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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了八輩子血黴。

幾人談完事情,似乎都非常滿意,外麵的天色尚早,這些人就連連打著哈哈心照不宣地喊著要休息了,然後各自摟著旁邊的姑娘亟不可待地出去了,走在最後的一個尚顯年輕的人還不忘意味深長地向章仇沫眨了眨眼,貼心地為他們關好門。

人散了,屋子裡的溫度降了下來,房間裡隻剩章仇沫和落瑤兩個人,落瑤挪了挪身子離他遠了些。

章仇沫隻顧自己喝悶酒,他不說話,落瑤也不好主動開口,陪著他喝了幾杯,看他喝完一壺又想拿另一壺,忙按住他的手腕。

章仇沫眯著眼睛看著她,似乎反應了很久這是誰。

落瑤鬆開按住他的手,說道:“章仇公子,您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章仇沫輕笑了一聲:“回哪兒去?”

落瑤:“回家啊。”

章仇沫似乎反應了一瞬,在身上摸出一錠金子,道:“差點忘記給姑娘小費,你不用陪我了,早點回去歇著吧。”

落瑤歎道:“我方才不是這個意思,而且,誰說要陪你了……”

章仇沫垂著眸不見神色,突然打斷她:“我隻要一見不到她,就難過。”

落瑤被噎著了,說不出話,誰來告訴她,這個“她”到底是哪個“她”啊?

柔和的燈光在他臉上明明滅滅,落瑤方才從進門到現在一直憂心忡忡地思考著他們的話是什麼意思,這才有機會正麵打量他。

他今天依舊一身墨色錦袍,頭戴翡翠鑲金冠,嘴角還有一絲未來得及抹掉的酒痕,眼中流露出的似怨非怨的眼神,乍看之下,還真像個流連花叢不願回家的紈絝公子。

不過,不管他是不是風流,這樣的章仇沫真真好看得緊。

落瑤覺得自己的仙根實在太穩固了,若是換了旁的女仙,恐怕早就被迷得七葷八素找不著北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大%e8%85%bf,強迫自己清醒點,再看向章仇沫的時候,卻不知為什麼,覺得他滿臉的失魂落魄,於是柔了聲音問道:“章仇公子若是有苦衷,不妨說與焉荷聽聽,也許說出來了,心裡就不那麼苦了。”

此刻的章仇沫沒有了往日生意場上的運籌帷幄和方才酒桌上的八麵玲瓏,仿佛是個漂泊在外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孩,無辜茫然的模樣特彆惹人心疼。

章仇沫不知又從哪裡拿來一壺酒,給她和自己都倒了一杯,直到滿到溢出來,落瑤忙從他手裡奪過酒壺,過了很久,他才慢慢說道:“我喜歡她很久,從第一眼見到她開始。”章仇沫略微眯了眯眼,似是在回憶,“那時的她,一個人在令海邊孤零零地坐著,我遠遠看著她,想過去卻又不敢走近她,最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彈了一首曲子,那時,我有點羨慕那兩隻在她身邊自由踱步的白鷺,羨慕它們可以肆無忌憚地看著她,圍著她,分擔她的心事,可是我……你告訴我,該怎麼辦?該不該跟她說?”

雖然喝多了,但是章仇沫講的還算有點條理,隻是說話有點大%e8%88%8c頭。

落瑤聽了個七七八八,加上自己的理解,終於拚湊出一個“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的心酸暗戀故事,隻是沒想到清高如章仇沫,也有求而不得的人兒,這人究竟是誰呢?席玫嗎?席玫明明那麼喜歡他,隻要他一句話,兩人就可以在一起了啊。

落瑤一晚上沒吃東西,本來有點餓,可是聽了這個故事,心裡有點唏噓,加上身邊坐著個柔腸寸斷借酒澆愁的傷情人,她的心情也跟著被感染,看著滿桌的菜,頓時沒有了胃口。

落瑤正要說什麼,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叫好聲,還有噓聲,喧嘩成一片,大概是哪個姑娘的表演受到看客的吹捧。

在這燈火璀璨的靡靡之音中,誰會料想到一扇小小的門後,有個惆悵傷懷的醉公子,正在緬懷自己的一廂情願?這個凡間就是這麼戲劇化,讓人無奈得很呐。

好歹章仇沫以前救過冬冬,落瑤本著開導開導他的心思,在心裡組織了一下語言。

然後抿了口酒,等外麵的聲音小一些,說道:“都說借酒澆愁愁更愁,我以前也曾為了一個人借酒澆了好幾次愁。這方麵我倒是有點經驗與你一起探討探討。你不知道,我比你可憐多了,我喜歡的人是天……呃,總之他是我們那兒最厲害的、地位最高的人。當時有人勸過我,離他遠一點,那樣的人心思太複雜,不適合在一起過日子,可是我沒有聽進去,隻是覺得喜歡就是喜歡啊,哪來那麼多可以與不可以?”她看到章仇沫轉過頭來很認真地看著她,迷離的眼神更加茫然,她繼續說道,“後來我們兩情相悅,我差點嫁了他,都已經為他穿了嫁衣,但是他的青梅竹馬突然過來阻攔,因為……一些原因,我們還沒拜堂,我就離開了。”

章仇沫突然插嘴道:“你喜歡他,為何還要離開?”

