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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夫人 嵐月夜 4237 字 6個月前

。”

付彥之嗤道:“強詞奪理。大姨信了?”

“將信將疑,阿姐也是絕了,打發桂娘夫婦帶著黃正初去探望孟元亮,讓他代姐夫賠禮道歉。又跟我商量,想挑個侍女給黃正初為妻。”

“這麼說來,大姨還是想留著黃正初?”

“是啊,我勸她了,既然想留著,就不能隨便選個侍女,良賤不婚,人家好歹是官宦子弟,正好我叫人給華維鈞打聽妻室,順便給黃正初挑一個良家女就是了。”

那邊府裡的事,付彥之一向不願多管,便皺眉勸道:“依我說,你勸過就算了,何必自己摻合這事?難道那邊府裡沒人能辦?”

“就是順便……”

“阿阮,珍娘是你嫡親外甥女,又境遇坎坷,你盼著她能再嫁良人,因此親力親為,是應當的,我也願意儘己所能,幫上一幫。但黃正初隻是大姨養的賓客,你覺著哪裡不妥,提醒大姨一句,已經仁至義儘了。”

他把“仁至義儘”四個字說得抑揚頓挫,神色也十分認真,蘇阮回頭一想,也覺得自己是有點管太多,遂苦笑道:“你說得對,我是不該什麼都攬過來。不過話都說了,我叫麗娘去辦吧。”

付彥之緩和神色,接著說:“連華維鈞也是一樣,你用他的緣故,我能猜到一二,但阿阮……”他雙目直視妻子眼眸,“你真覺得有必要嗎?”

蘇阮沉默片刻,開口解釋:“有些事,你我都不方便去做,多個人用,不是挺好麼?”

“哪些事?”付彥之追問。

蘇阮一時答不上來,付彥之看著她,忽然笑了笑,“不方便說的事?”

這笑容意味不明,蘇阮看著特彆刺眼,挑眉道:“是不方便,你不也有不方便同我說的事嗎?不然何必每次見同僚,都約到永樂坊宅子去?”

付彥之先是一愣,回過神後,皺眉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是你那些同僚不肯登我徐國夫人府的門?還是你想撇清外戚這層關係?”

付彥之沉默了。

這件事憋在蘇阮心裡已經有段時間了,之前賦閒她沒留意,但自從付彥之進禦史台,府中卻依舊沒有他的同僚好友來拜訪過,蘇阮難免覺得奇怪,叫麗娘打聽了才知道,付彥之是把人都約去永樂坊那邊,連公務信件也多是在那邊處理的。

蘇阮心裡委屈,說的時候語氣便有點兒衝,但她其實能理解付彥之為什麼這麼做,所以說完又有些後悔。

“我沒有質問你的意思。”她緩和了語氣,“公務上的事,隻要你覺得不便說,我從來不問,所以你在那邊宅子見同僚,我也沒有什麼意見。我隻是想說,我們並不可能真的做到光風霽月、事無不可對人言。”

散衙之後見同僚,都約在永樂坊這件事,付彥之並沒有刻意瞞過蘇阮,他覺得這是兩全其美,夫妻兩個心照即可,所以才不提。卻沒想到蘇阮竟對此事頗為介懷。

“阿阮……”

蘇阮看他一副想解釋又不知從何開始的模樣,就打斷他說:“我明白。你的用意,我都懂,就像我用華維鈞的用意,你也能明白一樣。我提這事,隻是想說,我們雖然結為夫妻,但有些事隻能各自麵對。”

最開始她天真地以為,同付彥之成親後,他就會站在蘇家立場上,同她一起為蘇家謀劃。結果成親沒多久,付彥之就明確跟她說,她嫁了他,這個家就姓付,不姓蘇,還要撇清外戚這層乾係。

——說起來,他們這也算想到一塊去了,都以為對方會配合自己的步伐向前走。

“不,阿阮……”

“你先聽我說。”蘇阮再次打斷付彥之,“這其實並非壞事,我早就想清楚了,不論是你一心為蘇家衝鋒陷陣、不顧自己的抱負,還是我隻做你的妻子、不管其他,都是一種浪費。我們憑借各自的身份,原本可以做更多的,不是嗎?”

第82章 交心 ...

蘇阮也是從對付林思裕親家一事上, 才完全想通的。

那件案子,從明麵上看,與蘇家沒有一丁點兒關係, 完全是禦史台公事公辦, 為朝廷清除蛀蟲, 不但於付彥之名聲無損,還可以列為他上任禦史中丞後的實績。

蘇阮隱於背後,不費吹灰之力,僅僅一句話就拉林思裕下水,讓聖上下定決心引婁雲慶為相, 給林思裕找了個實力不弱的對手。

據邵嶼說, 林思裕對此非常意外, 還找到程思義打探。程思義是個隻跟著聖上走的人, 見聖上對林思裕不滿,便什麼都沒說,林思裕不敢惹程思義,回去琢磨怎麼鬥婁雲慶了。

“你瞧, 我們雙管齊下、各司其職, 才有此等奇效,若隻留一邊, 無論是你還是我, 恐怕都難以得到這麼好的結果。”

蘇阮說完這句,略一停頓,想著今天話都已經說到這兒了, 不如乾脆說透,就接著說:“林思裕之所以想儘辦法離間你我,不也是為此嗎?”

