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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剩下段詢的聲音在風裡斷斷續續,“我看你……肯定……是心虛了……吧吧吧……”

章仇沫再次朝傾玉城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灑然一笑,駕著馬跟上他的腳步。

段府門外有條小河,河畔的蘆葦荻花迎著秋風隨風飄蕩,瑟瑟作響。

背後的段府依舊喧嘩著,襯得這裡一片幽靜。

落瑤有點意興闌珊,乾脆坐在河邊細細數著一根根蘆葦,數了一會,卻發現怎麼也數不清,最終放棄。數它們做什麼,它們在這裡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一切美麗的事物存在都有它的理由,何必計較如此多?

人生就該像段詢和章仇沫那樣,在有限的生命裡去做想做的事情,管他什麼世俗什麼眼光,要做就要做那最烈的火,燒儘所有束縛著自己的枷鎖。

想到這裡,她覺得心裡從未有過的暢快,心裡有一角什麼地方悄然瓦解。

她輕輕彈了彈一根長歪了的蘆葦,蘆葦隨著慣性揚起一個圓滿的弧度,她對著這片蘆葦輕聲道:“希望等段詢回來之時,你們還能認得他。”

腳步輕快地回王爺府。

高陵宇已經變成了原來的樣子,隻是記憶有所波動,一直昏迷,落瑤有點過意不去,她繼續在王爺府照顧了高陵宇幾天。

她對這個人間的六王爺有點心存愧疚,四處尋藥草,變著法兒做大補的湯藥給他喝,高陵宇的臉色才逐漸紅潤起來。

待到高陵宇蘇醒的那一天,沈管家的棺材臉終於柔和下來,他對高陵宇道:“王爺,您終於醒了,這些天王妃一直寸步不離守著您,可把她累壞了。”

自從段府的事情後,所有人都恢複了過去的記憶,隻是這個記憶有些偏差,把落瑤都認做了他們的王妃。

高陵宇此刻已經不是祁遠的模樣,他看了一眼落瑤,語氣無波:“辛苦王妃。”客氣而又疏離。

她突然發現,這世界已經不是自己當初想的那般模樣。

陽光明媚,王爺蘇醒,王府上下洋溢著歡樂的氣氛,落瑤卻有一種功成身退的滄桑感。

很久沒去吉祥店鋪了,她想去看看。

店裡的人都很忙,沒發現她進來,自從她離開後,林嬸這裡得段詢和章仇氏兄妹照顧,生意越來越繁忙,落瑤粗粗看了一眼,就看到多了兩張新麵孔,大概是林嬸請來幫忙的。

還未坐下,沒想到有個人找上門來,找的不是彆人,正是落瑤。

她輕歎了口氣,該來的總會來,隻是遲早而已。

隻是,那張從來不見任何慌亂的臉上,此刻卻絲毫不掩飾他的心急如焚,一開口便說道,“公主,請速速隨我回天上吧,天君他……”

她看著程譽,一時有點恍惚。

前幾日夢見祁遠的情景依舊在她眼前揮之不去,落瑤眼皮一跳,心中沒來由地不安起來,“他怎麼了?他不是剛好曆完劫嗎?”

程譽明顯愣了愣:“公主怎會知道天君曆劫?”

落瑤咳了一聲:“無意中打聽到的。發生什麼事情了?”

程譽欲言又止,不多說,隻招來一朵祥雲,謙恭卻又帶著點強勢,“公主,您還是回去看看吧,天君曆劫前讓我下凡來找你,我找得實在辛苦,您的隱匿術真是使得出神入化,要不是看到滿大街天君的畫像,我還不知道您曾經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公主,您速速跟我回去吧。”

落瑤想起那張姻緣神的畫像,心虛地紅了紅臉,她其實很想跟著他回去,可是若這麼爽快地回去,是否顯得芙丘國的人太好說話了些?並且,祁遠都已經成%e4%ba%b2了,她以什麼身份回去?她猶豫了下,說道:“我回去了,那蔓蝶呢?”

程譽歎了口氣:“這些……還是讓天君自己跟你說吧。”

落瑤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祁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程譽已經招來一朵雲,做了個請勢:“公主,時間緊迫,有些事情,我們邊走邊說。”

程譽不會說謊,這是清乾天眾所周知的事情。落瑤隱隱覺得事情似乎沒這麼簡單,她突然想起冬冬還在王爺府,想對他說,沒想到程譽似是能猜中她的心思,說道,“哦,已經讓人先接冬冬過去了,他其實在人間也不安全,還是回去得好。”想來他已經知道冬冬被席玫綁架的事了。

這個程譽辦事果然很貼心,什麼事情都想在彆人的前頭,難怪平時祁遠什麼事情都不用管。

當下,落瑤再沒有顧慮,顧不得跟任何人告彆,隨著程譽踏上雲頭,匆忙間帶翻了幾隻凳子。

在路上,剛開始還緊閉著嘴巴的程譽,終於禁不住落瑤一直注視的眼神,幽幽怨怨地道清來龍去脈,原來自從大街上到處都是祁遠的畫像開始,程譽就已經在查畫像的源頭,後來查到了吉祥店鋪,也過來過幾次,可幾次都沒碰到她,從林嬸那兒打聽了落瑤的樣貌,才知道原來這位陸家小姐就是落瑤。他這次下凡的時間不長,也許天上才過了一天,但是祁遠最近身體抱恙,多一天就多一份危險,程譽想早點讓天君見到落瑤,所以,剛找到她就帶她回來了。

落瑤問,“他到底怎麼了?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

程譽眼底的悲傷像水一樣漫開來:“一言難儘。”

沒說幾句,兩人已到清乾天,落瑤站在殿門口一陣感慨,上次見到耀清宮三個字,是在什麼時候?

