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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夫人 嵐月夜 4241 字 6個月前

蘇阮嗤笑一聲:“這一種我還真沒聽過。不是他們一家子都說我害死張敏中的時候了。”

林夫人詫異:“他們還說過這話?”見蘇阮點頭,她又不平道,“這真是欲加之罪,連我都知道,張敏中是在胡人叛亂時,畏敵而逃,死於亂軍之中。他叔叔張昔要不是受了他這番牽累,如今已是朔方節度使了。”

蘇阮道:“夫人有所不知,當年他叔叔來信讓他去,張夫人是不舍得讓他去的,但張縣公自知無力再提攜幼子,便想讓張敏中去靈州建功立業。我呢,也不想他整日耗在饒州無所事事。”

當年張敏中的父親張智罷相出京,任江南按察使,大家都以為他隻是因為與另一位宰相梁羲不合,而梁羲已經年老,張智早晚有回去的一日——畢竟你看,聖上雖貶了張智出京,開國縣公的爵位卻留著呢!

哪知蘇阮嫁過去不久,朝中就讓張智改任饒州刺史。張家多方活動、探聽才得知,原來聖上一直想讓宋景亮為相,所以就算梁羲告老,也從沒想讓張智回去!

張智大受打擊,從那以後時常臥病在床。他年長的兒子都已入仕,倒也還好,憑著自己本事往前走就是了。隻有張敏中年紀小,沒得著父親的蔭,又自幼嬌慣,文不成武不就的。

蘇阮覺著他這麼浪蕩著也不是常事,正好靈州來信,叔叔願意管他,這不是挺好麼?

“哪知道他去了沒多久,就趕上胡人叛亂……”蘇阮苦笑一聲,“得著消息,本來就病著的張縣公也跟著去了,張家子弟都趕來奔喪,坐到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我就成了張家的罪人。”

林夫人很是同情:“哪有這樣遷怒的?誰能預先知道胡人會叛亂了?再說他張敏中要自己不願意去,你還能趕著他去不成?”

蘇阮道:“夫人是明白人,可惜他們家……總之,從他們將我趕出張家那天起,他們家的事,就同我沒有乾係。”

“那是自然,把事情做絕的,原是他們。不過,我向來怕事,總覺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讓人嚇唬他們幾句,說張敏中死了還罷,要是活著,朝廷還得拿他問罪呢!他們聽了這個,倒消停了,隻求著見你一麵。”

“見我?他們倒有這個臉。”

“夫人放心,我攔住了,又再細問,原來是張夫人派他們來的,為的是張敏中留下的一個遺腹子……”

蘇阮吃了一驚:“什麼遺腹子?誰生的?”

林夫人也詫異:“徐國夫人竟不知麼?”

蘇阮冷笑連連,“張敏中又不是去了靈州就死的,何況還有在路上的時間,從他自饒州出發,到靈州出事,前前後後至少有九個月,什麼遺腹子要懷這麼久?”

林夫人屈指算了算,“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是臨走之前……”她話說一半,停住了,小心看向蘇阮,“是哪個妾室,徐國夫人沒留意?”

張敏中死了四年了,蘇阮一時真想不起,他臨走都做了什麼、有沒有同哪個妾室親近,但問題是,懷上她也許不知道,肚子大起來,她總不可能看不見吧?

蘇阮一時想不明白,卻知道眼下不是細想這些的時候,就問:“張夫人到底想要什麼?”

“哦,是這樣,本來張夫人撫養著這個孩子,給張敏中承繼香火,還分了一份家產,但他們現在在老家居住,就有人盯著她這份家產,她想跟徐國夫人求個庇護。我想著也不是什麼大事,她已年老,又帶著個孩子,怪可憐的,就跟相公說了,往他們地方官那裡打了招呼。”

說完這些,林夫人露出點尷尬之色:“如今看來,倒是我多事了,原來徐國夫人都不知道有這麼個孩子……”

“您也是好意,有勞林相林夫人,給你們添麻煩了。”

蘇阮掩下所有情緒,硬撐著對林夫人道了謝,過後若無其事回到席上,又坐了一會兒,才告辭回去。

第48章 實情 ...

