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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臨陣磨槍 愷撒月 4334 字 2個月前

看似無礙,內裡卻已然風燭殘年,再經不起摧殘。乍看上去,滿麵皺紋,發色斑白,竟比胡岩風更蒼老。胡岩風感念他鞍前馬後多年,免了他軍職,收他入王府做了個清閒管事。

李良聞言,卻隻是低聲歎息,昔日胡岩風將夏元昭之子留在身邊之事,瓊英降將人儘皆知。

隻是人人皆被下了封口魂咒,無論口述筆著,委婉暗示,如若要將此事告訴旁人,便立時受儘痛苦,七竅流血而亡。

故而十三年零七個月來,胡不歸隻當自己是那王爺的血脈至%e4%ba%b2,一腔孺慕,儘數寄托在胡岩風身上。

李良苦澀一笑,垂下花白結發的頭顱,低啞聲道:“王爺這些年連姬妾也散儘,隻求撫養世子成人,平順繼承義昭王之位。一番苦心,世子千萬莫要辜負。”

胡不歸哼笑道:“我是嫡子,父%e4%ba%b2生養再多弟妹也越不過我去。父%e4%ba%b2……想必很喜歡我娘。”

那少年張揚跋扈的眼神略暗了一暗,忽然轉頭問道:“良叔,你可曾見過我娘?”

李良心道,見過,不過王府一名普通侍妾。實則卻不敢應聲,隻曖昧搖頭,顧左右而言他道:“說不定墨先生見過。”

胡不歸頓時坐直了身,卻並未嚷著要去見墨先生,隻冷淡道:“我乏了,回屋吧。”

頓時一眾仆從侍衛簇擁上來,護送世子回了自己廂房。

胡不歸大步邁入房中,卻將屋中隨侍的婢女小廝統統趕出門外,這才%e8%84%b1了鞋跳上床,自床頭暗櫃裡取出一個乾坤戒來。

翻找一陣後,那少年麵露笑容,低聲道:“找著了。”

隨即取出個黃澄澄的大海螺來,側耳在海螺口上細細聆聽。

這海螺乃是用來探聽消息的寶貝,胡不歸先前動了手腳,將另一隻海螺藏在了書房內,故而此時將耳朵緊貼在海螺上,便聽見墨先生同胡岩風的聲音隱約傳來。

卻是墨先生歎氣道:“……四十萬戰魂,神仙也控製不住,王爺慎重。”

胡岩風冷笑道:“莫非要放任不成?你且說說,長寧州眼下是什麼光景?”

墨先生沉%e5%90%9f,過了半晌才無奈道:“一過酉時,家家閉戶。”

胡岩風沉聲道:“正如墨先生所見,那四十萬護國神盾縱使化作鬼魂,卻依然牢記職責,一過酉時,便全城巡邏,但有異常,立斬無赦。隻可惜——”

隻可惜戰魂眼中,生者是威脅,活物即異常。

故而這數月來,長寧州百姓死傷無數,長寧太守請來永昌國師,竟也被那戰魂一氣全殺了。昔日的護國神盾,雖然一心為民,不意卻成了禍患。

一切源頭,自是因墨先生招魂術不濟事而起。

胡岩風怒從中來,重重一拍桌,斥道:“若不是你誇下海口,又何至於生出這許多麻煩。”

墨先生聲音裡卻生出些委屈來:“王爺,卑職瞧著你日思夜想十三年,心疼不過,方才勉力為之……是卑職的不是。”

室內靜了許久,胡岩風方才低沉哼笑出聲,“十三年也等了,再多些時日又何妨……罷了,取聚魂幡來,本王%e4%ba%b2去收魂。”

咣啷一聲響起,似是有人撞翻了桌椅,隨即墨先生焦急道:“王爺!使不得,你雖有半步金丹之軀,卻終究是以武入道,肉身築基,萬萬不可與陰邪之物相抗!若是一招不慎,隻怕魂飛魄散!”

