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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無痕 穆素 4122 字 3個月前

父羅稟年原本是白齊霄之母、施貴妃娘家的家將。施貴妃初為平南王側王妃時,羅稟年便開始跟隨白亦墨征戰南北。滅衍建邢後,他又平西境、擴北疆,在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天下大統之日,平統帝登壇拜將,羅稟年被拜‘大將軍’一職,正一品,司掌天下兵馬。五年前,羅稟年七十大壽,平統帝%e4%ba%b2書‘老驥伏櫪’四字金匾,以資慶賀。次年春,羅稟年遞呈,稱自己年事已高,精力不濟,請求告老,帝準,同年恩封二子羅呂為飛龍將軍,統管東境海防十萬水師。

此次,羅呂不遠千裡帶兵而來,除為護主,更多則欲泄憤。眼下,他雖明知白齊霄已死,恒王大勢已去,但仍經不住漢王身邊線報所稱,寨中兵將不足二百人的誘惑,星夜兼程趕至此地。

未時剛過,羅呂之軍抵達風石寨。當初謀策時,羅呂為了避開軍吏督管,行事極為機密。為了掩人耳目,羅呂安排這五千兵卒以返鄉為由,分期分批離開軍營,之後方集聚西辰。如今,白齊霄雖死,但,平統帝仍在寨中。他心中早有盤算:若殺了平統帝,以其父之名,出兵扶持荒%e6%b7%ab無能的太子登上帝位,他便可借機把持天下大權,不僅為父%e4%ba%b2出了閒氣,自己也能成就一番偉業。

於是,不等兵卒休整妥當,羅呂即令鼓手擂鼓宣戰。

戰鼓三響,風石寨仍無半點動靜。羅呂望著高高的城牆暗思片刻,大手一揮,工兵列隊扛著丈長的雲梯自隊尾走到前列。

正在這時,羅呂眼見厚重的城門徐徐開啟,漸而大敞。門後,一青衫男子烏發高束,輕裝便服,胯一棗色駿馬,神態悠閒地緩緩駛出。羅呂一愣,抬手示意,數十架雲梯砰地擱回地上,身後塵土飛揚。

“自從那年冬,羅將軍回京述職後,你我也有三載未曾把酒言歡,小弟想得緊呢!”來人在距羅呂十尺之處勒馬停韁,四目對視半晌方才開口。他談笑間從容不迫,一如街邊故友偶逢,攜手相邀,共進茶肆敘舊。

“漢王好記性,本將軍不過虛長幾歲,可這記性卻差遠了!”羅呂萬分警惕看著白君涵,雙眼也不時向寨內打量。

“這等小事,不記得也罷。羅將軍手握重兵,需要思慮的大事自是很多,哪像小弟,閒人一個,除了瑣事,再無可慮之處。”

白君涵看似熱絡,可說出的話句句刺耳。羅呂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噎在那裡不知如何做答。白君涵與羅呂歲數上相隔雖有十五載,可於朝堂之上皆是鬱鬱之人,遂常常縱情風月,留連杯盞。幾番下來,二人倒還成了酒肉之伴、情色之友的莫逆之交。這次出征,羅呂知道二人定會碰麵,但他以為的,卻是撕破臉皮後再相逢;哪曾想會於交手前,如此境界下麵對麵敘舊?

“愚兄有愧,賢弟見笑了!”羅呂沉默半晌,忽然注意到:靜得看不到一個人的風石寨,飄著二十餘條黑煙。他心裡咯噔一跳,對線人的消息頓地心生疑慮,口氣反倒柔緩下來。“愚兄此來是奉恒王之命,不知我家王爺現在何處?”

“二哥?”聽得這話,白君涵麵色一肅,冷冷笑道:“他脅持父皇,試圖謀反,被小王射殺而亡!”

