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退出去,回了自己住處。
他到家擦了汗換了衣裳,正準備寫一封信,給可能已經在赴京路上的父母,宋敞就來了。
“還好徐國夫人念舊情!”他一進門看到付彥之就說,“不然你恐怕比我們還早走一步呢!”
“……什麼早走一步?”付彥之又好氣又好笑,“你說的這什麼話?”
宋敞一拍嘴巴:“哎呀,不是那個意思!你明白就行了。總之,不用流放就好!”
付彥之讓他進去坐,然後問道:“你要和宋公一同啟程麼?”
“我走不了,身上這不還有監察禦史的職嗎?我還打算再惡心林思裕幾天,等他實在煩了,趕我走再說。”
這個人,雖然嘴欠又愛跳腳,但好在樂觀,天大難事到了他這裡,都能灑脫以對——這一點,付彥之真是又欣賞又羨慕。
便笑道:“那你可悠著點,最好能撐到一個月。”
宋敞:“怎麼?一個月內有好事?你們定了日子了?”
“嗯,下月二十六下聘。”
“這麼快?”
“是聖上的意思。大概是讓我們儘早定下婚事,免得林相多嘴。”
宋敞點點頭:“也好。”又伸手捶了付彥之肩膀一記,“恭喜啊,你這也算夙願得償吧?”
付彥之斜他一眼,沒有說話。
“那行,我就為了你先忍一忍。”宋敞說完,略一猶豫,又說,“如今看來,厭勝一案顯然與蘇家無關,他們也是無辜被牽扯進來的。我今早聽說消息以後,把這案子前前後後想了一遍,你猜罪魁禍首是誰?”
“這還用猜嗎?”
“我說的不是林思裕,他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那還有誰?”
宋敞伸出食指,指向自己鼻尖:“我。”
付彥之嗤笑一聲:“你?”
“就是我!不信你把事情一步一步倒回去看,案發起因是什麼?是貴妃派人到徐國夫人府收畫像,給徐國夫人選夫,要沒有這一茬,偶人可沒那麼容易送到徐國夫人麵前。”
付彥之覺得宋敞要開始瞎掰,就拉過憑幾,斜倚上去,聽他繼續說。
“貴妃為何要這麼做呢?因為大家聽說徐國夫人有意再婚,所以都湧去徐國夫人府自薦。那麼徐國夫人有意再婚的消息,又是怎麼傳出去的?”
宋敞歎了口氣,“我其實早就知道了,但沒敢跟你說,這事兒是錢五和蔣七說出去的。”
付彥之恍然。錢五就是那日去千秋觀,躲在樹蔭下想看蘇阮的那個,蔣七也是當日另一位同伴,他們親眼看見蘇阮與人約在千秋觀相見,又識得趙培剛,過後跟千秋觀的人一打聽,自然什麼都知道了。
“所以你說,我是不是罪魁禍首?”宋敞最後說道。
付彥之一本正經地點頭:“你確實是。”
宋敞:“……”
“現在知道做事欠考慮、隻想看熱鬨的後果了吧?”付彥之借機教訓他,“你當初怎麼想的,還把他們也約過去了?”
“……”宋敞憋了一會兒,勉強解釋,“就……人多熱鬨嘛,習慣了。”
付彥之無語。
宋敞不是那種自怨自艾的人,他把這事說完,什麼罪魁禍首的就丟到腦後了,見付彥之這樣,又逗他:“不過你也算因禍得福,我真沒想到徐國夫人這麼豁出去搭救你,你可得好好報答人家這番情意。”
付彥之卻淡淡說道:“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那是哪樣?”宋敞追問。
“總之不是你說的這樣。”
宋敞不信:“我說的有錯嗎?人家好好一個國夫人,貴妃親姐姐,找什麼樣的郎君找不到?連婚姻都搭上,隻為了救你這個頂撞聖上的犯官,說她對你沒情意,誰信?”
