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頁(1 / 1)

國夫人 嵐月夜 4274 字 6個月前

前話,便又解釋:“其實我一直儘量避免私下約見同僚,永樂坊那邊,一共也沒有幾次……”

“我都明白,這個不用說了。以後你公務上的事情,你做主,若有想和我談的,便談一談,不需要談的,便不必說。我呢,同皇親國戚那些應酬,也可自己應付,你不必擔心,有疑難之處,咱們再商議即可。”

付彥之點頭讚同,蘇阮接著又說:“至於華維鈞,他在京中數年,認識許多盤桓在京的士子,這些人多數久試不第,隻能投入權貴門下,瞧著不起眼,知道的事情卻著實不少。華維鈞商人出身,手中有錢,常接濟他們,通過他打探消息,往往事半功倍,他又是我引薦入仕的,用著放心,所以我才……”

“好,那就用他。”

蘇阮有點驚喜,又添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會他說什麼信什麼,就像林屹賣官一樣,會同你印證的。”

付彥之問:“他那裡最近有什麼有關林屹的消息嗎?”

“他說盯上了幾個人,等有確切的消息,再回報。”

順著這話茬,兩夫妻又談了幾句林家相關,付彥之忽然說:“張家這案子,林相怕是要失手了。”

“怎麼?有結果了?”

“嗯。許刑正同張敏則攤開說了,以這案子目前的證供來看,確實無法判定他與楊氏之死有關,殺侄一案也可推到楊氏頭上,但那個關鍵仆婦,已有下人招供,說實情是那仆婦不知所蹤。如果這邊給張敏則翻了案,楊家轉頭又把那仆婦推出來,說是張敏則蓄謀殺死侄兒,恐怕就得從重判處了。”

“不止吧,到時林思裕很可能主張換人審理,以圖維持原判,正好借機攀扯婁相。”

付彥之點頭:“這中間的利害關係,許刑正也都同張敏則說了,勸他如實招供。”

“那他招了嗎?”

“招了,他承認通過仆婦給侄子下/毒,但此議是楊氏主動提出——大理寺認為後麵半句是脫罪之詞,死無對證,不予采信,所以打算判流二千裡。張夫人維持原判。”

“楊家恐怕不會服氣。”

“明日三司齊聚,還會再議,若刑部也同意,楊家再鬨,也鬨不出什麼來。”

也對,三司又沒徇私枉法,這案子審了這麼多遍,也就這樣了。

“對了,張敏則居然沒提他們懷疑那孩子不是張敏中親生?”

付彥之冷笑:“他不敢,謀殺兄弟之子,和謀殺外人之子,可不是一個罪名。”

對啊!謀殺旁人,隻能以命抵命,自家子侄又不同,蘇阮不由一歎:“但願這孩子能投個好胎。”可彆再有這樣的長輩了。

第二日三司會審,刑部對大理寺的定刑並無異議,於是結案回報。林思裕叫人翻遍案卷、百般質疑,都被三司滴水不漏地擋了回去,糾纏到四月中,才終於定案審結。

京中暗潮隨著此案落定,也有漸漸將息的意思,林思裕突然收手,不再攪風攪雨,連林屹都消停下來,讓等著抓他把柄的禦史台和華維鈞頗為不解。

“定是察覺到聖上近來對他不大滿意,邵公公說,林思裕正挖空心思想著怎麼討聖上歡心呢!”蘇阮告訴付彥之。

自上次深談後,兩人心中都輕鬆許多,說起話來也少了許多顧忌,蘇阮不再避談自己同宮中各處的往來溝通,付彥之若出去見同僚,也都會事先和蘇阮打招呼,兩夫妻間又比從前更親近一層。

過日子有時候還真是一順百順,他們夫婦齊心了,林思裕也沒空害人,這一年的後幾個月便風平浪靜、順順當當地過去了。

到年底更是喜事一樁接著一樁,十月裡先是薛諒娶親,過了半月珍娘出嫁,華維鈞和黃正初則都把婚期定在了十一月。

蘇阮打發麗娘給華維鈞送了一份賀禮,跟付彥之嘀咕:“要是太華公主的婚禮也能隻送份禮去,人不到場,就好了。”

“你不是說聖上命太子諸王都去觀禮嗎?”

