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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夫人 嵐月夜 4276 字 6個月前

我屋子收拾出來了, 大兄和我住吧。阿爹天天罵我不會作文,大兄和我同住,我正好多請教請教。”

“好啊。”付彥之笑著答應。

盧氏皺眉看了一眼二兒子,終究沒說什麼, 招呼一家人吃飯。

好容易大家安安靜靜吃完早飯, 薛湜說起去付家見長輩該如何如何,薛諒突然冒出一句:“我有事, 就不去了。”

“你有什麼事?”薛湜麵帶怒色, “我看你是腦子有事,欠捶!”

薛諳悄悄拉薛諒,薛諒甩開他, 揚臉答道:“那正好,阿爹打我一頓,我就更不用去了。”

薛湜氣的揚手要打,付彥之忙從中攔住,勸道:“父親息怒……”

“父親?”薛諒冷笑,“一會兒去了付家,你也敢這麼叫嗎?”

這次沒等薛湜發火,盧氏突然起身,伸手就打了薛諒一個耳光。

她素來是個十分溫柔寬和的人,這一下大家都十分意外,幾個男人僵在原地無法反應,還是被打的薛諒先回過神,捂著臉叫:“阿娘!”

“彆叫我!”盧氏寒著臉,“你剛才說那混賬話時,可曾想過我?”

薛諒一愣,盧氏看著他這張更肖似丈夫,因而和長子不那麼相像的麵孔,眼中很快泛起淚光,“怎麼?你兄長現在姓付,就不是你兄長了?那我呢?他是我生的,你也是我生的,你將我置於何地?”

“阿娘,兒不是這個意思……”薛諒慌忙解釋。

“那你是什麼意思?一會兒說他姓付,你姓薛,一會兒又不許他叫‘父親’,怎麼,這個家現在是你做主了嗎?”

薛湜聽見妻子聲音發顫,忙起身扶住她,讓她坐下來,軟語勸道:“你彆急,我來教訓這個不省事的混賬。”

薛諒卻不服:“阿爹阿娘明知兒說的是什麼意思,為何要將罪名都推到兒身上?當初先改姓歸宗,再寫信回來求得允準的,是他!”

他手伸出去,直直指著付彥之,“是他先背棄這個家的!當日的傷心,難道阿爹忘了嗎?”

薛湜轉回身,站直了,低頭俯視三個兒子——被指著的繼子麵帶痛楚之色,顯然被他的弟弟刺中痛處;而刺他的那個混帳小子,正滿臉憤然不平地抬頭仰望著自己;最小的一個,跪坐在旁邊,似乎有些茫然無措,不知該做什麼。

“阿彥,來。”他彎腰,向繼子伸出手,“起來。”

付彥之抬起頭,看著繼父的目光,似有愧色。

薛湜乾脆再伸長些手,握著他手臂,將他拉起來,與自己並肩站在一起。

“此事你沒做錯,當初你母親帶著你嫁給我,讓你改姓薛,我們也不曾與付家商議過。而且我知道你,付常侍讓你歸宗,你一定想先求得我和你母親允許,但洪州與京城,相距足有兩千裡,通信不變,一來一回恐怕兩個月都過去了。”

付彥之攥緊拳頭,想說句什麼,喉嚨裡卻乾澀得很,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

“何況你本就是付家子孫,改姓歸宗,天經地義。”薛湜說著轉頭看向猶不服氣的二兒子,“這不叫背棄!”

薛諒張嘴想反駁,薛湜突然抬腿,照著他肩膀踹了一腳,薛諒一時不防,整個人向後倒去。

薛諳嚇了一跳,忙要去扶,薛湜卻冷聲道:“彆管他!不孝父母、不敬兄長的東西!”

付彥之怕他還要動手,忙攔在繼父與二弟之間,然後扶著繼父的腿跪倒在地,“父親息怒。這不是二弟之錯,是兒之錯……”

“不,不是你們的錯。”盧氏突然開口,“錯在我,我當日若不改嫁,又哪有今日的事?”