胡不歸正聽得入神,忽然傳來胡岩風一聲冷哼,旋即耳邊炸開脆響。

那少年心知這小機關被發現了,反倒跳下床榻,急匆匆推開門,朝候在門外的長隨小廝喝道:“隨我去書房!”

胡岩風將藏在椅子下的海螺捏碎扔了,緩緩擦拭手指,麵色陰晴不定。

立在他身後的墨先生則是個其貌不揚的中年書生,身著鼠灰色長衫,神色不卑不亢,隻閒定道:“王爺,還請為世子著想,招魂之事,千萬要三思。”

胡岩風忽而笑道:“這倒簡單,十個個國師不夠,便捉拿百個,百個不夠,就湊千個——來人!”他揚聲喚道:“取我紫晶令來。”他卻不想想,十洲三國,哪來這許多國師供他使喚。

此言一出,那氣定神閒的墨先生也動了容,忙上前一步喚道:“將軍!紫晶令何等尊貴,豈能用在這等小事上?”他一時情急,竟喚出了胡岩風舊稱。

胡岩風嗤笑道:“本王卻說它是大事,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門外侍衛一時猶豫,才欲邁步時,頭頂一陣勁風襲來,卻是家養的青鵬鳥來了。

一道銀色身影自鵬鳥背上一躍而下,正是世子殿下,揚聲道:“父%e4%ba%b2,我要同你一道去長寧州!”

那侍衛自是鬆口氣,攔在胡不歸麵前,拱手垂頭道:“世子,王爺正同墨先生商議……”

大門卻在此時開了,胡岩風斜倚在八仙椅上,慵懶道:“讓他進來。”

胡不歸眼尖,便瞅到書房角落一堆海螺碎屑,卻仍是硬起頭皮邁入書房中,一撩衣擺跪在胡岩風麵前,肅容道:“父%e4%ba%b2,請帶孩兒一道去長寧州。”

距離瓊英萬裡之外,深山大川中,有一名少年玄衫如墨,亦是跪在展長生麵前,倔強道:“爹爹,你若不帶我出穀,我就長跪不起。”

展長生端坐在議事堂的貔貅伏雲椅中,劍眉微皺,隻冷冷瞪他。

那少年卻睜大一雙眼,與他大眼瞪小眼,不肯退縮。

夏桐生如今年歲日長、稚氣漸消,麵容愈發同乃父相似,再過幾年,便又是個俊美青年。

自然比起展龍差了些,然則,這天下間又有誰能同展龍比肩?

展長生回神時,驚覺自己竟拿展龍與人比美,頓時一陣怔然,抬手掩住額角。

展龍神識何其霸道,不過三個月有餘,便將百萬魂魄煉成魂兵。他日前聽聞了張易帶來的消息,便臨時起意,要前往長寧,將那四十萬戰魂儘數收回,不料被夏桐生知曉後,便一味糾纏。

想來夏元昭也在那四十萬戰魂之中,總要讓這父子見上一見……

展長生不覺歎道:“也罷……是時候了,此番出穀,你需同我約法三章。”

夏桐生頓時大喜,站起身來,就要撲進展長生懷裡,一麵叫道:“爹爹最好了!”

斜刺裡卻驟然橫出一條手臂,將展長生自原地擄走。夏桐生便撲了個空,徑直跌入椅中。

展龍方才現身,冷嗤道:“我一個不注意,你就想拈花惹草。”

夏桐生自椅中爬起身來,竟不曾抱怨,隻乖巧站立,兩手抱拳,朝展龍行了一禮,“參見大師伯,大師伯莫要開晚輩玩笑,晚輩不過同父%e4%ba%b2說說話罷了。”

展長生卻隻覺身軀騰空,被展龍扛在肩上,一時間又是無奈,又是窘迫,低聲道:“師兄,你怎能同夏桐生胡說?”