“是啊,就因為這個,不好偷懶。”蘇阮懶洋洋歪著,“可是天寒地凍的,我真不願出門。”

“那就去露個臉,早些回來便是。”付彥之目光落在她腹部,“晚了幾天了?”

蘇阮失笑:“你早上才問過我一次,隻晚了七日。”

邊上朱蕾喜滋滋道:“可是夫人月事至多晚三日,從沒有晚這麼多的時候!”

付彥之附和:“就是,還是小心些好。到時真有喜訊,也沒人會挑咱們的禮。”

那也得是“真有喜訊”啊!蘇阮就怕沒兩天月事來了,空歡喜一場,因此始終不敢多想。

她和付彥之成親也有整一年了,雖然沒人催問他們,她心裡卻總是忐忑,怕自己真的不能生育,如今陡現希望,蘇阮總有些不敢置信。

直到五日後,把剛吃下去的早飯吐了個一乾二淨,蘇阮才心中略定——這應當……是有了吧?

第83章 上元 ...

蘇阮確實是有了。

最先知道消息的蘇、薛兩家親人都喜出望外, 他們夫妻兩個年紀都不小了,如今終於要迎來第一個孩子,自是重視非常。

於是蘇阮整個冬天都留在府中, 安心養胎, 付彥之也儘量早早結束公事, 回家陪著她。

“近來有個百戲團頗為出名,聽說是從西域來的,會耍的花樣更多,上元節燈會那日,要在西市裡好好演一場, 我在那邊的德慶樓訂了雅室, 到時咱們居高臨下, 既能賞燈, 也能觀戲。”

蘇阮這些日子在家中悶得夠嗆,一聽這話,頓時歡喜起來,“好啊, 我們早點出門, 順便逛逛西市。”

付彥之笑著點頭:“聽你的。”

因為懷孕時日尚短,今年除夕驅儺, 他們沒能去看, 也沒隨聖駕前往繡嶺溫泉山莊,蘇阮確實憋得狠了,這會兒便格外有興致, 盤算了半日要穿什麼衣裳、戴什麼首飾。

還感歎說:“等肚子大起來,什麼好看衣裳,穿上也顯不出好看了。”

“怎麼會?”付彥之拉住她的手,笑道,“你怎麼樣都是好看的。”

蘇阮用另一隻手摸摸臉,“你就哄我吧,我攬鏡自照都覺得近日憔悴許多。”

她前一陣孕吐頗為嚴重,夜裡睡得也不好,所以懷孕三個多月,不但沒胖,反而瘦了許多,臉頰都沒肉了。

付彥之非常心疼,隻恨不能替她,就說:“都怪這孩子不省心,定是個小子,等生出來了,看我怎麼教訓他!”

蘇阮被他逗笑:“這可是你說的,到時我就等著看。”

夫妻兩個談了一會兒怎麼“教訓”還沒出世的孩子,就到了晚飯時間,蘇阮這兩日稍有好轉,飯吃得倒挺香,付彥之看她吃得不少,吃完飯就和她披上狐裘,去園子裡散步消食。

“林思裕最近順風順水,都沒使手段害人嗎?”蘇阮問。

去年林思裕主持漕運疏通有功,年底聖上擢升其任中書令兼戶部尚書,加光祿大夫——官職還在其次,他重拾聖眷,這大半年沒什麼建樹的婁雲慶自然要退避其鋒,所以近來林思裕的氣焰格外高漲。

“倒沒害人,但有禍國之嫌。”提起林思裕,付彥之眉頭不自覺皺緊,“他向聖上建言,從今往後,應杜絕點文臣為將之例,說文臣怯戰,不如蕃將寒族,並請辭他自己遙領的河東節度使之位,推舉副使史朝恩接任。史朝恩便是蕃將。”

“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我記得婁相也有胡人血統吧?”

