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1 / 1)

國夫人 嵐月夜 4307 字 6個月前

前世的緣分,怎麼也斷不了。”

她說著微笑起來,“你不知道,阿彥那個傻小子,昨日興衝衝地回去,求著我一定要跟你定個十月的日子,還說你答應了。我其實將信將疑,但心裡也希望你們能早日成親,好好彌補這離散的十年,這才冒昧提了。”

蘇阮有點不好意思:“我確實答應他……早些成親,但……”

“我明白,你心裡還存著這事,不知前路如何,所以忐忑不安。”盧氏見蘇阮不哭了,就拉著她手,繼續往前走,“但你看,前路那麼長,誰又有前後眼,能知道以後如何呢?隻有自己一步一步走過去了,才知究竟。”

蘇阮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向遠處,心中若有所感。

“你彆當薛伯母站著說話不腰疼,空口白牙勸你,”盧氏說到這裡,輕輕歎了一聲,“我年輕的時候,也走錯過路。”

蘇阮好奇地轉過頭,盧氏也轉頭看她,自嘲一笑:“怎麼?不信?其實當年我娘家上上下下,沒一個人同意我嫁給阿彥他親生父親。”

“為何?”蘇阮是真沒聽過這事。

“因為我父親覺著他虛有其表、不可靠,但是他實在太俊美了,”盧氏臉上的笑意,漸漸轉化為懷念,“我第一次見他,就被他迷住了。”

蘇阮想起自己打聽到的付家譜係,就說:“我聽說……”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付彥之,不由頓了頓,才勉強接道,“阿彥的祖父原是冀州刺史。”

“對,不過我認識他爹的時候,他祖父已經致仕了。”

付彥之的父親是他祖父中年得來的獨子,自是從小寵愛異常,他又長得十分出眾,家裡便更將他慣上天去。到得十七八歲,家裡送他進京,讓叔叔付嗣忠幫著引薦入仕。

然而付彥之他爹從小就不好好讀書,算是誌大才疏的典型,進京以後,不但沒闖出名聲,還得罪了權貴,付嗣忠沒辦法,趕緊打發人送他回冀州。

“他自覺沒臉回家,就到處遊曆,到了我老家汴州。汴州刺史與阿彥祖父有舊,他前去拜訪,正好我父親在刺史府中做幕僚,我們就這麼見了麵。”

當時付彥之他爹也對盧氏驚為天人,一意求娶,他家裡拗不過他,最終兩人還是成了婚。

“我直到嫁過去才知道,原來他府中早有姬妾。”盧氏苦笑,“總之,你能想到的凡是紈絝子弟有的惡習,他都有。要不是生下了阿彥,我恐怕等不到他死,就同他和離了。”

蘇阮真沒想到薛伯母還有這番經曆,忙說:“幸好薛伯母遇見了薛伯父。”

盧氏點點頭:“是啊,幸好遇見了他。所以你看,前麵走錯了不怕,隻要路的更前麵,還有一個‘幸好’。”

蘇阮忍不住笑起來:“薛伯母太會說話了,難怪阿娘以前隻聽您的勸。”

“那你聽不聽?”盧氏笑問。

蘇阮福身一禮:“阿阮洗耳恭聽。”

盧氏扶住她,“我嘮裡嘮叨說了這麼多,難得你竟不煩,還要再聽。”她說著攬住蘇阮,“可惜我說得口渴了,還是等你進門,我喝了那杯茶,咱們再說吧!”

蘇阮有點羞澀,又有點想笑。

這時蘇鈴三人已從前麵路上繞過來,她抬頭看了一眼,終於下定決心,低聲說道:“那……就定十月底吧。”

盧氏一喜:“當真?說定了?”

