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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流滿麵,隻希望方才沒有人看到,千不該萬不該來這裡,悔恨得恨不得找個低洞鑽進去。奈何這太極殿的地板是十寸厚的水晶砌成,隻怕百來條穿山甲也鑽不出一個洞來。

落瑤隱秘地用飛快的速度看了看周圍的神仙,打盹的打盹,發呆的發呆,想心事的想心事,雖都是寶相莊嚴一臉虔誠地認真聽著主持仙官嘮叨,但他們的思維顯然不在同一條線上,更沒人注意到他們這個方向。

祁遠大概早就料到這樣的情形,怪不得敢做這樣的小動作,落瑤懸在半空的心總算穩穩地回到原位,抓緊機會瞪了祁遠一眼。

祁遠不動聲色地垂眸,嘴上不自覺地彎起一個弧度,自從剛才看到她,他原本煩躁的心情頓時被熨得舒服很多。

她的易容術其實很精湛,應該是出自哪位名師的真傳,糊弄神君品階的神仙綽綽有餘,隻是她沒有料到,她的這雙眼睛出賣了她,哪個男仙的臉上會有如此一雙靈氣逼人的大眼睛?這,實在太不搭調了。

很不巧的是,祁遠的笑容引起了老天君的注意,他順著祁遠的眼神看到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正臉色緋紅地瞪著自己的寶貝兒子,而自己的兒子竟似乎很享受這樣的目光,他覺得有點不妙。

坐在底下的落瑤並不知,她本欲表達惱怒的一眼,看在老天君眼裡卻帶了些嬌嗔的味道。

老天君突然想起以前把祁遠纏得無處藏身到處搬家的魔族嵐青皇子,臉色煞白,果然是自己平時太不關心兒子了,難道祁遠這幾年一直空缺太子妃一位,真如傳聞那樣是因為不喜女子喜男風?怪不得最近沒聽到嵐青的消息,原來是被這個小白臉取而代之了?

老天君極快地瞄了一眼周圍,濃眉緊鎖,今天在坐的除了五界的君主,其他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若是這等醜事傳了開去,自己的老臉該往哪擱?

他手心裡有點開始冒冷汗,不過,老天君畢竟是老天君,心理素質如同這殿上的十寸水晶般堅不可摧,他安慰自己,還好,下午就要選妃,等妃子人選一定,即便是斷袖也不會被人抓到把柄。

這樣一想老天君心定了許多,隻是接下來總是控製不住地往落瑤的方向看,看得多了,旁邊的祁遠也覺察了,他吃不準老天君是否看穿了落瑤的女扮男裝,而落瑤則渾若無覺地觀禮喝茶,再不敢往祁遠的方向看一眼,祁遠惴惴地想,莫非剛才做過了頭,嚇著她了?

三人各懷心事地度過了這糾結的半天。

好不容易捱到登基大典結束,各位仙家回去小憩了會,準備養足精神觀看下午的選妃大賽,眾仙都很期待這場盛世,畢竟距離上次寧仁選妃,已經過去了太多的時間。

天宮的選妃大賽不同於凡間,為了考驗將來天後的應變能力,在比賽過程中,有專門負責考核的仙官會製造一些小狀況,考的就是公主們的臨場反應能力,隻有克服困難堅持到最後時刻的,才有資格進行最終選拔。

落瑤覺得這樣的規則很適合自己,她從小就是個狀況王,自然不怕這樣的突發狀況。也有人覺得不公平,因為狀況可大可小,可鬆可緊,全在考核官一念之間。於是,作為賽場上唯一一個負責製作狀況的天君貼身仙官程譽,一時間收到了不少各國進貢的寶貝,公主的家眷們都想巴結他多手下留情。

程譽是清亁天最板正剛阿的仙,他在祁遠身邊呆了這麼久,自然了解祁遠的脾性,若是真收了這些寶貝,恐怕以後都不用出現在清亁天了,況且,他在祁遠身邊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對於身外之物,他根本從不上心。

當程譽把這一堆寶貝悉數謄記在冊子上交給祁遠過目時,祁遠隻掃了一眼清單,問道:“落瑤有沒有送?”