認真說起來,自從蘇貴妃獲封,蘇家人進京,林思裕對他們一直是示好為主,其間雖然拿張家的事惡心過蘇阮,但也是被張家蒙蔽,初衷並非如此。

之後的一係列動作,仔細分辨起來,都是在他們夫妻之間製造裂隙,想要他們夫妻離心,不再支持彼此。

付彥之也讚同,“他一直記恨我將他比作江充——江充被漢武帝夷三族,林相自己心虛,對此一定很忌諱——所以看不得我仕途得意,禦史中丞這個位子,又實在要緊,有蘇家背後支持,早晚有與他分庭抗禮的一日。”

“是啊,所以林思裕千方百計想將你同蘇家割裂開,讓你跟其他朝臣一樣,雖在其位,卻近不得聖上、說不上話,隨便他進讒言。”

聖上視事問政的時間是有數的,每日見的大臣自也屈指可數,這其中能單獨和聖上說上話的,更是鳳毛麟角。

林思裕作為宰相,得天獨厚,總能占上一份。他若三不五時說幾句誰的壞話,那人卻絲毫不知,或者就算知道了,也沒機會麵聖分辯,久而久之,在聖上心中自然就沒了好印象,這時再出什麼事故,聖上隻當他是罪有應得,哪裡會想到是林思裕刻意誣陷?

這時就看出外戚的好處了,不算蘇貴妃,蘇家姊妹連蘇耀卿,都是想麵聖就麵聖,想說什麼,聖上都賞臉聽一聽——上次林思裕貶黜宋敞,就是蘇阮告訴聖上的,若沒有她,恐怕到現在聖上都不知道此事。

“不錯。”付彥之先點頭附和,接著解釋道,“但我當初說那話,並不是你想的‘隻留一邊’,也不是要你隻做我的妻子、其他什麼都不管。我主要的意思,還是莫要行事招搖,自律自省,不拿所謂外戚的名義,為自己貪圖享樂、驕奢……做借口。”

他話說一半,吞回去倆字,蘇阮又哪裡聽不出他說的是誰,便皺眉道:“我知道,你是覺著我們既然管不了阿姐,索性遠著些,省得外人拿我同她一起說。但自從黃正初去了她府中,她已好得多了,我也是為了這個,才肯管黃正初的事。”

“我還是那句話,一家歸一家,姐妹們再親近,也不該我們插手管她家門客的婚事。”

這又把話說回去了,蘇阮談的根本不是黃正初這件事,就說:“此事我已認錯了,也說了改了,你怎麼還提?”

付彥之解釋:“我提這個,並不是指責你,隻是想以此為例,阿阮,你這樣事無巨細都放在心上、親力親為,真的不累嗎?”

蘇阮與他對視,認真思索片刻,搖頭:“我沒覺得我事無巨細親力親為,像黃正初和華維鈞的親事,我不過動動口而已,有什麼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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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啊,要是讓我同尋常後宅女眷一樣,萬事不管,隻做個富貴閒人,我才覺得乏味、沒精神頭呢!”

付彥之對這個答案十分意外,呆愣片刻,才說:“所以你是樂在其中,並不勉強?”

蘇阮失笑:“我要覺得勉強還會管麼?不過是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罷了。”

“那……新寧郡主的婚事,你也不覺得勉強?”

“不勉強啊,借那個機會,我對京中權貴熟悉了不少呢!就是你提醒之後,我發覺太子妃的心計,有些泄氣,但轉念一想,在她那個位子,也隻能如此吧?”

那次蘇貴妃沒見太子妃,太子妃雖然沒摸清楚緣故,過後卻愈加恭敬,還跟蘇貴妃說,太子同她居於東宮,雖常自警醒,恐怕仍有不周到的地方,求蘇貴妃多教導,他們也好儘早改正。

等見著蘇阮,她殷勤之外又多出一絲親近,主動說起自己的難處,請蘇阮指點。蘇阮同她多談幾次後,發覺太子多有愛寵,庶子女一個接一個的生,太子妃確實不容易,不但要管好東宮內眷,還得替太子在她們姐妹這裡應酬周旋,那點氣也就消了。

付彥之更意外了,“可你初衷不是為了同東宮關係更緊密麼?”他一直覺得這種目的明確、比較功利的應酬,格外累心,且容易迷失,所以一直不太支持蘇阮。

“初衷確實是這樣,但我又不是旁人,用不著放下/身段、委屈求全,隻不過幫著打聽人選而已,沒有絲毫違心之處,順便還與其他權貴有了交集,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

“……”付彥之沉默一瞬,突然笑了,“是我想岔了。”

他總想著蘇阮之前吃了那麼多苦,自己作為男子,應該替她遮風擋雨,讓她從此安樂無憂,卻忘了她已是徐國夫人,是京中權貴爭相奉承巴結的新貴,就算是東宮儲君,在她麵前也得執晚輩禮,誰還能勉強她?

“我知道你原是心疼我,你放心,我不會為了要強而逞能,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和蘇家能安安穩穩、長長久久。”蘇阮見他態度轉圜,便也緩和語氣保證道。

付彥之拉過蘇阮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低聲說:“我很慚愧,阿阮。”

蘇阮有些驚訝,他繼續說:“你要是不說,我都沒發覺自己原來竟是個呆板守舊之徒——方才你說我隻想要你做我的妻子,我還覺得冤枉,現在細細一想,你說得沒錯,我雖然並未這麼說過,但你若什麼都聽我的,最後結果……”

他想效仿名門世家,做一個士大夫典範,覺得那是唯一的正確道路,就理所當然認為蘇阮會陪著他走,卻從未考慮過蘇阮為此要付出什麼,她又願不願意。

“對不住,阿阮,是我錯了。”

蘇阮心中一軟,搖頭道:“你也沒錯。我們隻是立場不同,又迫切希望拉彼此過來自己這邊罷了。”說到這兒,她笑了笑,“但那也是因為我們心中都有彼此。”

“夫人言之有理。”付彥之也笑了笑,“那我們就……求同存異?”

蘇阮點頭:“還得有話就說,不自己憋著,胡思亂想。”說完她又補充,“我是說我自己。”

付彥之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