落瑤默了默,這一段她本想跳過的,誰曉得明明醉了的章仇沫腦子還是很清醒,“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曾經和其他男人有過一個孩子,在我知道的時候,我覺得沒臉見他。”

章仇沫點點頭:“那是你的不對。”

落瑤覺得應該為自己辯解一下:“可是我不知道啊,我那時候失憶了。”

章仇沫看了她半晌,有點無語:“失憶這麼狗血的事情,我以為隻有姑娘家的話本子裡頭才會有……不過,你自己有沒有過孩子都不知道,實在太彪悍了。”說完向她豎了豎大拇指。

落瑤不停繞著手指,蒼白無力地辯解:“你不知道,我們家鄉有一種類似可以忘情的藥,喝了就會忘記你潛意識不想記起的事,哪怕是曾經最愛的人。”

章仇沫眼睛亮了亮:“這世上當真還有這種藥?下次你帶來我瞧瞧。”

落瑤誠懇地點點頭:“好,不過這藥的最後一份解藥被我吃掉了,還是過期的,可能要再配製。如果你要,我下次讓那隻老刺蝟再做一些。”

章仇沫大概在想什麼事情,沒聽到她說的話,更沒注意到她一時說漏了嘴,隻見他自顧自喝了口酒,用手撐著頭,目光停在桌上一個地方。

他這樣老奸巨猾的人,心思太縝密,從表情上完全看不出在想什麼。

☆、第86章 醉醒離愁舊年事,你我同是可憐人

落瑤突然覺得話題被這個失憶藥的事情一打岔,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期期艾艾的氣氛,於是咳了一聲,繼續道:“方才說到哪了?”

章仇沫本來在發呆,聞言眼珠子動了動,看了看她,似乎艱難地回憶了一會,“說到你失憶。”

落瑤點點頭,“我失憶誠然是我不對,可是我當時也是不清楚的,若是我知道曾經有孩子,我是斷斷不會去惹他的,我會離他遠遠的。”

章仇沫又喝了口酒:“你們女人啊,總是這麼矛盾,你剛剛還在說隻要彼此喜歡就好了,現在又糾結有沒有孩子的問題,這些可有可無的東西當真這麼重要麼。”

落瑤覺得,如果冬冬在這裡,肯定會跳出來揮著短胳膊說:“我不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你說得對,或許事情並不像我想的那樣,總之,他後來冒了很大的風險把我追了回去,我挺感動的,然後又和他在一起了,可是就在我再一次下定決心準備跟他生死不相離的時候,他卻和其他女人成%e4%ba%b2了。”

落瑤第一次跟一個外人訴說自己的往事,似乎感覺並不壞,如今說出來,反而覺得像是在說彆人的事情,又或者是因為此刻自己易容了,頂的是一張彆人的麵皮,所以說出來自然沒有以前那麼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房裡一時安靜至極,章仇沫張了張口,終究什麼都沒說,仰頭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

落瑤吸了吸鼻子,輕鬆地說道:“你看,我比你可憐多了吧,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並不是天空中的飛鳥愛上水中的魚,而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失而複得,得而複失。就像,把你的心拿出來,切切碎,再拚拚攏放回去,看著完整,裡麵卻布滿了碎痕。”

章仇沫的臉埋在胳膊裡,說起話來聽上去悶悶的:“你這件事不好說誰對誰錯,畢竟你也有不對的地方,既然你與他無緣,那就乾脆忘了他重新開始吧。”頓了頓,他撐起下巴,眼裡透著一絲複雜的神情,“你是因為他才覺得生無可戀,入了青樓?還是想報複他,讓他後悔莫及?”

落瑤反應了一瞬,明白他是指她現在青樓裡的身份,她有那麼自虐嗎?她一時有點無語,歎了口氣,“其實你不知道,我挺想念他的。”

章仇沫:“相見不如懷念,他肯定恨死你了,彆回去了。”

落瑤悶悶地嗯了一聲。

章仇沫突然又說道:“萬一他是有苦衷的呢?”

落瑤輕輕搖了搖頭:“你不曉得他有多大的權勢,他那個位置,不會有什麼苦衷的。”

章仇沫聽到這裡,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

落瑤突然反應過來,她現在是青樓裡一個小小的歌姬,跟“有權有勢”的男人,似乎不搭邊啊……章仇沫肯定以為她在吹牛了,或者以為她得了妄想症什麼的了。

她悶悶地歎了口氣,突然沒有了傾訴的*。

章仇沫臉上浮過一絲同情的神色,看得落瑤膽戰心驚,隨後他在身上胡亂摸了一通,似乎又沒找到要的東西,忙亂中扯掉了自己的腰帶。

落瑤因為自己頂著一張陌生的臉,吃不準他要乾什麼,警惕地問道:“你,你要做什麼?”

章仇沫不說話,落瑤看他差點要被自己的腰帶勒死,才手忙腳亂地幫他解開來,隨後看到章仇沫手裡捏著摸出來的一疊銀票,跟她說道:“今天出門沒帶那麼多,這些你先拿著,去贖了身,早點離開這個煙花之地吧。”說完一股腦兒把銀票全部塞到她手裡。

落瑤拿著一疊足夠可以買下整座馥香樓的銀票,這還叫“沒帶那麼多”?

她嘴裡說著:“謝謝公子的好意,可我真的不需要……不過,你彆小看青樓裡的女子,這裡的姑娘也不乏有情有義的,好像某個朝代有個大詩人,還是妓女湊錢安葬他的呢……”她叨叨地說著,章仇沫卻已經倒在桌子上睡著了。

落瑤看著他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睡得跟個孩子一樣,突然覺得還是今晚的章仇沫比較可愛,平日裡他把自己隱藏得太好了,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看來酒不完全是個壞東西嘛。

落瑤心情比剛才順暢了許多,先叫人去章仇府報了個信,然後又讓人上了幾個熱菜,反正都記在章仇沫賬上,她一點也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