羅呂明知故問,為的是拖延時間細瞧寨中狀況。二十餘口鍋足夠做五百左右兵卒的夥食,線報說,白君涵率部不過百人,寨中原有兄弟也走了大半,剩下的總共不足二百。可一路上,他並未見到那麼多散兵,此一疑。其二,周圍安靜得太過詭異,寨中靜得奇怪且不說,連平日暮歸的鴉雀如今也不見一隻,怕隻怕周遭布有圍兵;其三,白君涵明知自家對朝廷心存芥蒂,卻毫不忌諱平統帝在此一事,除非、除非平統帝早已洞悉一切,暗地布置妥當,為的就是將他們引來此一網打儘。

善謀之人大多善疑。

當年,驍勇善戰的羅稟年對平統帝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羅呂即便再怎麼不知天高地厚,對手一旦是父%e4%ba%b2推崇備至之人,行事便更多了幾分顧慮。早間,若不是白齊霄將計劃全盤拖出,他反複謀算後,自認並無疏漏,加之心怨頗深,方願參與。即便如此,來此之前,他也斟酌半晌,隻帶五千兵馬,為的是他日自留後路。如今這番光景,對他而言,形勢極為微妙。眼下,白君涵已言明恒王之死,且告知平統帝就在寨中,這便沒了被逼造反的借口。倘若攻城不果,就是滅九族的罪;否則,一旦線報屬實,良機錯過,他羅呂再無翻身的機會。

羅呂自己想得一頭冷汗,白君涵倒是不逼不問,閒得無聊地扯了韁繩,任馬在陣前信步而踱。

時間點點流逝,暮色片片囤積,伴隨絮雨的散落,空氣中飄來誘人的肉香。

羅呂的心態隨著香氣的濃鬱,漸漸焦急起來。他這五千人馬,為了趕路,隻在今晨出發前用過軍糧。眼下的香氣比起寒刀利劍,更有著無窮的力量。即使白君涵手頭無兵,他膽敢如此挑釁,想必有所部署。一旦兵士禁不起誘惑,不顧後果地衝鋒攻城,無論怎樣,他都無必勝把握。

羅呂的焦急白君涵儘數看在眼裡,但是,他的心情也不比羅呂好多少。他擔心的是二者僵持時間一長,倘若羅呂畏寒,借口護駕強要率部進寨,那麼,他精心謀劃的一切,必然功虧一簣。

正當二人各懷心事,久久不決時,城門處,款款走來一瘦小的身影。羅呂定睛一看:那人一身小僮打扮,眉眼有神,容貌俊秀。他再細觀其腳下,步履輕浮卻不慌亂,顯然並無絲毫內力。

白君涵耳聽身後有聲,又見羅呂神情怪異,回身一看,心中大驚!

來人不是彆人,正是連日來不曾睬他的上官墨羽!

第四十二章 心戰

心戰

細雨如紗,嫋嫋似霧,浮躁翻湧的塵土在雨水輕柔的滋潤下,漸漸的,穩了,靜了。寨前那片空曠的山坳,五千軍士一如巍立的叢杉,為漫天的霧水,為贏弱的身影,沉默了。

身影走至白君涵騎下,向羅呂伸臂抱拳、長身一鞠,“秋兒拜見羅將軍。”羅呂狐疑的盯著小羽的臉,握鞭的手臂微微一抬:“罷了!”

小羽毫無畏色地朝羅呂報以淺淺一笑,轉向白君涵單膝一跪:“叩見王爺!”

“你來作甚麼?”白君涵沉聲喝道,麵色有點難看。

“王爺恕罪!是先生吩咐小的來請王爺回去,說王爺這胃,餓不得。”

這話在羅呂聽來,雖是聲壯,卻有畏意。他料想,這人當是伺候白君涵起居的貼身小僮,否則,麵對他家性情不定的王爺,平常人豈敢如此隨意?不過,這小僮言談舉止間,總讓他覺得有點不對勁,可偏就說不出。

“哦?是這樣?”白君涵聽完,側目皺眉反問了一句。較之剛才,他口氣雖稍有緩解,神色卻沒太多好轉,“本王知道了,回去吧!”說罷,他把頭一昂,收韁勒馬,傲然遠眺杉林深處。

羅呂見狀,沉%e5%90%9f片刻後退數步,抬眼時,狐疑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趣味。◤思◤兔◤在◤線◤閱◤讀◤

白君涵這麼一說,單膝而跪的小僮嫩臉霎地一紅,挺直了腰板仰起了脖,清亮的眼神頓時變得無比倔強:“先生說了,小的就算是死,也得把王爺拽回去!”一聽這話,白君涵嗖地收回視線,目光凜凜地盯住他不放。

見這陣勢,羅呂有些不自在了,仿佛在他們主仆眼裡,他和他那五千軍馬根本不複存在。想到這裡,他喉結一抖,正欲說上幾句,卻被白君涵響徹山穀的笑聲所打斷:“起來吧!恕你無罪!”

