧,乾脆讓丫鬟泡了壺茶,邊喝邊等。誰都知道,清乾天的茶葉就屬耀清宮的最好。

☆、第107章 彆後不知爾歸處,隨我追溯遙迢月

落瑤並不知道祁遠要帶她去哪裡。

此刻雖然快要天亮,但這裡距耀清宮甚遠,卯日星君還未來得及到這裡當值,依舊是深夜,繁星綴滿了墨汁般的蒼穹,仿佛要把所有的亮光和聲音都要吸進去,腳邊有星星點點的碎花徐徐盛開,閃著粉白色的光。

落瑤認識這些花,是蕃幽花。這種花白天跟普通的花沒什麼兩樣,但是夜晚可以給人指路,而蕃幽花最大的優點,是可以儲存周圍的記憶。缺點是,花兒的根%e8%8c%8e太小,放不下太多的記憶,一到晚上,它們就會吐出負荷不了的記憶。

人的記憶可能會因為意識而邏輯混亂,但是植物不同,雖然有時候畫麵可能會斷斷續續,但是絕對不會有絲毫差錯。

落瑤被祁遠拉著一邊走,一邊走馬觀花純當遊街一般看著花兒的記憶。

每朵花的記憶各不相同,大概它們也有自己感興趣的人和事,會挑自己喜歡的來記。

背後是深邃的黑夜,周圍是一幅幅五彩斑斕的畫麵,掩著粉白色的星星點點鋪展到夜幕的儘頭。◢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落瑤發現,這裡記載的大多是一些神女的心事,有暗戀某個男仙的,有不滿於婆媳之間的關係抱怨的,原來看似光彩靚麗的神仙們,也會被這些家常瑣事困擾。

落瑤在路上粗粗數了數,居然有很多是暗戀梵穀的,也有喜歡祁遠的,大概是忌憚於祁遠的君威,沒有人敢過多吐露這些心事,所以關於祁遠的,並不多。

落瑤偷偷瞥了祁遠一眼,祁遠對似乎這些都不感興趣,依舊拉著她,腳步已經沒有剛才的急迫,不知何時已經慢了下來。

越往前,畫麵越來越少,因為這條路的儘頭通往誅仙台,除了即將被淩遲的人,不常有人會來。

祁遠繼續帶她走,直到接近誅仙台,又突然出現很多畫麵,落瑤本想問祁遠為何帶她來這麼偏僻的地方,可是看到這些記憶,就發現自己開不了口,腳再也邁不動一步。

這裡都是屬於同一個人的記憶,記憶的主人,是眼前的祁遠。

周圍的蕃幽花仍然發著柔和的光,如同溫和的流水,拂過落瑤的心間。

落瑤駐足,看著蕃幽花綻放在眼前的畫麵。

一身清冷的祁遠正一個人坐在那兒獨自飲酒,大概是覺得這裡人少又安靜,經常過來,一呆就是大半天,看上去,有點憂傷。

落瑤看了看他的裝束,似乎是在望月山與印曦一起入夢喚醒她的那一天,因為她清晰地記得,那天弗止說印曦替她甚感不平,打了祁遠一拳,她朝他身上看了看,果然,在他領口處,有幾滴乾涸的血跡。

也就是說,蕃幽花現在呈現的場景,正是那天祁遠喚醒她後,又說天上有事,和程譽一同回去的那一天。

她心底裡隱隱有點難耐,那天的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祁遠為何要離她而去,這個疑問始終縈繞在她心頭徘徊不去。

大婚前的新郎官在這裡獨自喝悶酒,實在太奇怪了。他千方百計瞞著她過來成%e4%ba%b2,卻作出這番樣子給誰看?難道誰勉強他了?落瑤被自己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隨後又自嘲地笑笑,這六洲九合,隻有他可以勉強彆人,又有誰會強迫得了天君?

祁遠一個人喝悶酒的畫麵並未維持多久,又出現了另外一個人。

是南宮蔓蝶過來給他送吃的,雖未拜堂,但蔓蝶顯然是一個賢妻良母的形象,因為落瑤看到,她帶來的,都是祁遠喜歡的點心。

祁遠卻一直不理不睬,落瑤看到蔓蝶放下食盒,似是躊躇了一番,終究不敢向前,在離他十步遠的地方陪他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