展龍狹長如刀削的雙眸微眯,冷冷瞥他一眼,隻道:“再過兩年,這小崽子就到交||配的年紀了。”

魔槍終究人性欠缺,心中全無半點倫常紀綱的忌諱,故而看誰都不順眼,恨不能將展長生日日關在籠中,不叫人靠近。

展長生一時氣結,隻得再捂住展龍的嘴怒道:“一派胡言,怎能在桐生麵前說這……不要%e8%88%94我手心!”

夏桐生心頭微歎,對那兩人視而不見,邁步走出議事堂。◎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第七十六章 振臂一呼

展長生並未同那魔槍糾纏多少時候,便正色與他商議,出征之事很快塵埃落定。

劉忠率了商闕一行傀儡,與風瑤留守修業穀。張易雖是個不足凝脈三層的劍修,卻勝在心思靈巧,又擅長探聽情報,此時聽聞展長生有大事要辦,自然自告奮勇隨行。

隨行者尚有夏桐生同兩頭烏雲靈羆,再加一隻銀足金羽雕。

至於穀中其他人,張易便全力勸說,求展長生率門中弟子一同前去,隻當磨練。展長生也正有此意,無論初衷如何,終究是場浩大爭鬥,若能見識一番,於這群修士自是受用不儘。

更何況他如今有桃木陣盤,陣法嫻熟,又有百萬魂兵任他驅馳,斷不至於讓門人輕易斷送性命。

故而他臨行前,便著意在修業穀儘頭的山峰上放出了六萬魂兵。

刹那間,穀中彌漫成片幽藍薄霧,寒氣森森,猶若霜臨大地,雪降平原。那些魂兵生前皆是死於兵禍,此時卻化作了兵禍,密密麻麻遍布山頭。

為首的大將依舊保留了生前形貌,黑須黑發,膚色如炭,身高逾丈,遠超常人,仿佛一尊玄黑鐵塔傾軋而下。

就連他的戰馬亦是遠勝凡馬,馬蹄大如海碗,通身漆黑,鬃毛飄揚猶若黑色火焰烈烈翻飛。這一人一馬從頭黑到腳,仿佛被包裹在黑雲之中,唯有四隻眼睛血紅閃爍,猶如炭火。便平添幾分詭異與恐懼。

那武將身後左右共綁了六柄長刀,於墨黑中透出一抹幽綠,仿佛孔雀翎一般張揚,他抽出一把長刀,輕輕一踢愛馬,那黑馬頓時人立而起,仰天噅鳴,那武將便厲聲喝道:“殺!”

他身後,五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名魂兵亦是跟隨他,震天山吼:“殺——!”

當是時,日月無光,山河震動。

黑騎如利箭一躍而出,黑壓壓兵士如猛虎出籠,潮水般從山峰湧向峽穀之內,鋪天蓋地,仿佛一道鋼鐵洪流。

饒是修真者肉身強橫、靈力無敵,此時見了這魂兵洪流亦是膽寒心怯,不敢正麵為敵。

展長生卻於此時立在金羽雕背上,自奔騰衝殺的魂兵方陣上頭飛掠而過,後發而先至,落在先鋒陣最前頭。

他取出鎮魂碑,仿佛閒庭信步,望向正衝殺而來的六萬兵甲。

魂將的駿馬筆直朝他衝來,快逾閃電,眨眼便逼至他麵前。十丈、一丈、五尺……

展長生在那黑馬前蹄堪堪要落下時,方才道:“收。”

那眾多魂兵刹那間便失了本像,化作一道薄弱黑光。不過幾息功夫,漫天黑光便嗖嗖竄入鎮魂碑之內。

霎時間,喧囂震耳的廝殺聲化為烏有,猶如刀切一般斷得乾脆利落。

幽藍薄霧散去,暖陽重臨,方才一場幾如末日浩劫的場景仿佛幻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