“王爺乃千金之軀、國之根本,伺候王爺是小人本分,小人豈敢懈怠?”再看來人,眼中並無喜色,倔強的臉上,烏眸在沉暮中極是菁亮。“王爺一刻不回寨,小的一刻不起身!”聽得此言,羅呂心頭一陣冷笑:人都道漢王風流成性,沒想到即便是行軍打仗,身邊也帶這種優伶在側。此人平素必定倍受恩寵,醫官才會遣他來這陣前做說客。不過,話說回來,倘若連這等供人狎玩的東西,對他都毫無懼色,除非他膽色過人,否則……

“膽倒不小,竟然威脅起本王來了?看來平日真不該待你太過寬厚!”白君涵臉色一鬆,挑著眉嘖嘖地搖了搖頭,似嗔似斥的話說得極是曖昧,“還不起來?”

來人將信將疑瞅著白君涵,再望了羅呂一眼,這才踉蹌著直起身。哪曉得,白君涵朗聲大笑,一個勾身,豪情萬丈地將來人橫抱至鞍前,%e5%94%87齒俯上麵頰,嘶著嗓子邪惑地向耳後吹氣:“小東西,看本王回去怎麼收拾你!”

霏霏細雨如瘴似霧、絲絲秀發似瀑還波。長袖撩落布冠,烏發順勢披散,嬌羞的眼神,嫣紅的俏靨,羅呂一見,頓時大驚失色。

白君涵長臂緊攬小羽,隻手扯韁勒馬,看向羅呂的眼裡有著掩不住的盎然春意:“羅將軍,既然佳人相邀,小王也不便唐突,隻是你我難得一聚,將軍不妨入寨一敘?”

“這個……”羅呂早就察覺來人一身女氣,可當真得到驗證,心中仍涼了半截。要知道,他已是而立之年,自諭閱人無數,個中女子更數之不儘,似她這般聲嬌麵嫩、稍有姿色的女子若淪落隨軍的,身世更是坎坷,為求自保大多膽怯怕事,即便有心護主,也決不會無故出陣冒險。一想到此,羅呂望著城牆上軍容整齊的執戈衛士暗地一歎,遂訕笑答道:“萬歲未曾召見,卑職怎敢擅自入寨?賢弟好意我心領了,他日相逢,愚兄再一並賠罪。”

“既然如此,小王也不便強留。不過,將軍勿須離得太遠,父皇的安危可全係兄長一肩哪!”

一聽這話,羅呂當即翻身下馬,對著風石寨單膝跪地,抱拳三拜:“卑職一定不負期許,誓死效忠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勞羅將軍、有勞諸位了!待父皇還朝,小弟定為大家拜請頭功!”白君涵這話,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眾兵士聽來,不由地精神一振,振臂高呼,山呼之聲響徹雲霄。

‘篤、篤、篤’,羅呂眼瞅著白君涵懷抱佳人、信步而歸,心中又悔又恨,悔不當初偏信讒言,恨不得未曾來過此地。“哦,對了,煩請將軍轉告施華,他一家老小一切安康!切勿牽掛!”白君涵貌似隨意地甩下這句,讓羅呂恍然大悟。隻見他額頭青筋一顫,目光狠絕地盯向厚重的寨門,嘴角抹過一絲殺意。

沉悶地‘吱呀’聲在白君涵身後緩緩響起,門被關上的刹那,羅呂瞧到,白君涵的%e5%94%87緊緊覆在正嬌偎在懷的嫩%e5%94%87之上。

“放開我!”白君涵肆情的%e5%90%bb,攝儘小羽所有氣力。當漫長的窒息過後,惱羞成怒地小羽掙紮著想要擺%e8%84%b1禁錮她的雙臂。“