蘇阮從上了車就寒著臉, 一直到回府下車,臉上沒有一絲緩和跡象。朱蕾很久都沒見到夫人如此生氣,也不敢勸, 到家就悄悄叫人去找麗娘。

麗娘匆匆趕來, 沒來得及問朱蕾出了何事, 白莧就出來說:“娘子來得正好,夫人找你呢。”

麗娘進得裡間,見夫人已換了家常衣裙,正蹙眉坐著,忙笑著上前, 問:“夫人餓不餓?我怕您在外麵吃不好, 叫廚下煮了湯。”

“我吃不下。你坐。”蘇阮抬頭看了一眼房中侍女, 又說, “綠蕊留下,其他人都去吃飯吧。”

等侍女們應聲退下了,蘇阮才把林夫人和她說的事告訴麗娘,“我怎麼都想不通, 張敏中從哪能生出這麼個遺腹子來。”

麗娘也很震驚, 她聽完仔細思索了半晌,猜測道:“會不會是他們把人藏起來了?所以咱們不知道。”

“有什麼好藏的?”蘇阮冷笑, “難道我還能攔著, 不叫生下來?彆說我同張敏中一直沒孩子,便是有孩子,我也不是那等人!”

麗娘想想, 也覺得沒這個道理。自家夫人從嫁進張家就恪守婦道,進門兩年肚子沒動靜,張夫人給安排侍妾,夫人二話不說,安排得妥妥當當,更從來不做那些爭風吃醋的事。

可是,“若真有這麼個孩子,咱們又一點兒風聲都沒聽見,那除了藏起來,也沒彆的可能了。而且奴婢算著時間,這人發現懷孕,極有可能是咱們太夫人過世的時候。”

這個蘇阮也想到了,“我也是這麼猜的。”

她母親裴氏是在張敏中到靈州、來了第一封信後病重的。因裴氏常年病著,一開始蘇耀卿夫婦都沒意識到母親已到人生最後關頭,所以也沒告知蘇阮。

一直等到裴氏病危,他們才急急忙忙往饒州送信,等蘇阮接到信,匆匆趕回洪州時,裴氏已在彌留之際,話都說不出了。

“咱們在洪州一直待到辦完母親後事,加上路上時間,前後近一月,倒是足夠他們藏個人。但問題是,這人是誰呢?咱們院裡沒少人啊!”

蘇阮說著看向綠蕊,“當時你年紀小,我沒帶著你回洪州,你可聽到什麼風聲?”

綠蕊從一開始聽夫人和麗娘交談,就在努力回想了,這會兒被問到頭上,忙說:“奴婢沒聽說誰有孕了。但是那段時日,家裡確實送走了一個人。不知夫人還記不記得,那年張夫人娘家有個侄女投奔過來,好像是丈夫死了,被夫家逼著改嫁……”

是有這麼個人,蘇阮也想起來了,“你說杏娘?”

“對!”麗娘跟著一拍手,“咱們從洪州回來之後,確實沒再見過這人,不過那時您正傷心,咱們也顧不上這種親戚,隻當是躲過了風頭,就回家去了,哪會想到那兒去!”

“可是張敏中怎麼會同她……”蘇阮說到一半,又嗤笑,“罷了,想這些做什麼?死都死了。”

麗娘忙說:“就是呢!管他們做甚?總不與咱們相乾!”

話音剛落,外麵有人稟道:“夫人,大娘來了。”

蘇阮忙示意麗娘去迎,麗娘剛到門口,蘇鈴已經進來,笑問:“主仆幾個,關起門來說什麼悄悄話呢?”