她說著緩緩起身,麵色冷淡,“二郎不去就不去吧,他這幅樣子,去了也是添堵。還有誰不想去,一塊說了,免得去了帶臉色。”

薛諒挨了父親一腳,本來極憤怒極委屈,聽了這話,嚇得背上起了一層冷汗,終於反應過來前麵母親為何問他“你將我置於何地”——因為母親就是先嫁的付家人,才有了“付彥之”!

他之前沒想那麼多,撿著姓付姓薛的說,難怪母親生氣。

薛諒想明白了,忙爬起來,膝行向母親,認錯道:“阿娘彆生氣,兒知錯了,兒再不敢說了。阿娘此言太重,兒受不起,請阿娘收回……”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如何收回?你剛剛說的那些混賬話,難道就不重?難道就能收回?”盧氏紅著眼睛,深吸口氣,“彆擋路,我們還要出門。”

盧氏說完,繞過薛諒就進了內堂。

薛湜見妻子真生氣了,忙示意薛諳拉住薛諒,自己拍拍付彥之肩膀,說:“你彆理他,等我們一下。”也追著進去了。

付彥之轉過頭,見薛諒一臉驚慌,剛要問他肩上要不要緊,薛諒已察覺到他的目光,麵上神色轉為憤怒,恨恨看付彥之一眼,轉頭走了。

薛諳愣了愣,看看長兄,再看看次兄離去的方向,一時不知道要不要追。

“去看看他,記得叮囑下人幾句。”付彥之伸手拍拍小弟手臂。

薛諳點頭,又說:“大兄你彆生氣,其實二兄他……”

“我知道,我不生氣。你快去吧,一會兒還得出門。”

薛諳怕誤了出門,父母更生氣,忙追出去了。

等到堂內隻剩付彥之一人,他終於輕輕歎了口氣,臉上露出幾許落寞孤獨來。

其實他心裡對此早有準備。

當年改姓歸宗一事辦得急,他這邊剛把信寄出去,族裡就說一切準備就緒,已選好日子開祠堂,叔祖父也說,早些改回原姓,才好帶著他結識京中貴人。

付彥之當時心裡憋著口氣,恨不能一考就中,安慰自己說父母一定不會反對,既然族中已準備好,叔祖父也這麼說,就彆等回信了。

——這就是他和宋敞提過的“違心之事”,付彥之為此,後悔了整整十年。

開祠堂改姓歸宗這等大事,瞞不過人,從小繼父待他視如己出,付彥之心知繼父定會傷心,也猜到兩個弟弟未必能理解,甚至於母親心裡,都會有些不是滋味。

但他從東都接到一家人後,除了二弟薛諒不願意理他,付彥之並沒有從其他家人那裡,感覺到生疏和距離,重新團聚的喜悅,讓他以為當年的事已在歲月流逝中過去。

付彥之慢慢走出正堂,站在廊下,望著院中蔥翠樹木,自嘲一笑。

怎麼可能這麼容易過去?隻要是傷害,就會留下傷痕,自己都不能忘懷張敏中的羞辱,憑什麼家裡人就要忘記自己的背叛?

“大郎?”

母親的呼喚從身後傳來,付彥之一下回神,忙擠出一縷笑來,回頭應道:“阿娘。”

盧氏換了一件艾綠短襦、杏紅長裙,肩上搭著白底蘭草紋帔子,臉上擦了粉,已看不出淚痕。她樣貌看起來和付彥之有四五分相像,雖上了年紀,眼角有歲月留下的痕跡,卻仍然美麗,此刻正看著兒子微笑。

“你很像你爹爹,我是說,你親生父親。”盧氏走到兒子身旁,伸手輕撫他英俊的眉眼,“尤其這眉毛,和鼻梁,簡直跟你爹爹一模一樣。”

付彥之靜靜看著母親,等她下文。

“但你的眼睛像我。”盧氏臉上笑容擴大了些,卻又歎口氣,說,“是娘的錯,娘早該跟你說說你生父,多提提付家的事。”

付彥之張口想反駁,盧氏卻不讓他說,“我說的是真心話。早年我不愛同你提付家的事,其實是我的私心,怕你繼父不高興。他一向待你如同親生的一般,我就覺得何必再提呢?反正你才三歲,生父就死了,你根本不記得他,我們也沒得過付家什麼好處。”

“但你終究還是付家的子孫,改姓歸宗,合禮合法,便是我也不能阻攔,何況旁人?”

