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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夫人 嵐月夜 4303 字 6個月前

書案後坐下,拿起新收到的家信,一邊拆一邊問:“與我何乾?”

宋敞:“……”他一瞬間有點懷疑自己聽說的消息,“不是我六叔受鴻臚卿之托,為你們說合親事,你們才見麵的嗎?”

宋敞的六叔叫宋談,任光祿少卿,和宋敞一樣,是個性情爽朗的人,和誰都能說得上話。不過就算如此,宋家一家上下也沒想到,宋談能和京中新貴、蘇貴妃的親哥哥蘇耀卿有交情,還幫徐國夫人說親!

“我祖父不知從哪裡聽說此事,把六叔叫過去好一通教訓!我一開始還攛掇我爹去求情,我爹瞥我一眼,問,‘你知道你六叔給徐國夫人說合的是誰?’我當然不知啊,結果我爹說是你!”

宋敞說到最後,一拍書案:“而你還真去見了!你說,你是不是失心瘋了?”

付彥之看著信,頭都不抬道:“誰說不是呢?”

“你還不承認……”宋敞教訓好友到一半,才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付彥之抬眸,臉上終於有了點兒笑容:“我父母要進京了。”

“啊?”這話題跳躍得太快,宋敞實在沒跟上,“哦,恭喜。不過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嗎?”

付彥之低頭重讀家信,難得好聲好氣的回答:“沒有。”

宋敞:“……”

他激動半天,熱出一身汗,正主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宋敞終於泄氣,轉頭去竹席上坐下,灌了自己兩杯茶。

付彥之重讀完家信,依原樣仔細折好,再抬頭時,才發現宋敞坐在那裡生悶氣,他不由笑了笑,問:“相公沒罰六叔吧?”

“明知故問。”宋敞哼道,“六叔又不是我,祖父頂多教訓他幾句,叫他少和鴻臚卿往來罷了。”

“其實鴻臚卿為人不錯,溫和寬厚,淡泊名利,六叔和他往來,也沒什麼不好。”

“你怎知道?他現在可是林益豐的座上賓!”

付彥之立刻皺眉:“子高,慎言!”

宋敞字子高——他有點不服氣,卻也沒有再說。

隻因他口中的“林益豐”,其實是當朝另一位宰相林思裕——益豐是宰相的表字,不是宋敞能直呼的。

“不管怎樣,捧高踩低的,並非鴻臚卿。”付彥之見好友悻悻然,就又補了一句。

宋敞納悶:“你說得如此篤定,難道你以前就認得鴻臚卿?對了,鴻臚卿早前住在洪州,你當年入京時,好像也是從洪州來的……”

“你記性倒好。”付彥之打斷他。

宋敞笑了,“這是我唯一的長處。”然後迅雷不及掩耳的問,“這麼說來,你與徐國夫人也是舊識了?”

付彥之:“來人,送客!”

宋敞一躍而起:“還真的是啊!那怪不得你明知道……還要去見她了!難道徐國夫人真如傳聞一般,是個不輸蘇貴妃的美人?連你付舍人都為美色所迷……”

“你是自己走,還是我讓人把你請出去?”

宋敞不理他的威脅,湊過來追問:“你們見麵談得怎麼樣?我聽六叔的意思,親事是蘇家主動提起的,這事細想有些蹊蹺啊,明明宮裡都說,蘇貴妃想把徐國夫人引薦給……”

“平康坊李秋娘的住所,嫂嫂還不知道吧?”付彥之突然問。

宋敞:“……你還是人麼?”

“取決於你。”付彥之瀟灑的抬起右手,衝好友比劃了一下。

宋敞怒目以對:“告辭!”