☆、第105章 歸來池苑顏色改,情切不問來者客

這裡什麼都沒變,又像什麼都變了。

原來的綠樹紅蓮,全變成了枯藤白蓮,少了很多靈氣,有幾隻鳥兒在樹上打著盹。風吹過,偶爾幾片樹葉蕭瑟地掉下來,這和她夢中的蓮花池差彆太大了。落瑤覺得心情頓時不好起來,連帶著看著整片天空都是蒼茫的白,甚至有點,死氣沉沉。

門突然吱呀一聲從內打開,驚起樹上飛鳥,一個高大卻清瘦的身影推門幽幽而出,看到門口站著的兩人時明顯愣了愣,隨後搖了搖頭,似乎覺得是自己眼花了,臉上的迷離被一陣自嘲代替,毫不在意地從他們身邊走過,空氣中帶起一陣熟悉的異香,程譽還未來得及喚一聲陛下,那人突然回過頭,用一種不置信的眼神看向落瑤。

落瑤不明白,為何他的目光會略顯呆滯?祁遠的眼珠動了動,恢複了一點神采,隻是一點點,隨後在落瑤身上上上下下掃了幾遍,最終臉色大變,身體僵了僵,又大步折返。落瑤看到平日裡最從容不迫的祁遠就這麼慌張無措地回了去,然後“呯”一聲,消失在那扇冰冷的大門後。

從頭到尾未對他們說一個字。

落瑤聽到自己的聲音問,“祁遠怎麼了?不認得我了?”

程譽輕歎口氣,似是在找一個合適的開頭,半晌,說道:“陛下這個樣子已經有些時日了,”又看了看落瑤,斟酌著措辭,“其實自從公主離開不久,就這個樣子了,剛開始天君說晚上睡不著,我也沒有在意,都怪我,如果那時候及時發現,就不會這樣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落瑤心急如焚地打斷他,“你何時學了梵穀的毛病?說重點。”

程譽一直是個好脾氣的仙官,他知道此刻落瑤非常著急,也不在意,繼續說道:“後來天君有一些反常的症狀,我去請教了一個靠得住的醫官,我不敢說是天君抱恙……他聽了我訴說的症狀,懷疑是癲瘋,給我配了點藥,我彆無他法,就先給天君服用著。後來不知道哪一天,我回來的時候看到天君暈倒在地上,旁邊滾了一地的藥瓶,這才發現原來並不是癲瘋,而是天君一直在服用洗心丹。有一次,因為服藥過量,我差點以為他要活不下去了,他半昏迷時,還念著你的名字。老天君對天君整日裡不理朝政也頗有微詞……”

程譽後來說了什麼她不清楚,她再不懂醫學丹術,也知道洗心丹的功用,少量的服用可以“非唯治病,神明開朗”,可是若大量服用,就會煩躁易怒,四肢無力,並依賴藥物成癮,嚴重時會有類似發狂的症狀,很容易被診斷為癲瘋,實則比癲瘋凶險幾十倍。後來洗心丹被老天君列為禁藥,它在凡間亦有個人人避之而不及的名字:五石散。

落瑤突然明白,什麼叫手腳冰涼,再怎麼冰涼也不過像此刻這樣。她不是震驚,而是後悔與心疼,她後悔為什麼不早點回來,也許祁遠就不會這樣了,她心疼他這樣自暴自棄,一個人是該多絕望才會想到寄托在這些可惡的丹藥上?

曾經多麼風華絕代英姿勃發的一族之尊,如今卻神誌不清形如枯槁,要靠藥物來苟延殘喘,這是老天對他背信棄義的懲罰嗎?如果真是對他懲罰,那她想對老天爺說,愛情這場戲碼裡,沒有誰傷害誰一說,請不要把他折磨成這樣。

程譽大概要去照顧祁遠,把帶她到芳華殿後就急匆匆走了,快離開時,又停了腳步,卻沒有回頭,“公主,陛下已經這樣了,過幾天就是他的天劫,能不能挨過去尚未可知,這幾天您就留在耀清宮吧,他若是想來看你的時候你又不在,我怕他又會想不開……”

“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看看他。”

“天君此刻也許不想讓你看到他的病容,你先休息一晚,明天我帶你去看他吧。”

落瑤心裡說不出的酸澀,“那我去藥君那裡問問情況。”

“彆,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大概程譽看出了她想做些什麼又無從下手的失落,想了想說道,“其實,你回來就是對天君最好的解藥。”

落瑤扯了個笑,程譽沒有說她是禍害而是解藥,更讓她難過。

“冬冬呢?”

“小仙猜測小孩子在凡間容易沾上濁氣動了仙根,方才讓人帶他去瑤池附近泡了個澡,此刻應該睡著了。”

落瑤點點頭,這天上若是論細心,絕對沒有人比得上程譽,能在這麼著急的時候,短時間內把事情處理得如此有條理,落瑤自問做不到。

這注定是個不尋常的夜,不知道今晚的耀清宮會有多少個失眠人。

落瑤仍住在以前的芳華殿,丫鬟初一很高興,大概是這裡常年沒人住把她悶壞了,她和吉祥店鋪的珍珠很像,話匣子一打開就像倒豆子,止也止不住。

從這些陸陸續續滾出來的豆子中,落瑤才知道祁遠經常會在晚上過來一趟,有時候會在這裡呆一晚上,落瑤正想問,祁遠明明有自己的房間,為何要留在這裡過夜?隨後想起,祁遠做事從不需告訴旁人理由,一個小小的丫鬟怎會了解。

初一看了看她,吞吞吐吐地說道:“公主,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聽說後來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