蘇阮認真點了點頭,心裡也突然就定了下來。

這一日賓主儘歡,臨到客人告彆時,蘇阮送盧氏出去,順便拜見薛湜,才發現薛家有個人沒來。

“怎麼不見二郎?”她問。

盧氏道:“他有點水土不服,大概路上也中了暑,我就沒叫他來。”

蘇阮不疑有他,還問請了大夫沒有,盧氏答得滴水不漏,還是轉天付彥之自己去見蘇阮,才跟她說了實情。

“他心裡一直埋怨我。”

蘇阮並不知道他改姓歸宗還有這些內情,見付彥之麵色不太好看,就安慰道:“我倒覺得,正是因為二郎最親近你——他小時候不就愛跟著你嗎?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成了家裡最不能接受這一點的人。”

哪想到付彥之聽她這麼說,心裡更難受了,“是啊。是我做錯了,當初就不該心急,應該和家裡好好商量之後,再決定的。”

蘇阮:“看你說的,相距兩千裡,怎麼好好商量?再說歸宗入族譜這麼大的事,也不是你一個晚輩能左右得了的。你看我們想擺脫蜀州老家那些人,不也得靠聖上撐腰麼?”

付彥之似乎有些詫異:“你覺得我沒做錯?”

“要非得說對錯,我覺得你沒什麼錯。”蘇阮給他倒了杯水,送到麵前,“但我能明白,你心裡一定責怪自己。”

付彥之凝視著她,想開口問“你是不是也一直責怪自己”,卻一時問不出口。

蘇阮已經接著說:“不要緊的,他們都到京了,有的是補償機會。二郎那裡,你多哄哄就好了,畢竟是親兄弟,打不散的。”

付彥之受她啟發,終於說道:“其實,我這裡,你多哄哄……也一樣的。”

蘇阮:“???”

第39章 情敵 ...

這真不像是付彥之說的話, 不過若時光倒流十載,那個叫薛彥的少年,倒很有可能厚著臉皮這樣逗她。

蘇阮看著對麵麵容成熟, 一雙眼睛卻仍能看出些許少年影子的付彥之, 感歎道:“你真的變了很多。”

付彥之:“???”

他滿臉驚訝不解, 一副“你就這樣回答我”的樣子,蘇阮撲哧一聲笑出來:“好吧,那你說說,怎麼哄你才行?”

“沒誠意。”付彥之哼一聲。

蘇阮又笑了兩聲,問:“那你打算怎麼哄二郎?”

付彥之對她轉移話題有點不滿, 但他們原本確實在說薛諒, 所以他用眼神表示過不滿後, 還是答道:“等我問問三郎吧。這麼多年不在一處, 我也不知道他喜好變了沒有。”

“唔。”蘇阮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喝了口水,才問,“那你喜好變了沒有?”

付彥之臉上這才有了笑容, “沒怎麼變。”說完想起她之前沒頭沒腦那一句, 又反問,“你覺得我變了很多麼?”

“嗯, 不過我指的是性情。”

付彥之笑意收斂, 想說點什麼,但心中一時感慨萬千,竟說不出來, 最後隻歎道:“是啊。”

蘇阮隻是隨便感歎一句,並不想兩人對坐,共同陷入對往事不可追的悵惘之中,就笑道:“我倒有個法子,既能哄你,還能順便幫你哄二郎。”

付彥之很感興趣:“什麼法子?”

“你回去跟薛伯父薛伯母說,我替二郎求個情,彆禁足他了。我借了永嘉公主的彆館,打算過幾日宴請學堂兄一家,到時你帶著二郎三郎一起來。”

“永嘉公主的彆館?”

蘇阮聽他語氣不對,忙說:“不是那一個。”

“那一個是哪一個?這一個,又是哪一個?”付彥之一本正經問。

蘇阮:“……”

正不知如何作答,外麵守著的綠蕊回報:“夫人,華郎君有事求見。”

付彥之聽見,又問:“是這一個麼?”