付彥之不想跟外人說他和蘇阮的過往,便道:“算了,你就這麼想吧。”
“……什麼叫我就這麼想?我……”
“你少羅嗦幾句吧!”付彥之打斷好友,“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沒有彆的意思。她能這麼做,我自不會無動於衷,且婚事都定了,難道不想著好,還糾結那些往事麼?”
宋敞滿意,拍掌笑道:“就是這個意思!”
徐國夫人府裡,蘇耀卿夫婦和蘇鈴,也為了同一個意思,在同心協力地勸蘇阮。
“他都說了過去的事一筆勾銷,你還煩惱什麼?從頭開始就是了!”
“哪那麼容易從頭開始?”蘇阮看了大姐一眼,“再說他也不是你說的這個意思。”
蘇耀卿插嘴:“我覺得是。”
蘇鈴立刻道:“你看,不止我這麼說吧?大郎,你們除了定日子,還談了什麼?都跟二娘說說。”
蘇耀卿:“還說了廢太子……”
“誰問你這個了?”蘇鈴嗔道,“說他們倆的事呢!”
蘇阮忙打斷:“聖上下詔了嗎?”
蘇耀卿點頭:“明日就去祭告太廟。”
“那廢太子怎麼處置的?”
“幽禁。林相私下和我說,過得一兩年,大概會流放出去。”
“他和你說這個乾嘛?”蘇阮問。
“不知道。我也沒應聲。子美說,林相應是以為,我們會急於看到廢太子的下場,特意向我示好的。”
蘇鈴一笑:“瞧瞧,這還沒進門,就給你阿兄當起智囊來了,還說人家不是這意思。”
蘇阮扶額,卻聽蘇耀卿道:“子美還叫我繼續裝聾作啞,說過得幾次,林相就不會再來煩我了。”
“這不好吧?”蘇鈴笑意收斂,“咱們和林相又沒仇,何必如此?”
“不,子美說,林相好不容易擠走宋相,一人獨大,是絕不想再看到有人來威脅他權位的。我裝聾作啞,什麼都不管,才是林相樂於看到的。”
“這林相這麼霸道麼?”蘇鈴有點不滿,“他當的也是朝廷的官,我們還要看他臉色不成?”
蘇阮看向兄長:“他一定還給你出了彆的主意吧?”
蘇耀卿笑著點點頭:“你們還記得學堂兄麼?就是當年和阿爹一起從京城來洪州的那個!”
蘇鈴隱約有些印象:“你是說,在咱們家住了幾年,後來又進京的那個?好像是哪個堂伯家裡的吧?”
“對。子美和我說,學堂兄已在滄州刺史治下做了四年縣令,頗有政績,也是時候調入京中了。”
蘇鈴笑眯眯看向蘇阮:“人家這麼不遺餘力地為我們蘇家打算,你還不信嗎?”
蘇阮:“……”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開始努力存稿,為了入V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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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抱怨 ...
蘇阮沒法反駁,因為她自己也沒有想起,蘇家還有這麼一位靠譜的同族。
“他怎麼會記得學堂兄?”蘇阮很奇怪,“我記得學堂兄決心再來京城試一試的時候,我才十二三歲吧?那時薛家到洪州有一年嗎?”