付彥之含笑作答:“不送。”

宋敞拂袖離去,付彥之叫書童進來研墨裁紙,打算給父母回信。然而等書童研好墨、裁好信箋,他腦子裡想的始終都還是宋敞那句:“這事細想有些蹊蹺啊,明明宮裡都說,蘇貴妃想把徐國夫人引薦給……”

是啊,這事確實奇怪。他最初聽宋談提親事時就疑惑過,甚至差點向宋談求證,宋敞所言是否為真。

宮中佳麗三千,聖上卻隻有一個,蘇貴妃想把同樣美貌卻孤身一人的姐姐引薦給聖上,幫自己固寵,並不算什麼奇事,畢竟本朝就有先例。

奇怪的是蘇家其他人的態度。就算蘇阮自己不願意,蘇貴妃既然有這個意思,此舉又對蘇家有利無害,蘇耀卿和蘇鈴為何如此心急,操持蘇阮的婚事?這不等於明著違抗蘇貴妃麼?

蘇貴妃略有同感。

拋開什麼都不知道的兄長蘇耀卿不提,大姐這段時日的表現,確實出乎她的意料。

“我原先總覺著大姐隻顧夫家,從來不管我們,沒想到她這次這麼有心。”蘇貴妃等蘇阮說完當年事,便接過梳子,一邊幫她綰發,一邊勸慰。

“她說得也有道理。你當年棄薛彥而就張敏中,是形勢所逼,沒有辦法,如今咱們可還有什麼好顧忌的?難得你和薛彥有緣重逢,不若把話說開,再續前緣……”

“孽緣罷了。我寧願此生都不再見。”

蘇阮語意十分決絕,蘇貴妃大為驚詫:“怎麼?難道還有什麼彆的、過不去的事嗎?”

沒等蘇阮回答,有女官到門外回稟:“娘娘,聖上往清涼殿來了。”

“知道了。”蘇貴妃答應一聲,叫女官退下,回頭看向鏡子裡的姐姐,打趣道,“難道你想進宮陪我不成?”

蘇阮臉色本就不好看,聽了這句,頓時更難看了。

“阿箏,你為何如此?”她終於還是問出口。

蘇家三姐妹都以樂器命名,蘇貴妃閨名蘇箏,不過,家裡人習慣叫她三娘,隻有母親和二姐才會偶爾喚她“阿箏”,跟她說幾句體己話。

聽見久違的稱呼,蘇貴妃將下巴墊在姐姐右肩上,與蘇阮頭挨著頭說:“因為聖上很好啊。”

蘇阮猜度著問:“因為聖上待你很好,所以你想分給我,就像小時候分好東西一樣?”

蘇貴妃笑起來:“不隻是這樣。其實我是先看出聖上對阿姐不同,換了彆人,我肯定要嫉妒、要惱恨的,但因為是你,我就覺著也沒什麼不好。你這些年的辛苦,也該有個聖上這樣知情識趣的人來撫慰……”

蘇阮看著鏡子裡小妹的眼睛,打斷她說:“我不用。真的,阿箏,你已經給我,我想要的一切了!權勢,自由,沒有比這兩樣更好的東西!”

蘇貴妃似懂非懂的,蘇阮想好好說給她聽,前麵卻已經傳來人聲,顯然是聖上到了。她隻得先說關鍵的:“而且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聖上的榮寵,宮中無人不想,你一旦露出放鬆之態,隻怕無數人以為有機可乘!”

“她們想也白想!”蘇貴妃笑著直起身,“阿姐放心吧,我又不傻,因為是你,我才肯的,旁人也就發發夢吧!”

蘇阮想強調自己不要,蘇貴妃接著又說:“不過你不願意,那隻好算了。我去迎聖上,你慢慢梳妝。”說完她叫了個宮女進來給蘇阮挽髻,囑咐宮女用新製的簪釵,然後才往中堂去。

和最親密的二姐把話談開,讓蘇貴妃腳步格外輕快。她嘴角含笑,轉進中堂,剛要說話,卻見大姐蘇鈴和聖上並肩站在落地屏風前,也不知他們之前談了什麼,蘇鈴正仰頭看著聖上,眸中滿是欽慕讚歎之色。

蘇貴妃腳步不由一頓,臉上笑容淡了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可以勉強考慮第二更,我先找點吃的再戰

PS:平康坊,諸妓聚居處~

第7章 鬆口 ...