程譽:“沒。”

祁遠眉眼淡淡,看不出什麼表情。

程譽又問:“怎麼處理這些?”他這句話有兩層含義,一層是如何處理這些寶貝,另一層是,如何處理這些賄賂的人。

祁遠看也不看道:“先放著吧,以後老天君生辰的禮物,就從這裡挑吧。”程譽的嘴角抽了抽。

與早上莊嚴肅穆的太極殿不同,選妃大賽被安排在華宵殿,老天君和老天後說是要尊重太子的意見,沒有來。

年輕的新任天君高高坐在上座,看著滿殿的鶯聲燕語,聞著空氣裡彌漫的各種水粉味兒,冷漠的臉上麵無表情。

下意識去尋找一個身影,眼光輕輕一掃,瞬間柔和下來。

今日的落瑤穿得與往日不同,一身素淨的白裙,頭上一支小巧的白玉簪,極清麗的臉龐上,刷了一層薄薄的脂粉,飽滿雙?%e5%94%87泛著自然的嫣紅,仿佛要透出水來,素雅的白與周圍的姹紫嫣紅形成鮮明的對比,更顯得她如一朵芙蕖清雅出塵。

這朵芙蕖正低頭執著地剝著一個大核桃,剝不開,又用牙齒咬了咬,大概咬開了,因為祁遠看見落瑤彎著眼睛笑了笑。

祁遠覺得不論是上午的登基大典,還是此時的選妃大賽,這樣靈動活潑的落瑤,總能讓他覺得舒心。

連他都覺得沉悶的登基大典,落瑤卻能端莊地坐一上午,他不明白她為何要去觀禮,可能是興之所至,可能是好奇,不過他寧願她是特地來看他的,有時候祁遠的思路很簡單,他希望怎樣,便覺得事實本就該如此。

她一向曉得大體,該活潑時古靈精怪,該溫柔時善解人意,該穩重時端莊肅穆,雖然有時候有些荒唐,偶爾會去冒著生命危險摘個果子什麼的,不過以後他在她身邊便不存在這些問題。畢竟她年紀比他小太多,正是愛玩的時候,雖然才剛滿三萬歲,但是與其他佳麗公主相比,她已經做得好太多了。這幾萬年來,能入得了自己眼的女子,算來算去,好像就這麼一個。

目光轉到她身邊的古琴,祁遠不露聲色地笑了笑,還會彈琴?唔,和他的愛好一樣,這簡直就是給他量身定做的天後嘛。

落瑤感到有一束目光一直在身邊盤桓不去,抬頭時剛好撞進祁遠灼灼的視線,微微愣了一下,剛伸出去準備拿核桃的手訕訕地縮了回來,端正了一下`身子,對祁遠露出一個禮貌而又矜持的微笑。

祁遠覺得,這笑容也如此雅致如此與眾不同,這頭也點得輕重適宜,一切都是那麼完美。

☆、第19章 再聞霜落似絮語,琴心如水兩相宜

落瑤的矮幾突然被誰撞了下,桌上的幾個核桃骨碌碌滾到地上,落瑤正要去撿上來免得旁人踩上去摔跤,核桃卻被一雙三寸金蓮輕輕踩住,嗑嚓一聲,碎了。

順著精致的錦鞋往上看,一身華麗的紅綢緞裙,濃豔的臉上透著一絲厭惡冷淡,額間一點朱砂紅,十分標誌的一個美人。

落瑤想不出她是誰,但她再怎麼懵懂,也感覺到這個美人來意非善。

落瑤不動聲色地站起來,她討厭彆人俯視她,不卑不亢地道:“請問,這位姑娘是何意?”

美人抬起她的小腳,又踩碎一個核桃,仿佛她踩的不是核桃而是什麼討厭的人,冷哼了一聲道:“聽聞有人堂而皇之勾引天君,我到想問問,你又是何意?”