蘇阮:“……”◇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轉頭吩咐:“問問他什麼事……”

“還是叫進來問吧。來回傳話,更麻煩。”

綠蕊看著蘇阮,蘇阮看著付彥之,覺得他現在表麵雲淡風輕,聽語氣卻全不是那麼回事的樣子,還挺有趣的,就笑道:“好,聽你的。”

她說著轉頭看向綠蕊,綠蕊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就帶著華維鈞進來了。

華維鈞還是一身灰袍,進來抬手向兩人行禮,蘇阮一眼就看見他袖子肘部位置沾了泥水,便先說道:“怎麼又自己上手了?弄一袖子泥水。”

華維鈞聞言抬高手臂檢查,“大概我站得近了,不小心濺到的。夫人見笑了。”

付彥之聽他們兩個說話,語氣頗熟稔,好似朋友一般,就插嘴:“辛苦華郎君了。”

“不辛苦。”華維鈞笑著答話,“我來是想同夫人稟報,茅屋蓋好了,您要不要去瞧瞧?若有哪裡不合意,現在也好改建。”

蘇阮就看向付彥之:“一起去瞧瞧?”

茅屋蓋好,都要親自來回報,不肯打發個人傳話,還特意揀著自己在的時候,付彥之看華維鈞的目光難免帶上審視。

“好啊。”他轉回頭看蘇阮,笑著答道。

未婚夫妻兩個同行,華維鈞就隻能旁邊引路了。

付彥之還是第一次進蘇阮府中園子,他一路聽蘇阮講解哪裡做了什麼改動,都未予置評,直到到了蓋好的茅屋跟前,才開口說:“這茅屋蓋得不錯,但孤零零立在這兒,未免突兀。”

華維鈞剛要解釋,付彥之接著說:“合該把旁邊這麵牆拆了,種一片蘆葦,挖一口池塘,再養幾隻水鴨子。”

“你這主意不錯!”蘇阮讚道,“不過我原來沒想現在就擴建,華郎君說,房前屋後可先種些麥苗或豆苗,等擴建的時候,再拆了這牆另行規劃。”

付彥之道:“那就沒必要這時候蓋茅屋了,天漸漸涼了,麥苗也好豆苗也好,都撐不了多久,也隻收拾好的時候能看罷了。”

華維鈞被他當麵說破,也不羞惱,“左右也不是真的為了收獲糧食,到天冷了,一地麥苗枯黃,和著茅屋,正當秋景。麥苗枯萎也不用管,等落了雪,另有一番景致。”

蘇阮聽他們一來一往,很快明白兩人的分歧所在——付彥之考慮得長遠,按他的想法去做,這一片會成為院中一片有田園風致的恒景;華維鈞考慮的隻是這幾個月的事,所以他沒提雪化春來之後又要如何收拾。

這很符合兩人身份,華維鈞本來就是臨時給她改建個園子,蘇阮還限定了時日,能有這番打算已很不錯,就說:“蓋都蓋了,先這樣吧,拆牆擴建,等明年再說。如今哪還有那麼多空閒拆牆挖坑的?”

“也對。說起來,有件事我還要問你,新房肯定是永樂坊那邊,婚期定在十月,那宅子,雖然之前我為著父母來京收拾過,但並沒想到這一茬。要不你同我過去看看,商量一下怎麼布置?”

付彥之畢竟已經歸宗,娶妻是不可能娶到薛家宅子裡去的,他此時此地跟蘇阮提此事,也不算突兀,但蘇阮莫名就覺得,他是故意說給華維鈞聽的。

“呃,等會再說。”蘇阮有點尷尬,轉頭跟華維鈞說,“這茅屋挺好的,你們繼續忙吧。”

然後拉著付彥之原路返回,付彥之還笑:“這就要去嗎?不用走這麼快。”

蘇阮確定華維鈞離得夠遠、聽不見了,才鬆開拉著付彥之袖子的手,說:“我早同你說過了,他隻是來幫我修園子的。”

“他未必這麼想。”付彥之收了笑,和蘇阮並肩往外走。

“他當然不止想幫我修個園子而已。”蘇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