聖上看見蘇貴妃進來,笑著向她招手:“你怎麼把大姨請來,卻撂下人家不管?”

蘇貴妃走過去挽住聖上的手,“我本來想親手給二姐挽髻,哪知道手藝退步,好半天都沒挽好。”

“是麼?二姨也在?”聖上說著就往門口看。

蘇貴妃一直留神看著蘇鈴——除了剛才那個眼神,她似乎一切如常,但在這個瞬間,蘇鈴臉上終於流露出一絲不是滋味。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二姐說得沒錯,她果然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放鬆,否則真是人人都以為自己有機會侍君了。

“在呀,還是我串通了大姐,硬把她從家裡架出來的呢!”蘇貴妃心裡轉念很快,麵上卻仍一派天真笑語模樣。

聖上好奇:“架出來?這是為何?”

蘇貴妃沒有回答,看著蘇鈴,想知道她會怎麼說。

蘇鈴回看向蘇貴妃,彷佛姐妹之間有什麼默契一般的,笑了笑,“二娘這幾日心緒不佳,怕見了娘娘,帶累得娘娘也不快,便沒有應詔。娘娘覺著她這樣悶在家裡不好,就遣人陪我又跑了一趟,硬拉著她進宮來了。”

這話答得,至少蘇貴妃覺得周到妥帖,該說不該說的,全都沒說。

聖上卻問蘇貴妃:“這麼說我錯怪三娘了,方才是在陪著二姨說話吧?”

這下連蘇貴妃都有點不是滋味了,聖上裝得倒像,但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剛剛在做什麼?

皇帝陛下到了清涼殿,蘇貴妃沒來迎接,必定會有人回話,將娘娘此刻在哪裡、做什麼,稟告給聖上。蘇貴妃可不相信那些人會故意略過二姐不提。

說不準路上就有那看出聖上意思的人,早早的告訴聖上,二姐在這裡了。

這般一想,蘇貴妃心裡更酸了些。他這麼裝腔作勢的,怕是想知道二姐為何不出來拜見,又不願主動詢問,要她自己說吧?

“是。二姐來時不曾好好梳妝,我又手笨,聽說聖上來了,隻好叫個梳頭侍女去服侍二姐。”

女子發髻繁複,正經梳一個高髻,往往費時不短,聖上便笑起來:“原來如此。不過二姨因何事心緒不佳,可告訴你了?”

蘇貴妃挽著聖上手臂回去坐下,笑道:“告訴了呀!”又俏皮的衝他一眨眼,“但我不能告訴聖上。”

“為何?”聖上笑問。

“這是我們姐妹的秘密。”蘇貴妃答完,像是才想起來似的,轉頭叫蘇鈴,“大姐也坐,站著做什麼?”

蘇鈴坐回原位,指著屏風道:“我看這屏風彆致,竟還貼了珍珠玳瑁……”算是解釋剛才為何與聖上站在屏風前。

“大姐喜歡麼?”蘇貴妃回頭瞧了一眼,“我正好看厭了,郎君,這座屏風賜給代國夫人可好?”

聖上笑道:“你的東西,隨你心意。”

蘇貴妃:“那就這麼定了,晚點我叫人收起來,送大姐府裡去。”

蘇鈴忙欠身謝恩,麵上還有驚喜之色,似乎真的很喜歡這架屏風。

蘇貴妃一路連敲帶打,蘇鈴卻麵無異色,且聖上也沒對蘇鈴留心,蘇貴妃就放下心來,又說:“我記得庫裡還有一座四聯的雲母屏風,二姐應當喜歡,一會兒一塊裝了,送徐國夫人府去。”

有內侍應聲答應,接著侍女回稟:“徐國夫人求見。”

“快請。”

蘇貴妃還沒出聲,聖上先迫不及待開口,她不由側頭瞄了他一眼,聖上卻注目門口,像是根本沒注意到她。

蘇阮進門,正好掃見這一幕,當時真恨不得自己沒進來過。

然而進都進了,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