勾引這個詞,最近聽得實在太多了。

落瑤其實有點想不通,雖然她從沒勾引過誰,但是從這個美人咄咄逼人的語氣中聽得出來,這個“有人”,指的應該是她吧。

落瑤還在思考,美人似是對她如此愚鈍有點惱:“這清亁天誰不知道我是老天君定下的兒媳,你有何資格與天君當眾琴瑟相合?我那兩丫鬟從地藏菩薩那兒回來,簡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們可是%e4%ba%b2眼見你勾搭天君,還牽著他的手不放的。”

一席話點醒了落瑤,她恍然,原來眼前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南宮蔓蝶,落瑤記得那次霽月亭擺宴,當時祁遠說她生病了,這位蔓蝶公主確實沒有來,大概是後來聽說了自己與祁遠跳舞,才讓她產生誤會吧。*思*兔*網*

她這番話說得實在不靠譜,她何曾勾引過祁遠了,那是純粹地表演節目啊。況且,那天在紫竹林,明明是祁遠拉著她去找那兩丫鬟,怎麼變成她纏著他了?再者,什麼叫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們都是神仙啊,當然不像人也不像鬼了。

唔,這個蔓蝶公主,是不是忒沒常識了點?

落瑤正要跟蔓蝶解釋,突然一陣異香沁入鼻間,眼前一閃,祁遠不知何時出現在她們中間,他高大的背影背對著落瑤。

周圍的人頓時吸了口氣,落瑤心想,祁遠走路是否一直用飄的?這麼悄無聲息。方才還好好地坐在主座上,一轉眼就到女人堆裡來了。

祁遠慢條斯理地撿起腳邊的一個核桃,方才掉下去三顆,被蔓蝶踩碎了兩顆,還剩一顆。

他吹了吹核桃上的灰,核桃因為被吹了一下,大概覺得癢,落瑤看見它抖了幾抖。

祁遠道:“核桃碎了不要緊,臉麵碎了,就可惜了。”他是在變相提醒蔓蝶不要過分?落瑤心裡一暖。

蔓蝶本想撲到他身上撒嬌,聽聞這句話,頓時白著臉收了腳步,跺跺腳,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祁遠轉過身,深深看了她一眼:“方才為何由著她欺負?”

落瑤搖搖手:“沒啊,她沒欺負我啊,隻是對我有點誤會罷了,我本來想解釋一下的,誰想到你突然過來,浪費了這個機會。”

祁遠默了默,把核桃塞她手裡,道:“都說核桃補腦,你的確該多補補。”說完不再理她,趁落瑤還沒拿她手裡的核桃砸他,一晃身形不見了。

落瑤張大了嘴巴,他剛才,又是飄過去的吧。

各位公主抽簽後,選妃大賽正式開始了。

落瑤抽到的是靠中間的號碼,不好也不壞,怡雪的運氣沒有落瑤好,抽到的是第一個,想起前幾天怡雪對她說的話,她正襟危坐,誠心誠意懷著一邊學習一邊欣賞的心情看傳說中狐族的舞蹈。

緩歌凝絲竹,一襲拖曳及地的長裙,本就動人的麵容,刻意地上了濃鬱的脂粉,眉間畫了一滴嫣紅,用狐族特有的身段婀娜起舞,那腰仿佛沒有骨頭,輕盈不堪一握,怡雪拎起長裙旋轉間隱約露出潔白的足踝,指甲上點綴著點點玫紅,嬌媚但不做作,唔,是個善於掌握尺度的美人。

程譽在此時適當地施了個訣,怡雪的左腳踩到了右腳,果不其然地摔了一跤。

美人畢竟是美人,摔個狗吃屎也摔得非常優雅,一條%e8%85%bf屈著,一條%e8%85%bf搭在另一條%e8%85%bf上,雙臂撐著地,就這麼我見猶憐地趴在地上兩眼水汪汪,讓人忍不住憐香惜玉起來,落瑤想如果換成自己摔的話肯定會摔得四腳朝天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