付彥之繼父薛湜是經人引薦,後來才到蘇阮舅舅手下做官的。蘇阮真正跟付彥之熟悉、常來常往,也是在十二三歲的時候,算起來,他應該沒怎麼跟堂兄蘇耀學見過才對。
“有一年了。今天我們談起來,子美說他是十三歲到的洪州,學堂兄那時不是在州學教算學麼?子美入學的時候,學堂兄還沒走,他們有一些來往的。”
蘇耀卿這麼一說,蘇阮也想起來了。
蘇耀學父母早亡,自己卻有向學之心,便到京城投奔蘇阮大伯。蘇阮大伯連同父異母的弟弟都不理會,又怎麼肯照拂一個前途未知的堂侄?便欺他年少,拿他當下人般使喚。
蘇阮父親蘇知信進京後,看不過去說了幾句公道話,她大伯惱羞成怒,乾脆把蘇耀學趕出了家門。蘇知信自己仕途都沒著落,倒肯負責,不但把蘇耀學留在身邊,最後還帶他去了洪州。
蘇阮母親裴氏也厚道,憐惜蘇耀學無父無母,便和兄長說了,讓他跟蘇耀卿一起到刺史府中就讀——裴家子弟當然不會去州學那等地方讀書,自是另請了飽學之士做西席的。
蘇耀學肯上進,幾年後,因為學問還比較紮實,蘇阮舅舅就把他安排進了州學,做算學助教,有一份薪俸,也給蘇家減輕壓力。
“隻那麼一點兒來往,都能記到現在,還是對我們家上心啊。”蘇鈴輕搖紈扇,笑嘻嘻說道。
蘇阮裝沒聽見,“原來學堂兄在做縣令,那娘娘受封,我們一家進京,他也該聽說了才對?沒給阿兄寫信嗎?”
蘇耀卿神色尷尬:“先前蜀州老家來了許多信,你說不用理,我就跟門客說,凡是族人來的信,都不用給我看了……不過方才子美也提醒了我,我已經叫他們找了,他們都有留存。”
蘇鈴聽說,順口問:“聖上派去修塋墓的人,也快回來了吧?”
蘇貴妃初春正式冊封後,聖上推恩蘇家,除了追封蘇知信為鄭國公、裴氏為鄭國夫人,還在京給蘇貴妃父祖立了家廟,並遣人前往蜀州,以國公規格重修塋墓。
“沒有那麼快。聖上叫我明年春帶著孩子們回去,待墓地修建完畢,好主持大祭。”蘇耀卿道。
蘇鈴和蘇阮都是出嫁女,祭祀蘇氏祖先,她們不參與,也就問一句罷了。
蘇阮又把話題拉回到蘇耀學身上,“明年春就太晚了。你抽空回稟聖上,先把學堂兄和我們家的情分講一講,然後說我在京出嫁,沒什麼親眷,想把學堂兄一家接進京來,幫忙操持婚事。”
“讓他說,不如讓娘娘說。”蘇鈴不太信任兄弟。
嫂嫂崔氏還在呢,蘇阮就說:“娘娘一向不管外麵的事,學堂兄是朝廷官員,正該阿兄去提。而且我聽娘娘說,聖上很喜歡阿兄溫厚不多話的脾氣,此不過小事,聖上絕不會駁回。”
蘇鈴想說“他哪是不多話,他是不會說話”,但看二妹瞄了一眼崔氏,她也就沒說出口。這個弟妹不聲不響的,心裡卻有主意,蘇鈴自己丈夫靠不住,幾個孩子的婚事還想兄弟幫忙操持,萬一到時崔氏從中作梗,就得不償失了。
她另提起下聘的事,“聘禮多少,商議了嗎?付彥之在京做官,品級也不高,應沒多少積蓄吧?”
“這個還沒談,等合完八字再說也不晚。”蘇耀卿先答道。
一直沉默的崔氏突然接話說:“來之前,妾還與郎君說呢,咱們家雖不在意聘禮多少,卻怕外人議論,傷了新女婿的顏麵,不如先悄悄送些錢帛過去。郎君不同意,說人家付氏也有宗族,咱們主動開這個口,倒顯得咱們看重虛名。”
蘇鈴向天翻了個白眼,蘇阮忙搶在她前頭說:“阿兄說得很是!聘禮本就該在他們能力之內才好,若過於奢靡,反而惹人議論。且,人人都知道他剛罷官,更應韜晦行事。”
蘇耀卿覺得此話頗為有理,暗暗記下來,等到付彥之登門提親那日,正事辦完,媒人和男方長輩告辭離去,就找了個機會,悄悄和他說了。
付彥之聽完,笑了一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