可是禮法之外,還有人情,付彥之低聲問:“但我還是傷了父親的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是你們父子間的事,你們自己去談。”盧氏微笑著按住兒子的肩,“娘想說的是,在這件事上,你沒有錯處。你既是我的兒子,也是付家的子孫,這並不矛盾。且,情歸情,理歸理,怎麼都輪不到二郎那個混賬指責你。”

“娘子說得沒錯!”薛湜從堂中走出來,伸手按住付彥之另一邊肩膀,“彆把二郎的話放在心上,走吧,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出門了。”

第35章 宮中 ...

就在薛家一家去付家拜訪的時候, 蘇阮那位從滄州趕赴京城的堂兄蘇耀學一家,也終於到了。

蘇阮是在宮中聽說這個消息的。今早起來,她想起聖上還欠著給薛伯母的賞賜, 就打發人往宮裡問消息, 看蘇貴妃有沒有空見她。

蘇貴妃很快就派人來接蘇阮, 她進宮去到清涼殿,還沒進門就聽見有孩子的嬉笑聲,不由詫異。

門口迎著她的邵嶼上前一步,低聲道:“寧王妃帶著兩個小郎君來給娘娘問安,潁王也在。”

“……”怎麼如今宮裡流行送孩子給貴妃玩?

蘇阮收起驚訝, 換上一副笑容, 邁步進殿, 果然看見潁王帶著兩個三四歲的孩子在玩耍。蘇貴妃斜倚著坐榻靠背坐著, 旁邊有一位青年貴婦人垂手而立,見蘇阮進來,還迎上前兩步,向她行禮問好。

打了照麵後, 蘇阮發現這位寧王妃她見過, 之前宮中宴飲,各位王妃都有列席, 隻是當時人太多了, 且都來和她們姐妹打招呼,她眼花繚亂,沒對上號而已。

“快彆如此, 折煞我了。”蘇阮說著,伸手扶住寧王妃,“該當我給王妃行禮才是。”

寧王妃連聲說“不敢”,又道:“夫人是長輩,受我們小輩的禮是應該的。”

蘇貴妃懶洋洋開口:“好啦好啦,都不是外人,沒那麼多禮,阿姐來我這兒坐,三娘也坐吧。”

寧王在諸皇子中排行第三,蘇貴妃叫寧王妃三娘,是真的從長輩角度叫的,寧王妃也聽得十分受用,滿臉堆笑地先送蘇阮坐下,然後自己才在另一側就座,又叫兩個孩子來給徐國夫人行禮問安。

三四歲的小孩兒正是好玩的時候,這兩個孩子又都白白胖胖、虎頭虎腦的,十分可愛,蘇阮便叫到跟前哄著問了兩句話。

兩個孩子都很聰明,能聽懂她問的話,回得也似模似樣,蘇阮忍不住伸手挨個摸頭,並笑道:“真乖,可惜我身上沒帶著見麵禮,要不娘娘先替我給了?”

“有你這樣的長輩麼?”蘇貴妃笑著嗔怪,“見了我們家孩子,不給見麵禮,還問我要?”

蘇阮笑道:“借的借的,改日還你。”

寧王妃忙說不用,蘇貴妃歎口氣:“行吧,先借你,你也不用還,就當我提前給了外甥見麵禮了……”

蘇阮立即啐她——婚都沒成呢,哪來的外甥?!

蘇貴妃身邊都是人精,立即就有人托著托盤,送了一對金項圈掛玉佩出來。

蘇阮親手給兩個孩子戴上,又誇了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