“那不一樣,婁姓是鮮卑後裔,自魏孝文帝中興漢化時起,就代代與漢人通婚,到如今已與漢人無異。婁相也是文官出身,所以他以戰功入朝為相,文臣中並無反對之聲。”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網⑤提⑤供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蘇阮明白了,“林思裕是想釜底抽薪,避免再有婁相一般的能臣入朝與他爭權。”

付彥之點頭:“不錯。”

“聖上采納他的建言了?”

“聖上沒明確表態,但已準了林相之請。”付彥之說著歎了口氣,“若婁相跟著請辭朔方節度使,恐怕就……”

蘇阮看他頗為憂慮,好像不隻是為林思裕專權,就問:“你還有彆的擔心?”

“嗯。史朝恩原是突厥人,宋公在時,曾說此人生有異相,不宜委以重任,而河東本就多蕃將蕃兵,將河東交給他,卻無人牽製,讓他經營個幾年……”

蘇阮輕聲接道:“就都變成他的私兵部曲了。”

付彥之微微頷首,扶著蘇阮的手繼續緩行,蘇阮略一思索,說:“那就不讓他有時間經營,過個一年兩年,就調換到彆處,不行麼?”

“經常調換,將不知兵,兵不知將,亦非好事。”付彥之說完,見蘇阮露出苦惱之色,忙笑道,“這也隻是我自己瞎琢磨罷了,聖上對蕃將不會毫無防備,總會想辦法牽製一二。而且史朝恩對林相頗懼服……”

“但這不是他一人之事,若成定例,北庭、河西、朔方、範陽、平盧、隴右……這些地方常有戰事,兵強馬壯,距離京都又都不遠,一旦哪個有異心……”京城危矣!

蘇阮瞬間十指冰涼,付彥之覺察到,趕緊握緊了她手,玩笑道:“夫人真乃女中丈夫,我不過隨便說了幾句,你便舉一反三、思慮深遠,我自愧不如。”

蘇阮一腔驚恐都被他打散,抽出手來便拍了付彥之一記,“都是你起的頭,還笑!”

“是是是,是為夫之錯。”付彥之笑著拱拱手,“還請夫人念我初犯,饒恕一回。”

蘇阮哼一聲,伸出手去,付彥之趕忙扶住,帶著她往回走,正經說道:“不過事情倒也不至於那麼壞,並非人人都同史朝恩一樣狼子野心。”

“既然他野心這麼明顯,聖上為何還要用他?”

“有林相作保。而且,此人雖然看著就不安分,卻並沒有什麼實實在在的叛逆事跡。”

“如今國運昌隆,還不敢吧?話說回來,隻要京畿防衛嚴明,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付彥之麵上點頭稱是,心中憂慮卻沒散去——蘇阮這句話恰恰說在點上,自府兵製廢弛以來,國中軍事,早從內重外輕轉變為外重內輕——邊備因為兵事不斷,日趨精良,京畿腹地卻承平日久,軍容不整。

有朝一日,叛逆起兵,揮師反攻,結果如何,實難預料。

但他並沒有說出口,蘇阮如今懷著身孕,本就睡眠不好,更不宜多思多慮。

付彥之轉而說起薛諒的事——他去年考了一科進士科,沒有考中,後來又考了明經和吏部試,蘇耀學已幫他選了一任縣尉,過完上元節就要離京赴任。

“……突然長大了似的,自己跑來同我說,他離京後,家中隻剩三郎,頂不得事,恐怕要辛苦我們多侍奉父母,說得好像他原來在家頂過什麼用處似的!”

蘇阮笑起來:“懂事了就好,凡事多想想父母兄弟,就不會衝動任性。對了,上元節咱們索性回那邊吃晚飯吧,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