“沒什麼,說出來怕你生氣。”蘇阮有點累,就讓麗娘學了一遍。

蘇鈴聽完果然大怒:“他們張家還要不要臉?都是什麼下流貨色?當年大冬天的把你趕出家門,要不是你姐夫和你阿兄去吊唁,你就得流落街頭!如今居然有臉來找你?”

蘇阮這會兒反倒不氣了,拉著姐姐的手,笑道:“瞧你,還真生氣了。我倒覺著,讓他們找上門來,給他們看看威風才好呢。如今隻是摸不透林家是什麼意思。”

“是不是像妹夫說的,想同我們示好?我來找你,也是想跟你說,你出去那會兒,林家太夫人拉著我說了好一會兒悄悄話,話裡話外都在問兒女婚事,難道他們家想同我結親?”

蘇阮問:“阿姐怎麼說的?”

“我實話實說啊!我們家三個兒女的婚事,自有娘娘做主,我是不操心的。”蘇鈴語氣得意,“他們林家再勢大,能比得過皇家不成?”?思?兔?在?線?閱?讀?

這些年她們也算看過許多興衰起伏,再風光的權相,都有黯然下台的一日,而他們整個家族的榮光,也一定會隨著此人的失勢迅速褪去。

本朝唯一能屹立不倒的家族,迄今為止,隻有皇家。當然皇家也不能說百分百平安無事,比如廢太子就一朝被廢,囚禁在她們都不知道的地方。

但蘇阮不會這時候提這種例子,她笑著附和:“就是說呢。”

蘇鈴卻接著問:“我這麼說了,你猜林太夫人怎麼答?”

“她還能怎麼答?”蘇阮想不出。

“她居然問我,是不是看好的潁王!”蘇鈴一臉啼笑皆非,“潁王才多大?我把玉娘嫁過去帶孩子嗎?”

蘇阮也噗一聲笑了:“林相真是不死心啊!”

“是啊,林太夫人還跟我說,大三歲不算什麼。”蘇鈴白眼翻得快上天了,“要是尋常夫妻,說這話也就罷了,皇家能一樣麼?彆說大三歲,就是小三歲,到了二十五以後,沒有點情分——就不說聖上和東宮了——親王也好郡王也罷,還肯多瞧一眼嗎?”

“是這話。”

而且親王郡王什麼的,不過是現下,蘇鈴和林太夫人談的都是將來——她們在談的時候,雙方都默認的是玉娘會嫁入東宮,也就是說,她很可能是將來的皇後。

如果皇後比皇帝還大三歲,恩寵斷得太早,隻怕會有被廢之虞。

蘇鈴看蘇阮附和自己,本來還有些猶豫的心,終於定了,“再說,聖上更傾向寧王,對吧?”

“對啊,上次聖上叫寧王夫妻去赴宴,阿姐不是看見了嗎?”

“那娘娘有同寧王妃提起玉娘麼?”

“還沒吧,事情還沒定呢,不急。”

現在就說了,萬一最後寧王沒入主東宮,豈不尷尬?

蘇鈴更放心了,“也對,我還是安心等娘娘的消息。”又寬慰蘇阮,“你也彆把這事放心上,林家要是有下一步,早晚會走。”

蘇阮也這麼想,他們這次不知底細,辦了件出力不討好的事,肯定不會就這麼完了,一定還有後續。

果然,中秋剛過,林夫人就送了帖子來,蘇阮特意在家等著,又跟付彥之打了招呼,讓他這日彆過來,免得撞上。

林夫人登門以後,沒多說閒話,很快就進入正題,“那日聽說夫人根本不知道有這麼個遺腹子之後,我真是寢食難安,總覺得自己辦錯了事,也不敢同相公講,忙先把張家來的人截住了,仔細盤問。”

原來蘇阮她們沒猜錯,孩子就是張夫人那個來投奔的侄女生的,生下孩子後,聽說張敏中已死,那杏娘跟張家要了筆錢,就又改嫁了。

張夫人自己帶著孩子,同兒子們回原籍給丈夫守孝。去年出了孝,幾個兒子想分家,也好拿著錢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